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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水鬼篇

水莽,毒草也。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食之,立死,即为水莽鬼。俗传此鬼不得轮回,必再有毒死者,始代之。

――《聊斋》

苍穹没了星辰,天色暗浮于江。细觉之下那江似死去一般,久寒而不嚣。凛风之中,江畔其上,隐约瞧得立了一瑟瑟抖身之人,那人着了一单薄衣裳,负了某物似在等待,彳亍左右,慌不择路。

几重寒风袭走,可是刺骨的冷,那江水之上毫无一物,扶手再看,得了焦躁,却也冻得没了脾气,僵卧于一石旁,勉强抵了些利风,等着,不敢闭了眼。

不知何时,许是过了些时辰,远处江上当真荡了一微微弱光,飘渺其间。那人见了便似上了兴奋,急忙想站直身子,却跌了下去,呻吟了几声,原是冷了许久,体中关节也硬了,抚了腰处,往了畔边急忙招手。喊了声音,歇斯底里。

“舶主,这处……舶主,这处……”

喊了半天,便沙哑了,再提不出声来,不过半日功夫没有白费,那弱弱光亮愈来愈近,原是吃水太深,等了好生一会,方才见了真容,那是一不大不小的楼船,却也有了三层,由下至上,宽而至短。

靠了岸边,那最下庐屋之中缓步出一魁梧之人,威风凛凛,着了黑色披风,披风之下一貂皮毛衣,脸上一抹诡异笑容。

“如此天气,公子何往?”

那人不理会船家,直取道上了船,怕是冷了多时,不敢多想,意欲往了庐室取暖,不过片刻,方要踏入,胸前一寸出了一只拦臂。

“天寒极了,上了这船,不知钱财可宽厚!”

那人听罢,打量了舶主,露出厌恶之色,一把打去胸前拦手。

“舶主可会乘机打劫,天气苦寒,当我倒了霉头,一分少不了你。”

舶主媚笑,却也是果爽之人,闻言不在阻拦,那人箭步直入,暖流瞬间灌了全身,舒服非常,闭了眼目,半晌卸了冷寒,这才又睁了眼睛,看向四周。

暾暾庐下,简单布置,周围宽阔,唯中有一檀香木桌,边周落了凳椅,其旁有一火盆传来炸炸之声,庐壁贴一木梯,通往顶层,那人落定凳上,将背负之物搁置一旁,两手扶上盆上,嘴中不时呓语享受。

片刻之后,舶主亦入了庐屋,坐于一边,眼直勾勾盯着那人。

“公子唤何姓名,着了青青衿衣,负了重重箧笥,可是往去京城赶考”

“在下黄衫,舶主猜测无错,正赶了路去考,不想至了这澨上,阻了去路,待了数日,却无过往船只,不想灼灼六月,其夜如此阴冷!”说罢将手又搓了几下。

“黄衫,那便无错了!”

“无错……无错什么?”

“奥!没什么,许是天冷,胡言了些!不过看公子玉树临风,可有妻妾?”

那人捋了捋袖口,一脸暖笑,看向那舶主。

“在下父母早逝,留了一笔财物,我知生活难盼,便琢磨了仕途,十年寒窗,还未及得娶嫁,不过有了心中之人。”

舶主见眼前公子多了羞色,不禁几声朗朗大笑。

“有了心中人便是好些,有了盼头,我这船许久未载如公子此般清澈之人,多了寂寞,此时夜长,待我烧了好酒,才可畅聊,这酒……可贵着”

随着几声笑,舶主入了偏室。黄衫四下瞧了一番,取步踱上木梯,不过须臾又下来。

“舶主,这船何尔一人,不见个童仆?”

“今日夜里出了船,匆忙了些,没唤个帮衬”

那舶主见黄衫从二层正要攀下,便补了句

“这二层唤作飞庐,三层唤作雀室,虽是名唤的神气,却都是些客房,今日一人出船,倒也清净了些”

黄衫见舶主眯眼一笑,也赔了笑言。

“这楼船本是战船,看着生猛,却也配得上舶主之气质”

“哈哈,亦是读书人会言语,说的我有些自恋了,如此与你少些船钱,如何?”

“哈哈,那便多谢了!”

半晌烫了一壶老酒,提到桌上,香馥缭绕,黄衫馋涎,斟了满杯,笑颜初开,一酒入喉,暖了身体。

“如此寒夜,可在会有客来?”

“兴许会有,夜长,什么事情倒是说不定”

说罢又斟了满杯,那舶主此间解了披风,若有所思,言了句。

“公子可知等待为何物?”

黄衫闻言狐疑看向眼前之人。

“舶主莫不是有了烦心之事,为何有此问?”

“哈哈,我的心在等待一人,若我猜的无错,公子那心中之人也翘首以盼,得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也!不过这等待许是执着吧!今日累了些,不谈忧虑之事,喝酒……”

“说个实在,今日真谢了你,载我渡江,否则会被冻死这江畔,错了考期,实在人生憾事!”

“…………”

诉了几刻钟,酒亦过了三巡,蒙了脸却化了忧愁,不似外面风寒,身子竟出了层汗。那舶主双颊填了赤红,双目浑圆,盯紧卧桌黄衫,露了不屑之色,似极了那穷恶城隍般。

“人家姑娘珠容娇好,且勿负了青春!”

黄衫口贴近了桌面,露出傻笑,一阵幻想,刚要应声,表明心迹,忽地耳中却偷了一阵怪音,以为吃了酒,神志便模糊了些许,化作幻听,不想那音久而未失,却越发爽耳,定耳辩之片刻,原是琴瑟和鸣之音。

黄衫扶直了身,欲要问个究竟,瞧得那舶主亦侧首端耳听了仔细,随意将手比划了下,让黄衫住了口,二人俱静了下来,惟有桌角倒了酒樽,在“嘀嗒嘀嗒”断续不停。

那音似二月春风,融了船外风吼,在这庐室变作丝丝精妙,让人陶醉了些!

“如此来看,有客至此!”

黄衫瞧得舶主貌上添了暖笑,却没了自己上船的那副奸笑。

须臾,那琴音没了,其外传来浅浅之问:

“舶主闻得妙音,为何还不停了船,迎我上去!”

“哈哈哈”那舶主闻言,起了身子,晃了半晌,跰鲜乱舞,黄衫欲起身去扶,不想自身弱些,不耐酒劲,一下子跌了身去,只好作罢,只丢了句:“小……小心”

过了好生一会儿,那板上印了脚步声,清晰传来,只见扶帘步入一翩翩锦公子,面若冠玉,着了花红秀衫,背负了一古木长琴,一手淡墨纸扇,步步生美,妖艳非常!

坐定了身子,瞧了眼黄衫并未言语,只摇了扇子,将琴拦在桌上。

黄衫眼中打量了那锦公子,满是羡慕。

“咳咳咳!”舶主在外不知忙着什么,几声冷咳,遂也入了门来。

“无事吧!舶主”黄衫忙道。

“无大碍,吃了口凉风,倒是醒了七分醉意,暖暖便好。”

那锦公子面无表情,依旧端坐,舶主见状忙上前理了凌乱桌子。

“这位公子,衣着华丽,必是大户公子,待我再取了好酒,公子莫要嫌弃!”

“对啊!不知公子唤何姓名”黄衫补道。只等了半天才幽幽一句:

“主家莫要忙活,给我身旁公子让酒便可,在下无钱,亦不饮酒,只吃淡茶!”

“无钱”,黄衫闻言心下一惊,这花花公子何会无钱,此言让那舶主闻道,岂不触了霉头,赶下船去。不过待了片刻,舶主却未生气,许是酒劲蒙了气,高兴异常,发不上来了。

“不过在下为二位抚首曲子,换作船钱可好?”

那舶主闻言思了片刻,竟点头答应。

此间,黄衫酒也醒了三分,坐直了身子待听籁音,不过心中吃奇,这深冷之夜怎会有如此公子冒出,不禁添了句:

“公子莫嫌我絮叨,今日有缘,可否告知姓名!”

那锦公子依旧冷面,不观黄衫,放下玉扇,捋了琴弦。

“公子乃一方秀才,该知相逢何必要相识,即是缘起,便不问人情世故,不问目的,只须聚乐,待夜明了,你我便是路人,何必留下空名!”

“哈哈,公子果然高人,在下敬佩!”

言语之间,舶主又烫了烧酒,提将上去。

“这位公子何必如此绝情,不过有歉,我这船上未备茶水”

“多谢舶主好意,勿在忙活,听了这琴音才好,别人可轻易闻不了我这曲子!”

“好――”

“…………”

一波春意盎然,百花待生、二转曙光熹微,逬出新荑、三生杨柳依依,红萼百态、四折殷鸟啼路,绝别拂尘、五曲峰会路转,再意奋发。

那音清醒绝尘,无双天地,敢于日月争辉,锦公子一双纤玉之手,作了醉曲之意。

待酒凉了半樽,舶主与那黄衫才醒了眉目!拍手赞之,锦公子顿了琴弦,微微偏了脖颈轻声言道:

“二位可猜得此曲唤何姓名?”

“在下耳拙,听得心旷神怡,却给不出好名,还望告知。”舶主言道。

“那这位读书人不妨猜猜看”

“我……在下羞愧,公子妙音,在下亦不知”

“此曲唤作《春晓》”

“春晓?不错的名字,果然不凡”黄衫言道。

舶主闻言所有所思,抿了口酒,入了肠胃,颊泛了桃红才缓缓言说:

“曲名为之春晓,可谓春之清晨,又言春温破一岁之晓,却有与日俱新、奋发之意,我闻琴有十二月令,公子之曲天人合一,中道不亏,果真不凡。”

“舶主也对琴曲有意,当真知己。”那锦公子不知何时有了笑意。神色却透了一丝诡异。

“东方欲曙鸟先啼,残雪孤星伴曦微。

轻绿依稀杨柳岸,新荑分明芳草衣。

桥外梅花多情甚,朱萼独向晓风吹。”

“好诗……好诗”

黄衫随即脱口一首诗来,引得三人横趣迭起。

夜愈发深沉些,在这无际寒江下却容了一粟暖天地,兴起之余,那舶主醉言道:

“今日兴高,不如我说个故事与尔们听如何?”

“故事?”

“嗯!夜长,反正无睡意,那便说个助兴!”

锦公子依旧多一句不说,黄衫不时起了新奇。

只随那舶主娓娓道来:

“传闻北州有一穷酸秀才,寒窗十年,一次灯会解了灯谜,偶识了一青楼女子,那秀才貌行彬彬,女子笑魇如花,二人遂往城隍庙祈祷了生死平安,滴血启了铮铮誓言,欲生死不离。

然而月有阴缺,人有逆道,那赎金却断了缠绵,秀才咽不下这气,发誓往了京城夺魁状元,到时娶了心爱之人,不想往京途中遇了弱水,化作水鬼,不得投胎,不得离水。

那女子一等便是数十年,香消玉损,人老珠黄,以为那秀才变了心,不在回来,因爱生恨,于是取水死在红花浴盆中,化作森森厉鬼,杀了无数性命,终究造了天谴,打入铁围山……”

“完了……?”

“嗯!便是说完了,讲的如何?”

舶主痛言之中,才觉黄衫愣愣盯着自己,貌似心不在焉,眼神游离不定。

“公子如此这般神态,舶主之言可是错会了你。”锦公子一脸狐疑道。

“是啊!这秀才不是说你,瞧让你紧张,难不成公子所爱之人也是青楼女子?”

“没……没有……”黄衫底了头去,那手便不知置放何处,却从未察觉那锦公子的一丝诡异之笑。

“黄衫胆小,舶主此言却是害怕,不知怎的,总会觉得自己如故事中一样,还望换了故事,且莫谈论鬼神!”

“公子若恐了,我便再起一曲相送,抚了心可好?”

“如此多谢了!在下累了,失陪了!”

见那黄衫转了身子,舶主又灌了一口酒,看向对面锦公子。但见黄衫踉跄几步突然转了脖颈,轻声言道:

“问一言,何为弱水?”

只见舶主眯了眼睛,口中喃喃道:

“所谓弱水,便是有河急而浅,不载舟而运筏,故而人意为水羸弱而不能载舟,此水为弱水,传言人死其中,化为水鬼,不得超生。”

“原是如此,多谢告知!”

“切!如此胆弱,那鬼亦是人化,如何怕成这样”锦公子自言一番,不做理会。

酒吃了二道,软了精神,黄衫自然死睡过去,其外诸事便不得而知。不知何时,一阵庞杂喧闹之声竟清晰吵来,黄衫本是读书人,自然秀气谨慎些,虽吃了酒,但意识只减了半分,辗转侧耳,倾听一番,那声如同身临市井,却是其下庐室传来。

掀开窗棂,正打算瞧了天气,不想一股冷气灌入,咳了一阵,却清楚看的窗外依旧漆黑,不禁叹道:“这主家逢了幸,这么个鬼天气,还有客至!”

感叹之余,黄衫只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便起身下了梯去,讨口水吃,不过身落庐室,却吃了一惊,庐室没有多余之客,映入眼帘之景无有变化,只见檀香桌上坐定二人,正是舶主和那锦公子,听得声响,舶主侧首端详过来。

“吆!黄公子醒了酒了,快来吃杯水”

黄衫没做理会,去了偏房去瞧,刚才那嘈杂之声可是真切,怎会突然消失?

“公子可是在找人?”锦公子诡道。

“对啊!方才我听得下面有声音尼,这会怎的消失了?”

霎时间,黄衫呆住了,突然思量起来,这锦公子怎知道自己在寻旁人,一时疑惑,瞧了一旁正襟危坐的锦公子,他胸前酒樽仍是满杯,从未吃下。

“公子怕是睡的糊涂,这庐室挤满了客,你东西猛窜,不是找人,那便为何?”

“是啊!公子可是睡死了?”舶主亦是添了句。

“挤满了客?”黄衫又瞧了半晌,空无一物,只观得舶主和那锦公子偷偷作笑,转了身子,抹了把眼,再瞧了周身……

差点晕了身去,那空荡庐室竟冒了数十之人,林立左右,百余双眼均盯着自己,不做声响,在一细看,便是有商贾,有贫农,有丁壮男子,亦有妇孺老人,竟像极了街井。

黄衫再擦拭了双目,许是头疼瞬间吓散了,却无错,有生生数十人。

“可是酒伤了眼,真是可笑,这多人却看不到,那便祝贺主家生意,可是我怎生瞧得他们个个双瞳发黑,唇齿发白,疲倦不堪尼?”

舶主笑了笑不做回答,传了声:

“各位同道久等,天寒,即是疲倦,不可在闹,吵了这位公子了,上了二三层换作休息,马上便到了?”

“没有……没有……”黄衫作摇手态。

那百客闻言,顿了顿首,扶梯上去。

“主家可瞧到,那众人甚是奇怪”

“不知黄公子又看到了何物?”舶主问道。

“那百客着衣各是不同,有冬衣、有夏衫、有秋锦、有春裳,这天凛冽,为何有此一穿戴?”

“个人喜好不同,便是着衣不同,何必在乎时节,公子莫疑神疑鬼,坐下谈笔生意如何?”锦公子面无神色,一片苍白,那言语回应有些冰冷。

“对啊!黄公子,这位公子所言不错!”舶主应和道。不禁将魁梧之身展了半截,倒在一旁倒凳之上。

“生意?在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家徒四壁,身无分文,怎敢与尔这华丽公子交得生意?”

“公子此言差矣,在下有一物,想与公子换些钱财,说是缘起缘落,此物在我这便不是稀罕,在公子处便是价值连城,公子定视为珍物。”

见锦公子敛了笑意,黄衫吃了水奇道:

“不成此物还认主,便是与了心意相通之人可化为珍宝?”

“公子聪慧,此物正是,便只认得公子”

黄衫狐疑,心中早有思量,莫不是这翩翩公子一表人才,原是了奸商,哄骗钱财,编了如此荒诞之物。

“那便如这位锦公子所言,将宝物取了出来,一观真貌,如何?”

“如此,那锦公子便与黄公子瞧了去”,舶主在一旁捂了手,神态自若道。

锦公子瞧了二人一眼,起了身子,信步往了一旁杂室,黄衫再其后引颈长探,似是想一览奇物。

须臾!那杂室突了绞索镣铐相击之音,“叮当……不绝”似乎夹杂了呻吟之声。

“这锦衣公子不知藏了何物,须锁链缚之,上船时未见其负庞物而来。”黄衫疑惑道,不过舶主却未曾答语。

盼了许久,锦公子步出门来,其后却断续随来“吧嗒……吧嗒……”之声,沉闷而又规律些,黄衫窥得其手执了一冰冷铁链,不禁专注看去,余光观得舶主并无新奇,眯了眼睛不作理会,貌似已经见了般。

片刻间,雷震惊蛰,那锁链尽处,竟娓娓透出一披湿长发之颅,发尖滴血,上粘了朱艳桃花瓣,那锁链架在脖颈上,随之双手血肉模糊,那体着了件花秀之衣,上满污垢,身体佝偻,如同僵尸一般,伴着锁链之力,僵硬匍匐,是个女人。

“咯吱……咯吱……咯吱……”那音闷而不绝。

黄衫见状,吃了大恐,窜身于舶主之后,那发长而遮了容貌,在板上画了斑斑血路,刺目惊心。而舶主依旧自若,诡异一笑。

那怎是宝物,便是一将死之人,黄衫吓得言语抖落。

“这……这……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黄公子买了便是人,不买便是鬼。”

锦公子突然大笑,那笑恐怖极了,让人心乱如麻,方才一暖室化作了地狱般害怕。一切都不似常物般。

“尔到底何人?”黄衫直指面前之人

“哈!早早言明,不问目的身世,此物为我家中下人,途中受了伤,断了手脚,误了我行程,已是大罪,故而以铁铐随之,若公子无钱买她,我便将她推了江去!”

“什么……沿下江?”

那锦公子一番恶笑,似与他那玉树之风格格不入,却化作了黄衫之怒,瞧得链系之人,体上斑斑血痕,呻吟不断,亦无气力在言语,定睛一看,甚是可怜。

“不想你道貌岸然,果真一恶人狼心,舶主,此人罪恶,将他轰下船去”

黄衫怒的青筋绽放,乞得舶主发言扬善,不想片刻才悠悠一句:

“这物是锦公子的,再说已付了船钱,我又怎会赶客!”

黄衫此时更怒,直取了锦公子之颈,言道:

“快些放了她走,不然待我请下众人评了理,你便那时不可脱身”

不料话语之末,黄衫吃了一力,撞于壁上,嘴角衍了血,只闻一霸冷之言:

“此物是我的!我说如何便如何,尔不买我便投了江去”

“且慢!我买……我买得”

那锦公子眯了眼睛,脖颈一伸,狐疑道:

“当真……?”

“当真……当真……”

不知为何,舶主在一旁讥笑半天,轻声言道:

“公子果然善良,在下佩服……”

黄衫向二人抛了白眼,扯出了箧笥,掏了数下,展了手掌,露出不舍之色,其上灼眼金银,便怒道:

“这是我脩金与所余盘缠,与了尔,可够?”

“够了……公子爽朗之人”

“公子出了钱财,可是赶考如何?”舶主问道。

“那便不劳挂心。”黄衫匆忙上前解了枷锁,将那女人扶向室角,请了口水,抚来头发,原是一佝偻老太太,那皮肤褶皱,眼眸间血肉模糊,面出难色,无比苍白,不断呻吟,黄衫却打了个激灵,有些害怕却是怒上心头,便打了水来,为她擦洗了身,不在理会二人。

“闻言舶主此处有茶,唤作水莽,虽无千金一求,但今日天寒,特来拜会,还望不要吝啬。”

忽地只见锦公子将换来银钱还与舶主处,轻声言道。

那舶主闻言,端详了锦公子半天。

“那茶是毒药,公子当真要用,可是贵着尼”

“闻言那茶香甜逸仙,醉生梦死,可解红尘忧虑、化灵魂,即是毒死,也当甘愿。”

听了死字,黄衫不禁将首看向舶主,二人话语稀奇,却不似常人,不知几唤作几更天,那上二层之人却安静异常些。

“那公子怎知我处有那水莽之草?”舶主一脸神秘之色问道。

“哈哈……北州有江,名为莽,上有一舶主,藏数折水莽,漂于江,饮于有缘人。”

“可公子不是有缘人?”

“可他是……”

舶主顺了锦公子手臂,看了黄衫,微微一笑。

黄衫云里雾里,不得始终,也无多问,细心照料了那老妇人,但见舶主迟疑了片刻,去了里堂,一会便又出来,遂面无表情,将一物掷于桌上。

黄衫瞧了仔细,那是一紫色似扁豆状之物,温润饱满。

三人都盯了那物,锦公子冉冉一笑,信手拈来,掰了两半,放入杯中,轻手倒了温水……

片刻,那扁豆状物便消融了,汁水化作了紫色琼浆,一阵异香随至,那香味具了妖艳诱惑般,杯中其上泛出缕缕紫气。

黄衫亦迷了心智,摄了魄般,走了过来。再听“嗒……嗒……嗒……”那背后木梯上下来数人,亦是为此味所捕。

舶主见状,便将手掩盖了杯口,味方才断,众人皆醒,方从上层入下之人消失了,刚才之状,黄衫已然不知。

锦公子并未饮之,只挺身上前,嘴角微扬。

“我方才怎么了?”

“哈哈,公子入梦了,便是此物之故,此物唤作水莽茶,可除病痛,看她可怜,你与这茶泼溅其身,她便完好。”锦公子言道。

黄衫闻言愣了半晌,若有所思!

“尔又如何好心,卖了仆人,换了钱便又救她,是何用意?我再也不信你这恶人。”

“不信,这船无医者,若不治她,便挺不过今夜,买去一死人何用?我这水莽草数折,亏了些不作数。”那锦公子诡异之笑从未散去。

“这…………”

黄衫纵是千般不愿,疑惑厌恶,那老妇人实在不行,熬不过夜。

“是啊!锦公子所言不错,传言此物救人”

黄衫瞧了病危老妇,又瞧了舶主神色,救人如救火,看了她造化。想罢端了杯溅了过去。

“啊……啊……啊……”一阵尖叫,那紫色水汁濯了满身,化作了灼灼火焰燃了起来,不能靠近。

黄衫见状慌了态,失了色,取水来灭,却愈来愈大,此时眼中布满血丝,大叫拥来。

“怎生回事?她如何了……如何了?禽兽、畜牲……”

此间那舶主与锦公子任黄衫推打,不做言语。绝望之余,跪了地去!自己杀人了?

半晌,一弱弱之语,不知谁言!

“公子莫绝望,且向后看去”

黄衫顿了顿首,取后看来,忽地决眦半晌,接着突然跳直了身子,刚才郁郁之气突然没了。

“澜衣……澜衣……你怎会在此?”

只见黄衫怀拥一纤纤少女,貌美如花,着了花衣,抹了泪痕,似有憔悴,那便是刚才老妇人,脖颈枷锁皆无,血迹皆消!

“说了此物如你之处是宝物,所言不亏吧!”

锦公子莞尔一笑,理了袖口,舶主亦是转了身去。

“澜衣,你如何在此处,化作老太,生了何事?”二人紧紧相拥,那女子不语。

“你们恶人,一眼便不是好人,从上船便觉不对,说!澜衣如何在尔们手中,”

话语间,那女子挣了怀去,叩首于舶主和那锦公子,一步一叩。不停言道:

“多谢二位鬼使成全。”

“鬼使……?”

黄衫闻言疑惑且得了恐惧,忙扶了跪拜女子,不禁急言道:“澜衣,你胡言些什么?”

此时远处传来两三鸡鸣。

“时辰到了,也便渡到对岸,该上了路来!”

舶主看了眼锦公子言道。

“黄公子,莫要奇怪,你和这姑娘也早死了,此番我兄弟二人前来,便是渡这弱水之魂!”

“死了,都死了……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黄衫闻言如听了天书般,退身颤抖,女子见状将黄衫再揽了怀去。

“方才我兄弟化作舶主,讲了故事,那便是在说尔,尔于前岁六月死于弱水,化为水莽鬼,如今岁初已逢春,死了许久,这魄便失了记忆,”锦公子轻声言道。

舶主亦添了释言:

“尔上船说了句灼灼六月,不想已是过了数月,跨了岁!你又问我,那船上之客为何衣着四季,那便是不时没水之人!便都是水鬼!”

舶主说此,叹了口气,言语深沉,继续道:

“你死之时,讯息传回家乡,澜衣知此生已无意义,为诠释爱!遂自死于花楼浴盆,不过死后却生了怨,害了无辜,所之那故事中,她恨你变心是假,害了人是真,我兄弟捕了她,过着莽江,如她之愿,渡了你与她见面。”

“害了无辜之人,可是这样?”黄衫抚了她的头,泪流满面,他早已看了端倪,直至闻了水莽异香,想了前世种种。

“无怕……无怕……”黄衫抱紧那女子。

“姑娘从被抓一直不语,不知姑娘可有难处,为何害人?”锦公子言道?

那女子收了泪,爱意横生,看了黄衫,将手抚与他脸庞言道:

“我死于那浴盘,其水亦为弱水,为了莽鬼,离不得魂身,又思念缠身,没了法子,便杀了无辜,待鬼使来捕,想他们定有方法,带我离去”

“原是这样,那这爱岂不自私!”那舶主闻言怒道!

“我便知错了,见了心爱之人,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无怨无悔,这水莽草剧毒,生人服而死,鬼服而魂飞魄散,你种了因,便偿了果。”

说罢,舶主面出怒色,将那泡的水莽茶递了去。

“且慢!我代她吃,渡了她去就好!”

“渡了她去,尔以为冥界放得了她?日后酷刑少不了她!”舶主厉声。

“不可以!黄衫!”她推搡!

可他使了力气,眼疾手快,夺过舶主手中之茶吃了下去,倒了身子。霎时间,众人皆恐!

只听得一声撕天之吼,她化为厉鬼,取掌打了二位鬼使,一口生吞了心爱之人,投入江中。

那楼船瞬间造了浪劈,瓦解入海。却传来幽幽哀瑟之音,时断时续!

“………………”

“………………”

一曲清澈,消糜间只见一花楼中,百客聚首,琴瑟和鸣,中有一帐台,四下布数层纱,台中一隐约少女起了霓裳舞,众人皆迷,其中一宴桌五六之人却兴奋了异常,言语不止,不时喝彩!

“妙!赞之!不知这世间当真有水莽草!不过那黄衫到底如何了?”

“是呀!可这世间当真有鬼!”

“哈哈哈!有便第一个找了你!”糟了白眼!

其中一玉面公子,身着了亮丽之衣,是个富家子弟,持了墨扇,嘴角上扬,轻身言道:

“这故事虽荒诞,但也精彩,解了无趣,倒是用情至深,自古女子多情,不知公子唤何姓名,那故事中黄衫沉江,最终如何!”

“对呀!公子说了半日故事,还未请教姓名!”众人问道!。

言语中,玉面公子看向一旁定坐男人,那人面容娇好,皮肤白皙丰润,五指修长,泛了一丝浅笑,思量片刻言道:

“在下暮翊!不知公子可相告姓名!”

“在下张涣之!是个秀才,这位是我同窗,唤作司徒壁”那玉面公子言道,遂又指了身边一人。

半晌,五六人坐了一一介绍!两三个秀才,一个闲散,一个富家公子哥!

“暮翊,你刚才故事当真好听,不知从哪儿本书上看得,可否在说一个!彩蝶方未出台,反正无趣。”那司徒壁傻笑道,眼珠溜溜转个不停。

“哈哈!我这书友总是痴傻,公子莫见怪,公子来这万花楼也是见彩蝶姑娘?”

暮翊点了点头,眼中藏有幽潭,深遂难测,吃了口酒。

“这花楼每日客来客往,熙熙攘攘,都是为了与见那彩蝶一面,闻道彩蝶有倾城之貌,多才多艺,精通丹青百乐,却是读书之人所梦求之人,但却见一面都如此之难!”

“公子来了几日?”暮翊突然问道!

“随司徒来了两三日了都未见彩蝶姑娘!”张涣之一脸绝望。

“听说彩蝶前些身子病了,算了日子,应该好了大半,好是今日她要拨那催音琵琶了!”瞧那张涣之又转颜开笑。

“忘问暮公子是做甚么?”

“哈哈,是个闲人!说书的!张公子方才卖我了口酒喝,让我进了这楼,便说了故事,报恩吧!”

“暮公子果然为趣人!交个朋友如何!”

“嗯――”

言语中,一催音如江浪卷来,漫天飘花,似那芳华之夏,意挽阑珊……

“看,那彩蝶姑娘出台了!”司徒壁直眼看去,遂台下一阵呼声踏来,盖了那琵琶声,十里开外可闻,似翻了那屹立青楼。

众人瞧去,一蒙面姑娘徐步轻摇,抱一琵琶,脚下生花,妙香焚来,仿若天仙!盘台而坐,扶了袖,再拨了弦,催音又起……

暮翊虽看向那蒙面姑娘,却心不在焉,双眼遮了事,想到了一人,也是多年未见。

“见彩蝶是要不少银子,暮公子没了盘缠,如何见得?”半晌,张涣之问道。

只闻暮翊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一曲难尽,添了伤感,添了苦涩,多了等待与无奈,那催音中浮满急切。

尽处又沸起喧闹,只看半空,举了无数只手,握这白花花雪银子,闻道:

“彩蝶!跟了我,我有万贯家财,绫罗无数……”

“彩蝶姑娘!随了我!定不让尔吃半分苦!”

“随我……随我……”

便只差了绣球识夫了,那姑娘定身不言。

张涣之与司徒壁及宴桌之人都挤去台前,其后几丈只余了暮翊一人。

半晌!从后台不紧不慢出了一中年女人,头嵌了三两只大花,露了黄齿,是老鸨,言道:

“各位爷!彩蝶身子初愈,见不了客,还望海涵,今日之酒,取半数钱!”

“什么!不见客,等了好几日了……”

其下怨声高嚷,心中不爽,瞧那彩蝶步步离去,但是无法,但闻言少了半数酒钱,遂也化了生气。

“姑娘且慢!不是不适,是缺了水吧!”

众人回首看向暮翊,吃了一懵,不知这小子言语什么!什么缺水了?

不过妙得是那姑娘顿了足,竟回了身子,杵了一会,只招手唤了那老鸨近身,言语几句,众人左顾右盼,不知何事!

须臾,老鸨取身再来,下了台,满脸麻子褶了一团,笑道:

“这位公子,看得精壮,运气极好,我闺女请了你入后屋一叙”

“什么?”众人闻言吃奇,张涣之拎了司徒壁疾步跺来,眼似金铃,

“暮兄如何做到!只区区一句便见了彩蝶?”

暮翊看了众人不解,得意之色。

“各位莫要吃奇,我找彩蝶为了公事,不为别事”

言完向张涣之与司徒壁使了眼色,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去。

“凭什么?可说了所以然?他便进去了……”

“说什么体病,骗人吧!为何……”

“我也不知小女为何这般,众位今日酒钱免了……”

“…………”那喧闹渐渐小了!暮翊听不到了!

一鸾凤桌旁,暮翊抚鼻而坐,屋中之物红绿相间,极其奢华,却不知何处淌来浓香,暮翊喘不过气。

“咯吱”一声而来,暮翊转首,眼上了头。

此间踏进一裹了薄纱之女,端了盘中茶,发有余湿,垂于腰处,纱中明珠,诱得暮翊目不转睛。

那姑娘薄笑,将茶送了桌上。

“公子言我缺水,是甚意。”

暮翊置若罔闻,抜了茶盖,泛出紫气,偷闻入鼻,再盖住!

“姑娘自己知道缺水何意,何要劳烦在下”

“哈哈哈……”女子一阵尖笑!

“这样,便拿来吧!”女子之唇贴在暮翊耳旁,一阵暖气吹来。

“拿来!姑娘要什么?”

“哈哈!花楼规矩,见我彩蝶,要带奇珍异宝来见,尔一脸正经,不会不知这规矩吧!”

“原是这样!可我见得不是彩蝶,而是澜衣”

话音刚落,女子使力抓了暮翊臂,摔了一通,暮翊吃劲倒了床上,女子贴身压来,将那唇靠在暮翊唇前,鼻息相通,一抹妖色。

“你是何人,怎知我真名!”

暮翊闻言不惊,向那女子乳间嗅了嗅,肉香扑鼻,按耐不住。

“说,为何知我真名,若说了,今夜便从了你”女子脸上坏笑,却是狐疑。

“姑娘何必再问,我早见你站于楼上,那故事你听了吧!何必由此一问?”

女子闻言翻了身去,整了衣衫,脸上怒色。

“可知外面无数公子哥想见我,尔竟如此不识抬举!”

暮翊嘴角勾起,缓步桌前,将那茶送了嘴,抿了一口,掌中乍光,一木匣满水。

“在下无物相送,这便予了你”

女子引颈,匣中一金红之鱼。

“这是何物?”

“哈哈,姑娘不识得!不识得便无趣了,不过这水莽茶到香甜,待客周到!”

话语间,暮翊直觉面劈来掌光,移身一躲,掌中木匣飞上半空,女子指带长甲,再厉色袭来,裙带飞扬!

暮翊浮空,指中悬了一金色铜剑,空中飞鱼,刺空而来!剑气纵横,女子起身躲闪,几番周旋,唇色化黑,发伸万丈,口中利齿出口,似两只黑色巨龙,盘旋抵挡。

木匣落定暮翊手间,此下捏诀,以掌代剑,作切状,一阵闷哼,那剑斩断发鞭,女子撞落床前。

“你不想知道这鱼为何物吗?”暮翊深沉!女子闻言看向暮翊。

“它不叫鱼,唤作黄衫?”

“黄衫?”

半晌,女子踉跄,爬了身来,伏身于暮翊脚下。

那匣落与女子面前,泣言!

“你是鬼使?不错吧!终于来了!”

“是啊!来了!”

暮翊蹲了身子,温柔之手,捋过女子脸庞,眼中哀色。

“你被我剑气伤了,便卧着吧!说!为何害人!”暮翊说着看了桌上之茶。

女子取手摸了那鱼,那鱼灵活,滑落指尖!满脸泪痕……

“我没有害人”女子厉声。

“那为何北州之地死了数十人,不见亡魂!”

女子闻言抖了手,话噎喉间,颤巍巍一句:

“我没害人,我是爱他!”

“爱他?”暮翊狐疑。

“对!爱他,我杀了那些人,不过是为了……为了让他们陪……陪黄衫,他一人在那江中太孤独、寂寞、害怕,如我一样,失去了他。”女子喃喃道,情不自已。

“爱他?你是再害他!”

“害他,怎会!他高兴便来不及!”女子眼中似有颤微得意。

“你是如何让那死去之人通往莽江,慢慢说来”暮翊问了句将一旁女子扶了床边。

女子眼中似有委屈,知打不过暮翊,便老实言来:

“黄衫之死,我悲痛欲绝,死于浴盆,但牵挂未了,有了怨气,一日一日,度日如年,不知哪日,浴盆结出一扁豆之物,我不知何物,一日偶然查了古书,才知是水鬼怨气所结之物――水莽草,生人饮其汤化为水鬼,鬼饮其汤可魄散,所以我煮了汤,供年轻男女食之,化为水鬼,陪了丈夫黄衫,我亦不得安生,找了肉身,附之,藏于这青楼,离不了水,每下了台,便要往浴盆泡身!”

“…………”

女子哽咽,再不知所言!

“你可知道你此番之为不但害了无辜,还害了黄衫。”

女子看向暮翊,一脸疑惑!

“黄衫阳寿方尽,乃是天命,不过尔所害无辜,化为水鬼,结了怨气,方知何人无牵无挂无执念,于是那江边生满水莽草,生人误食而死,皆是无辜!可惜黄衫为人为鬼,善良一方,将那水莽草日日啃食了,可知那茶入腹绞痛万分,直到魂散!说来奇怪,便没有魄散,而化了鱼,永不可成鬼再入轮回,却为我渡魂而得!”

“什么……不……不入轮回?”女子闻言惊哭!跪倒一旁,泪眼模糊。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苦,不曾想他比我更苦,原是我害了他,求鬼使大人救了黄衫,求你了……求你了”

“你那爱让彼此背负太多了!”

暮翊叹了口气,将桌中莽茶倒去,自取了腰间水莽,掰了段,化入水中,递向女子面前,轻声一句,毫无感情:

“喝了它,尔魂死,那被尔害之人才可脱离那江,投入轮回,这便是水莽草的循环,至于黄衫,我会有办法。”

黄衫之爱伟大,而你澜衣之爱自私!

女子看了眼前那汤,紫气萦绕,甘甜可口,闻之忆起往日时光,快乐无比,眼中布满快乐,恰如秋水之波,再无恐惧。

饮之……魄散……

那鱼带回地府,诸天神佛,感动上苍,化为鬼使,忘了所有,同了暮翊!

可谓:相爱才勇于背负、相爱才勇于相杀!人之爱伟大而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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