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旷野、山林,甚至在散居村落,梁岁稔总觉得这里阴凉凉的。
同时还注意到,近几日似乎都是暗天,不像自己理解中的阴天,只是不见太阳,还不至于与黑天相近,问微生留:“小留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来的地方很诡异呀,有天亮过吗?”
梁岁稔贴得很近,微生留为安慰牵起梁岁稔的手,解释道:“别害怕,我们应该到孱阳郡了。此片区域阴盛阳衰,起先是孤魂野鬼的聚集地。为防止鬼怪四处害人,朝廷公费请来几家除邪门派世家,在此扎根安居,镇压邪气。”
“也就是说这的除邪人士算半个官啦?那些当官的就是被朝廷养着 。”
“应该。房子是白给的,且下一代继承家业或任职的还有赏。因为我们人一般是阳体,常接触阴会折损身体。为鼓励阴体者留下镇守,便出此律条。”
“那我懂怎么这的村户不像别村那样一家家聚集,好处是不用为了分地争得头破血流。”梁岁稔想到以前家乡的村民们有为占地而大打出手,苦笑道,“我在说什么,好怪的笑话。阴邪之地……不不!”
梁岁稔突然慌张,站到微生留面前道:“你现在被通缉着呢,这又有朝廷钦点的门派世家在,你只是眼睛不红而已,肯定能被认出。”
梁岁稔对着微生留的眼睛想到什么,随后手从衣摆下深入,撕下里面衣服的一条布,蒙住微生留的眼睛在后脑勺系住:“眼睛是人的第二张脸,反正这没有光,到时候你躲我身后也别说话。他们单独问你,你就说我们是姐妹,叫阿六,眼睛溃烂不能见光。”
“撕我的衣服便是,姐姐怎……”
“姐姐让妹妹正常,我反正补丁穿习惯了,随便找个布缝缝。我可舍不得撕,就是舍不得。以前你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了,我会做好你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的微生留碰到热乎的小手,全身酥酥麻麻的,难受又享受着,自我怀疑:“好奇怪的感觉,明明我有反感,可是我想继续要这样。”
微生留捏得更紧,梁岁稔以为她不习惯闭眼走路,说:“实在害怕你就抓紧我,贴近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梁岁稔看到一户人家在,两人对视后,村民二话不说回屋关门,梁岁稔尴尬失语会,才说:“就算再这么不欢迎,编个理由说不方便啥的也好。真性情是可以这样吗还是我活得太谨慎了。”
“谁知道是不是碰到鬼了。”
“啊这样……”梁岁稔猛然注意到是个陌生声音,吓到跳起,先把微生留护在身边,看清楚是个老妇人,说,“老太太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老妇人说:“人姑娘瞎了都能注意到我,就你这样还学人家闯荡江湖,你是怎么说服人家带上你的。”
“嘿嘿老人家,别太小瞧人,她是需要我的好不好。”
“行走的暖被是吧。”
“老人家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这么口无遮拦啊。村民们担心我们是鬼才不待见我们,你不怕吗?”
“活了快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大致能分出,赌一把喽。”
“什么赌?”
“我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希望你们能帮我个忙。”
“如果能帮的话。但说无妨。”
两人跟着老人回家,老人说:“我们家境贫寒,唯一的孙女从小就懂事,为了生计不惜改变容貌,断绝来往,主动入鬼道。”
梁岁稔知道鬼道者容貌会变得诡异,但不懂为何还断家人关系,问:“总不是怕吓着家人吧,会长得很恐怖吗?”
“不止我,因此地过邪,谁都见过几只不干净的。”
“都碰到鬼你们怎么还敢住在这?”
“不招惹它们,它们会误判我们是同类,这就是当地人常闭户、不待见他人的原因。就是担心鬼会把自己当同类跟着自己,碰到个阳体岂不间接杀人了,所以当地律法有一条就是当地人,尤其是阴体者,不经允许不可出去。”
“还以为住在这的都是阴体者,老人家你是吗?”
“你真什么都好奇。”老人耐心解释,“我不是绝对阴体者,是后天才沾染到现在的一身阴气。原因我想是多年的地理环境,改变当地人的体质,大都不阴不阳的。”
“哦这个我懂了,就像南方人吃米,北方人吃面,因为种的植物不一样。”
“这么想也行,不管怎的你脑子动得挺快。我说到哪了……啊,鬼道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身份,修炼行为常与阴邪之气接触,不仅改变容貌,性情也会诡谲多变,所以鬼道子弟也算半个鬼了。”
梁岁稔也想到微生留说过鬼道人的个性不适合与常人交流,甚至告诫自己不要和他们说话,心里有点同情他们:“为民除害,却遭受这般待遇,不得狠狠加钱。”
“自孙女四岁起我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老人看了眼微生留,“既然这位姑娘非一般人,希望二位能去趟朽蜮派,替我看望我的孙女孟初兰。”
“老太太你那么思念孙女,如果可以我看能不能把人带回家见见你。”
“能见面我自己都去了。阴体者数量稀缺,防止学道着中途放弃,不准家属见面。到时候见到她,只要她好好的,你们回来报个信就行。可别说出我的事,要被发现了可就拖累到她了。”
两人在老妇人家养精储锐后,出发去朽蜮派。
路上走到树林中的小道上,梁岁稔看见许多幽蓝亮点在暗色树间飞舞,很是奇幻,梁岁稔问:“这些飞来飞去的小蓝点,跟萤火虫似的,是稀有蓝光萤火虫吗?趁没人你偷偷扯开看一眼,很漂亮呢。”
微生留听到梁岁稔离开的声音,抓住梁岁稔的手腕,一把拽在怀中,提上布条,确定后道:“是鬼火,不要靠近。”
“鬼火是什么?”
“它会摄取人的心智,诱导人死亡。”
“听上去好恐怖。”梁岁稔顺道抱住微生留,“我改正,看到什么我都不靠近,说好保护你,不能反被你一路保护。我们继续走吧,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梁岁稔这次认真牵着微生留走,走到一环河道,河对面的拱门牌匾上写的“朽蜮派”三字,梁岁稔说:“我们到了。这样,你在附近等我,我去打听打听。”
“我会在你身后保持沉默,又没接触过我不会认出我的。”
“不用担心,我感觉我讲话巧舌如簧,自信好吧。”梁岁稔对着河开始发愁,“这水能碰吗,桥呢,他们都飞过去的吗?”
这时候拱门下突然出现一个人,白衣浮身飘到两人面前,梁岁稔仔细看清女人面貌竖眼灰面,被另类的面庞吓到,但想到微生留的安危,鼓起勇气直视女人:“道长好。”
朽蜮弟子问:“两位是来作甚?”
梁岁稔口干舌燥,齿间打哆嗦:“我们想找一个叫孟初兰的女弟子,她救了我们,但她走得匆忙,我们是来道谢的。”
“请二位稍等。”
女弟子飘会拱门下,成烟消失,很快一个长唇撇嘴的环瞳白脸女飘来,梁岁稔见了表面平静,内心无奈:“穿个白衣服飘来飘去的跟个吊死鬼来索命似的,容貌没办法道服能不能做好看点。”
梁岁稔问:“可是孟初兰孟道长?”
孟初兰龇牙道:“都说是来道谢的,你还认不出我,我长得还不够令人印象深刻?”
“难说……我的意思是,见太多我大脑混乱了,我从小脑子摔坏了记不清事情。”
“张口就来,没有大智慧但小聪明定是耍得不少。”
“这算是夸我吗,那我说一下谢谢意思意思。”
孟初兰冷漠地推开梁岁稔:“冲着我了走开。”
梁岁稔第一个念头不是生气,而是怕微生留替自己出气,马上站回去好声好气道:“可能昨个洗澡没洗干净,道长若觉得冒犯到,我先回去认真洗个澡,道长再见。”
梁岁稔一转身,就看到一根黑色骨棒悬空在脖旁,梁岁稔一动不动道:“道长这是何意呀。”
“当这里是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不说来的目的,我就要把你们当刺客就地正法。”
“走。”微生留确定阴气位置,带着梁岁稔转身同时踢开骨棒,然后抱起梁岁稔,跳到树上,在各个树间轻功逃离。
孟初兰紧追不舍,轻功不亚于微生留,不一会就追到二人面前。
梁岁稔清楚是逃不开,脱离危险并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这也太难说话了,我都编好理由了不愿听。”
孟初兰大笑道:“我对你很感兴趣,跟我过两招,打赢我我就放你们走。”说完又变出把骨棒抛给微生留,“不打手无寸铁之人,你也不必爱惜,遍地能捡到就送你了。”
微生留抚摸一遍骨棒,掰断一头成斜状,再试着注入些真气,可保持原样:“嗯,就这样,要小心点。”
“就算是过招也不可放松警惕。”孟初兰打棒而来,“这是对对手的轻视。”
微生留许久没有用熟悉的武器剑,虽然做得勉强,好在有点感觉,心潮澎湃,没像之前处处躲闪,而是突猛攻击。
孟初兰为试探先行躲避尖头,道:“呵,这个改,法敌意这般大,你要来真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梁岁稔有感事态将会愈演愈烈,及时站出两头劝道:“说好的过招大家不要激动。孟道长是这样的,她是攻击式的,只攻不守,门派特色。阿六你冷静点,不要太认真咱不一定打得过你说是吧。”
孟初兰不是主学的防守,现在这样太被动,要是被发现破绽很可能一击打倒甚至致命,抬上骨棒,一掌传气浮起,骨棒旋转成圈,接着一掌推去,骨棒如同浮盘打向微生留。
微生留来了劲,因为尊重的随月掌门和游中子长老都是以气教导,因而最崇尚真气对抗,于是也使用法术,转手尖头朝上,紧接身上出现九把剑气,四面八方刺向孟初兰。
孟初兰只好把骨棒转回打掉剑气,虽然全部打散,但也耗尽力气无力反抗,手撑骨棒,说话颤抖:“以气御剑,集中剑锋,你是剑道子弟的话,哪来一身阴气?难道……”
孟初兰出其不意,伸手往微生留眼部打出黑气。微生留没料到孟初兰还有力气,放松了警惕,一团黑烟如火般烧到眼部,痛到撕下燃火的皮肤和布料。
梁岁稔被这一幕吓到,很快反应回来,站在微生留面前拦住孟初兰。孟初兰轻笑道:“自不量力,我杀你轻而易举。”
梁岁稔更加害怕,但没有退缩,结结巴巴道:“朝廷养你们是保护百姓,你你你要杀我,整个门派可是会因你受罚,说不定给你们拆喽。”
孟初兰看到微生留扯掉肉,脸上不仅没有流血,而是一块漆黑,肉更是长了回来,能清楚看清整张面庞。
孟初兰越看越熟悉,说:“这下明白了,我当谁呢,快快报上是哪家门派世家,我等好去嘲笑嘲笑,养你这么个女魔头祸害人间,简直是耻辱。”
梁岁稔替微生留抱打不平,说话有了底气:“你是看见了还是听到了,她什么时候祸乱人间了。身为道家子弟,张口胡言不合适吧,莫要污了你们的名声。”
严格来讲,孟初兰的确没有听闻微生留四处害人的事件,反而消声遗迹多年:“真搞不懂你,就算是秘密修炼,怎只杀了掌门?众弟子长老不可能不拦你,为何不屠?”
“因为她不是坏人,只是无意间感染了魔气入魔,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所以我才陪她四处寻医问药,治掉魔气,变回正常人。”
孟初兰看见微生留手里的骨剑出现裂痕然后碎裂,邪笑道:“哼,无意间,这力量谁不渴望。
“不然你我早没了,我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保护她,还不能证明她是好人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跟你解释怎么个事。”
“那你们为何要治魔?是因为你们知道魔会丧失人性理智,祸害四方。你们本性是好,我可以相信。小姑娘你让开,我可以无痛解决她。”
“如果、如果……”梁岁稔坚定地看向孟初兰道,“实在没有办法,我也许自私,但她绝对不是这种人。她一定会为了苍生,自我了结。老天既然给她第二次重生,一点也不争取希望,就是弱懦,我都瞧不起。如果你理解她的痛,我想你会理解我们的行为。”
孟初兰缓缓走来,梁岁稔极力拦住,而孟初兰一手抓起自己的衣襟拉到一边:“你的阳气太碍事了,不要打扰我。”
“你要做什么?”
孟初兰张开手,手心对着微生留的胸前,感应会然后说:“你体内有极阳封印,哪来的?”
微生留模棱两可回答:“一个天神封印的,她觉得我们有希望治好才没有放弃。”
“你们还有幸遇到天神?这点挺羡慕你们的。神都这么说了,你们走吧,我就当没看见你们。”
微生留突然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被这么问候孟初兰起一身鸡皮疙瘩,皱眉道:“你神志不清了吗,是不是入魔入深了,少拿长辈口吻问候我,你才多大。”
梁岁稔急着上前,又想到自己的阳气过旺会影响到孟初兰,连连后退提高声量:“你保护我们,关心你应该的。”
孟初兰:“借你们吉言,好得很。”
梁岁稔问:“听说过你们鬼道常孤身一人,有没有受孤寂困扰?哎呀世上不只有你一个鬼道子弟,总有聊得来的朋友。”
“我闲得慌,何必给自己找累赘。一个人别提有多自在,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一切随缘。”
“不理解但是尊重。我喜欢和阿六在一起,她也喜欢我。”
微生留确定孟初兰是好人,大胆变出魔剑道:“只有你们鬼道是学阴术,你可了解这把剑的由来?”
“这把剑,真有你的。”孟初兰看到这把剑两眼放光,大叹道,“你有这么强的真气,就是因为这把剑积攒了几千年的力量。幸好天神给你上了封印,不然刚才别说挡剑,光是真气压制,我可能站都站得勉强。”
“那这把剑是?”
“你们来到这或许是天意,跟我走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