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寝室里。
凌零零死死第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考研成绩单，感觉自己的眼睛可能出现了幻觉。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力道之大，几乎揉得视觉出现了重叠影响。
定了定神，她再次看向电脑屏幕，屏幕没变，数字也变——离国家定下的及格线还差18分。
"这不科学！"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薯片袋狠狠捏爆，却忘了这是自己为了等成绩买来当午饭的——薯片袋子已然被她开了口。
顿时，薯片的碎屑四处飞溅，首当其中的受害者就是旁边下铺孙娅的床
"零零，你谋杀我的床单啊？"孙娅正在敷清洁泥膜，脸上的泥膜半干不干的，几乎肉眼可见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纹："什么事情这么激动......考研成绩出来了？"
她原本半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短视频，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这下倒是来了兴致：“考到怎么样啊？奋发图强的零零同学？”
凌零零张开薯片袋，丝毫不顾里面油腻腻的，还有剩余的薯片碎屑，就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薯片袋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完了，我的人生彻底完蛋了。"
凌零零自从考上了现在这所重点大学，仿佛就用完了人生所有运气。明明平时成绩不错，但是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大学四年，整整四年，她都因为期末考试发挥失误，和奖学金失之交臂。
她本来一直安慰自己，这是攒着气运，等着一下子人品大爆发，让她考研一把上岸。
今天，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死了。
孙娅洗干净了脸上的泥膜，又敷上保湿面膜，然后才施施然凑过来看了眼屏幕，拍拍她的肩膀："考不上也没事啦，那就找工作呗。你看我，我都没考研，现在不也挺好？"
凌零零抬起头，正好看见孙娅书桌上金光闪闪的offer——"孙娅女士，恭喜您被我所录用..."
是挺好，更好的是，这个offer上落款的律所正是孙娅爸爸做合伙人的律所。
"那能一样吗？你爸是合伙人诶！"凌零零哀嚎一声倒回床上，"我这种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除了考研还能怎么办？"
是的，没错。她除了考研，还能怎么办？
谁能知道，除了货币，学历也能贬值，而且是加速度贬值。
她考本科的时候，前来推介的西装男，也就是她进了大学的本专业师兄，本科毕业就能被一堆律所和公司争抢，师兄还能挑挑拣拣。
等到了凌零零毕业前夕，法律专业的全日制本科，在就业市场几乎就没有了销路。
摆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要么考硕士研究生研上岸，要么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上岸。
凌零零不想考公务员，她想着高中时的豪言壮语，要赚钱给妈妈买大房子。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班级群消息爆炸式增长。她点开一看，全是报喜的：
【刘伟被律所录用了！】
【陈娜保研成功了！】
【赵思的出国offer到手！】
她默默关掉让人窒息的群聊，转而打开了朋友圈，想要换个环境呼吸点不一样的空气。
可她看到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就是另一个室友李梦在某法院门口的打卡照："新生活开始啦~感谢推荐~"配图是李梦一个夸张的剪刀手和她身后庄严的法院大门。
凌零零麻木着脸，把手机扔到一边，她站了起来，行尸走肉般走到自己的下铺，脸朝下直直地倒了下去。
“喂，喂，零零，你还好吧。”孙娅凑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凌零零的背。
凌零零开始在床上打滚："啊啊啊为什么全世界都有出路了就我没有！"
"你可以先投简历看看嘛。"孙娅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说，"对了，明天学校有校园招聘会，你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凌零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去！必须去！我凌零零就算去扫大街也要扫出个未来！"
第二天一早，凌零零穿上为考研面试准备的西装套裙，还特意化了淡妆。看着镜子里人模人样的自己，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今天必须拿下至少一个offer！"
招聘会的现场人山人海。凌零零挤到第一家律所的展位前，刚递上简历，HR扫了一眼就问："有司法考试证书吗？"
"呃...我还没考..."因为她一门心思考研，原本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想着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过司法考试。
HR微笑着把简历推了回来："那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第二家律所的HR问："有律所的实习经验吗？"
"有。"凌零零坚定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响亮了些。
“都有哪方面的实习经验？参加过诉讼还是非诉的项目？”HR继续追问道，同时上下打量凌零零，面露怀疑之色。
“都。。都有。”凌零零的声音低了下去：“整理过诉讼和非诉的卷宗。”她何尝不想参与这些项目，可是律师们带实习生都要讲人情，而且还明显更偏好带性别为男的。
"抱歉，我们需要有律所实习经验的。"HR轻轻嗤笑一声，结束了这场谈话。
第三家更是直接，直接地在凌零零新切的伤口上撒盐："我们律所处理中高端业务，所以对人才的要求比较高，只招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
还没来得及递出简历的凌零零：“。。。。。。”
一上午下来，凌零零手里的简历是一份没少，反而还多了几张。
不知道是人群中谁塞到她手里的"考研辅导班优惠券"和"公务员培训广告"。
中午，一无所获的凌零零进了食堂，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只剩下几个冷掉的豆沙包，
她刷了饭卡，坐在食堂角落啃豆沙包。
嗯，邦邦硬，难吃。
手机突然响了。凌零零低头一看，是凌妈打过来的。
"零零啊，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凌妈的声音。
凌零零觉得嘴里的包子更难吃了："没...没考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传来妈妈刻意轻快的声音："没事没事，妈早就想说了，女孩子当律师太辛苦。你王阿姨说司法局在招人，要不..."
"妈！"凌零零差点被包子噎住，"我说了不想考公务员！"
"那你总得有个打算啊！你舅舅专科毕业都进银行了，你一个重点大学的法律系..."
凌零零挂断电话，把剩下的包子全塞进嘴里，化悲愤为食欲。
专科专科，舅舅那是快二十年前的专科了，能跟现在的专科比吗？
回到宿舍，她打开电脑开始海投简历。从百人大律所所到十人不到的小律所，连法务助理、律师秘书这样的岗位都没放过。投到第五十份时，网页弹出一条提示："您今日的投递次数已达上限，请明天再试。"
"什么破网站！"凌零零对着电脑喊道："连你都要限制我的人生！"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孙娅拎着大包小包进来，身上散发着高级香水的味道。
"面试怎么样？"她放下购物袋，里面全是名牌。
凌零零瘫在椅子上："全军覆没。你呢，买这么多？"
"哦，我爸说上班要穿正式点，带我去买了些职业装。"孙娅拿出一件西装外套，"这件才八千多，划算吧？"
凌零零看着自己淘宝99元包邮的面试套装，突然很想哭。
晚上躺在床上，凌零零刷着手机上的招聘信息，突然班级群又炸了。点开一看，是班长发的通知："请所有同学更新就业去向统计表，学校要上报..."
她看着表格里一个个闪亮的单位名称和研究生院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按不下去。最后她咬牙输入："凌零零，正在积极求职中。"
发完这条消息，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开始收拾行李。学校规定毕业生最迟一个星期必须离校，她得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凌零零跳起来翻箱倒柜找正装，不小心踩到了孙娅扔在地上的购物袋。
"凌零零！我的新衣服！"孙娅尖叫，声音直刺耳膜。
"对不起对不起！"凌零零顾不上捂耳朵，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算了算了~"孙娅拉长声调，"你继续加油。"说完，她转身继续给自己新贴上的穿戴甲吹干胶水。
凌零零撇撇嘴，继续收拾行李。她知道孙娅连行李都不用收拾，估计直接把一寝室的家当就送给几个要好的学妹了。
但是她不一样，她家里住在城市的远郊，通勤时间很长如果她能进律所工作，十有**是要在市区工作的。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得去租房。所以她得收拾家当，能用的以后接着用，尽量省钱。
夜深了，凌零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贴的星空贴纸——那是大一刚入学时贴的，现在已经褪色了。四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她两手空空，既没考上研，也没找到光鲜的工作。
她闭上眼睛，梦见自己成了业界知名的新秀律师，一战成名，连孙娅都来求她帮忙打官司...
闹钟响起时，凌零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原来都是梦。梦醒了，她还得接着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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