“感觉还适应吗？”
沉卜眺望着窗外的景色：“还行，中午先被拉去吃了个饭，下午看了会问题，现在太阳还没落山我就下班回酒店了。感觉会比我之前轻松很多。”
叶屿：“吃饭？是那种需要喝酒的饭局吗？”
沉卜笑了声：“对，就是你们经常有的那种饭局。”
叶屿有点担心：“应该没人灌你酒吧？”
沉卜：“没，陆鸣都给我挡掉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干巴巴道：“你leader人还挺好的。”
沉卜突然觉得他这样还挺有意思，就顺着他的话头继续：“对啊，我师兄一直都挺照顾我的，人长得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单着，可惜……”
话音拉长，叶屿果然追问：“可惜什么？”
沉卜无声笑了会，随即感慨道：“可惜我已经有对象了。”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沉卜听见叶屿恶狠狠的声音：“好啊你，学会调侃我作乐了是吧！你等着……”
“等着什么？”她的语气里仍旧是浓浓的笑意。
“……你反正知道的。”
叶屿闪烁的言辞激出了她心里的趣味，她贴着手机故意压低声音：“说得我都开始期待了……”
那声音像是小猫一般在他心里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痒得让人想把她箍在怀里狠狠收紧，最好能融进自己身体里。
叶屿打开软件给自己买了张周五晚上直飞的机票，然后截图发给了沉卜。
沉卜心头一跳，嘴上仍是没有放过他提醒道：“叶总，昨天才周三。”
叶屿哼了一声：“这周六我生日，我不提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沉卜“啊”了一声，看了眼日期，没敢说她本来就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准备给你个惊喜吗？”
叶屿一下就听出来她话里的心虚，威胁道：“你最好真的有。”
沉卜丝毫不在意，明目张胆试探道：“叶总都喜欢什么啊？”
“最喜欢你。你可以把你自己包装成礼物送给我。”
沉卜压低了声音，煞有其事地说道：“叶总，人口买卖可是犯法的。”
叶屿两眼一翻，真是没有比她更会煞风景的人了：“我不管，反正不合我心意你就等着吧！”
沉卜笑出来：“那你这样说，我更不能合你心意了……”
叶屿气绝叫了声她的名字。
沉卜应了声：“叶总，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娇了？”
“什么？”
“我说你越来越娇了。娇滴滴的娇。”
叶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知道自己这身长八尺的健壮男儿跟这个词哪里有半点关系，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沉卜：“好，你没有。”
“……”叶屿想了想企图震慑她，“你最好这两天把身体休息好，别到时候又昏过去了。”
沉卜往后躺倒在床上，突然发现他们酒店房间头顶处的天花板竟然是块深色的玻璃装饰，能够看到她自己。
她答应他：“行，每天睡够八小时，再补两小时运动，够吗？”
*
出差在项目上，其实跟沉卜之前想得不太一样。
第二天陆鸣开车两人来到项目上，发现其实没太有需要他们的地方，昨天沉卜整理的那些问题资料基本上已经涵盖了大部分。到了下午天色阴沉下来，没多久就开始淅淅沥沥下雨。
沉卜坐在铁皮房前的板凳上发着呆。
陆鸣坐在她身边，“没想到到这边来还挺轻松。”
沉卜点点头，伸出手去接落下来的雨，丝丝清凉：“是啊。要不是项目上条件艰苦了一点，我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
陆鸣偏头看她：“就当是来度假的呗，前段时间你确实忙得太厉害，简直就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沉卜笑了声：“师兄这么过来了，家里人不担心嘛？”
陆鸣笑了笑：“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他们哪里还管这个。”
“也是。”
沉卜望着原处被雨雾蒙住的山，思绪开始发散。
“你……”陆鸣打量着她的神色，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跟你男朋友关系是不是还挺好的，有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吗？”
沉卜收回目光，转头看他：“这就是领导吗，员工的婚育情况也必须了如指掌？”
陆鸣神色不自然道：“没有，我就随口八卦一下。不过谈谈可以，结婚生娃还是需要谨慎，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个退出职场。我们项目可离不开你。”
沉卜笑起来：“不如多涨涨薪，也许抉择的时候更有份量。”
陆鸣见她不正面回答，也不继续询问下去：“升职加薪肯定有的。等回去我就跟上面提。”
沉卜朝他眨眨眼睛：“师兄你这话听起来真的有资本家内味了。”
“别，都是打工人。你升职加薪又不会影响我什么。”
雨越下越大，沉卜又想起了叶屿。她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他：【我们这边下大雨了，飞机可能会取消，你晚上过来也不安全，要不下次吧，等天气好的时候？】
叶屿没有立刻回，估计是在忙。
沉卜收了手机，等到下班点，起身准备离开。
两人回到了酒店，陆鸣把车停好，沉卜撑起伞，陆鸣接过去大部分都覆在她那边，沉卜也没矫情，抱着电脑包往酒店跑。
几步路的距离，她毫发无损，陆鸣却是半边身子浇了个透。
沉卜抽了几张纸给他，“明天再买一把伞吧。”
陆鸣潦草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没想到这雨能下这么大，山雨都是这样吗？”
沉卜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雨大得几乎看不清外面，天色灰蒙蒙的，路上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天地间只剩下喧嚣的雨声，接续不断。
“不知道，可能吧。”沉卜又看了看陆鸣，“你快回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陆鸣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没事，问题不大。”
沉卜回到房间，叶屿还是没有回消息，她捏着手机查了下航班，发现航班也正常并没有取消。
陆鸣给她发消息：【饿吗？我正好出门吃饭，要不要给你带点？】
沉卜看了看外面的雨，想起来只有一把伞，回道：【好，谢谢师兄。】
陆鸣：【不客气，想吃什么？】
沉卜：【都行，你看着买就可以。】
回完她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擦着头发，叶屿的消息来了：【这点风雨算什么，等着晚上接驾吧。】
沉卜笑了声回道：【恭候。】
有人敲了敲她的门。
沉卜把门拉开，发现陆鸣一手握着收起的伞，另一只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看起来不像是随意应付一口。
“方便进去吗？”陆鸣声音有点哑。
“方便，你不舒服吗？”沉卜拉开门让他进来。
陆鸣把东西放在桌上，沉卜给他搬了把椅子。
他解开打包带回来的饭，连菜带汤一共四大份，沉卜看得愣住：“怎么买了这么多？”
陆鸣打开餐具递给她：“多吃点，你太瘦了。”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她坐在床上，陆鸣坐在椅子里，他们一起吃着饭。
沉卜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没吃几口，沉卜就放下了筷子，陆鸣解开了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葡萄，“补点维C。”
沉卜本想说不用，又听见陆鸣说，“帮我也洗一点吧，感谢。”
她只好接过，洗葡萄的时候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沉卜转过身去，把葡萄递给他。
陆鸣穿着短袖长裤，五官深邃有些逼人，但是目光又十分柔和，头发是中短偏长，发质不是特别软，被他撩在脑后。
沉卜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认识陆鸣这久以来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长相。之前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这样一对视，他身上第二性别的特征随着她的察觉逐渐显化了出来，而她还穿着睡衣，和他在同一个密闭的酒店房间里吃饭。
沉卜想到了叶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我和陆鸣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他们只是吃饭，甚至连过线的交流都没有，更别提肢体接触。沉卜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都怪叶屿昨天晚上说什么别有居心的男生，才引得她见到男生就潜意识想避嫌。
这难道就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枷锁？
沉卜吃了两颗葡萄，拿出手机：“饭多少钱，我A你。”
陆鸣本想说不用，但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顿住了，“一共264.8。”
沉卜笑出声：“有零有整啊师兄。”
陆鸣朝她咧嘴一笑：“亲兄弟，明算账。你也不例外。”
沉卜那种旖旎的想法消散。
看吧，就是想多了。
“你晚上要出门吗？”沉卜把钱转给他，有零有整。“我能不能用一下车？”
陆鸣把钥匙递给她，“你要出去吗？外面雨下得还挺大的。”
沉卜：“对，我去趟机场，明天把车还回来。”
陆鸣手一顿，“没事，我不用，你拿着开吧。去机场路很远，这么大的雨你能开吗，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沉卜查了一下路线，觉得也是一个办法，但又转念一想，陆鸣把她送过去，怎么回来呢？而且一来一回估计都半夜了，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没事，我开慢点。谢谢师兄。我可能明后天都不在，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行，注意安全。”陆鸣从袋子中掏出一把新的伞给她，“这个拿着用，别淋雨了。”
沉卜道了声谢，陆鸣没再说别的，收拾了东西把门带上回了自己房间。
沉卜先订了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带了洗漱用品换了衣服就撑着那把新伞去找车。
雨确实下得很大，但是路上基本没车，沉卜开得很慢，四十多公里的路愣是开了快两个小时，她精神高度集中，到机场后竟然觉得有些疲倦。她把车停在停车场，去了叶屿那个航班的出口，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找了个空地坐着等着。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也有许多跟她一样在这里等着的人，大厅明亮又冰冷的照明驱散些许雨天粘腻的水汽。沉卜靠着墙，看着那个出口侧边滚动着的航班信息，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以为她只是心安理得地去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几年没摸车却冒雨开了两个多小时来机场接他。
她甚至都没告诉他自己来了，在周边订了酒店，想看到他见到自己惊喜的那一瞬间。
陌生，却又新奇，还带着点无法自持的期待。
叮咚一声响，广播告知他乘坐的那个航班已经抵达。
沉卜起身盯着出口，过了十来分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
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的男生，带着蓝色棒球帽和口罩，脸遮挡得严严实实，身长很高，人群中十分炸眼。那身形十分熟悉，沉卜几乎觉得那就是叶屿，但是他上班一般都会穿正装，沉卜又觉得不是他。
她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视线接着往后探去。
那男生走出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却突然听到熟悉的铃声在耳边响起，他还以为自己是幻听，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接起来了电话。
“喂？你到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心就飞了起来，意外之喜溢满胸膛，提步朝她走去。
沉卜正四处张望着，企图在人群中寻觅叶屿的身影，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力道大得差点撞飞她手里的手机。
“你竟然来接我了？”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沉卜侧过头，发现那个戴蓝色帽子的人竟然真的是叶屿。
“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叶屿摘下帽子和口罩蹭着她的颈窝，声音无限缱绻。
沉卜没好意思说刚刚自己没认出来他，她摸了摸他的发顶：“给你的惊喜。”
叶屿疯狂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也形容不出来那具体是一种什么香气，不是香水，应该是一种体香，从她的皮肤下幽幽散发出来，离得越近越能闻得到。
沉卜被他闻得头皮发麻，连忙推了推他：“走吧。我车还停在下面。”
叶屿抬起头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你开车来的？”
“是啊。没想到吧，我还会开车呢。”沉卜拉着他往停车场走去。
直到叶屿坐在副驾驶的时候还觉得神奇，他看着沉卜系上安全带，视线不偏不倚把车开了出去。
原来坐女朋友开的车是这种感觉，真神奇。他看得入迷，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沉卜视线都没转一下：“开车呢，坐好。”
叶屿挪动的手老实地停下，但是仍旧停留在那里，没有撤退。
“沉卜，这荒郊野岭的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告诉你我可是个正经人。”他懒洋洋地说着夸张的话。
沉卜勾了勾唇角：“带你去拆你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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