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春天的沉默,去吻槁木的懦弱。”——汪国真《请原谅我》
忽然,一道人影冷不丁的出现,投来的阴影笼罩在她的上方,林知幸慌忙地将日记本合上,抬头的瞬间与来人气势汹汹的眼神对上。
分班已经几月有余,班上的人她至今还未能认全,可面前这副面孔,林知幸再熟悉不过了,来人短发低低的扎成了两个啾啾,是和韩珂玩儿的很好的女生之一。
“林知幸,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干出来这样的事情!”她满是正气凌然神情质问着,眼神由刚开始的愤怒转为委屈,仿佛受欺负是她一样。
林知幸一脸茫然,怎么她这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我是错做了什么事情吗?”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吸引了班上许多的目光,甚至原本站在走廊外的人,都悄悄的走了进来。
那女生见势继续道:“你说,你为什么要偷偷撕了我们珂珂的数学作业,还把它藏到自己的书袋里?”
一声惊雷般的晴天霹雳直冲而下,林知幸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
“你说我撕了韩珂的数学作业,证据呢?”她反问道。
话音落,韩珂红着眼眶被几个玩伴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她指着林知幸,声调提高道:“大家看看啊,今天小星期,我想着早点回来发下数学作业,谁知道到最后我都没有找到自己的。”
“我想我当时的确是交了的,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有比较晚离开教室的同学告诉我说,最后董桓钰把作业带来的时候,只有林知幸上去翻找她自己的作业了。”韩珂说着,挤出两滴眼泪,“我怀疑就找了,果然在她的书袋里找到了被撕碎的作业。”
说话间,韩珂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拉出林知幸书桌旁的书袋,当着班上人的面,将书袋往上一扔,里面的东西四散而落。
霎时间,细小的纸片在空中飞舞旋转,洋洋洒洒的落下,其中几片飘落到她的脚边。
林知幸气不打一出来,她道:“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翻我的东西,你礼貌吗?”
韩珂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满眼泪光的继续道:“我知道我和你有过过节,但林知幸,大家都是同学一场,你至于这样吗?”
临近期末,校领导每个学期都会让各个年级,从班级中的作业选出一本思路字迹工整的,放在芜溪二高的校内优秀作业展示处,进行展示。
甚至有些较为典型的题型,或是写的较好的作文,还会被印刷,分发到相应年级传看。
相应的,在班级家长会上,班主任也会对这些同学进行表扬。
这样能出风头,又能收获几重表扬的事情,谁不想被选上。
上次印发下来的历届优秀生作文上,林知幸就曾看到过那个考上了H大的传奇学长——何述的作文。
现在韩珂闹出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想给她贴上一个好妒的标签。
比不过,就撕碎了别人的作业,好让自己的能够被选上。
可她林知幸都换了多少个数学作业本了,还没找韩珂算账,她倒是张上门来了,还倒打一耙。
气人,没这么无语过!
‘砰’的一声闷响,董桓钰将手中的书猛地摔到桌子上,起身道:“韩珂!”
“今天林知幸的作业是我帮她找出来的,谁告诉你的是她自己上去找的作业?你又哪只眼睛看见了是她把你的作业撕了?”
韩珂被戳到,咬牙道:“不是她拿的?怎么会撕碎了放到她自己的书袋里?”
“还有,董桓钰。有你的事儿吗?家住海边啊?管的真宽。”
韩珂身边的几个女生搭腔道:“珂珂的作业就是在她的书袋里发现的,这还证明不了吗?”
“没搞清楚状况就别喷。”
“证据都在这儿了,还要急着洗清,这是认了吗?”
班上人好奇、窥探的目光再一次的向她袭来,低声窃窃私语的声音,化作沉重的枷锁,压得林知幸喘不上来气,脑海中‘嗡’的一声,那些被封存已久的记忆再次袭来。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瞳孔难以聚焦,好像她不是在教室,而是回到事故发生当天。
指指点点的声音,再一次的回响在耳边,所有的一切都消音了,彷佛只有那些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呼吸声加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林知幸看着眼前人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韩珂在讲什么。
她踉跄几步,下意识的扶住手边的桌子。
“她才没有,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清澈的声线直击阴霾,一下子将林知幸拉了回来。
这么多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至今所有人都觉得那就是她的错,没有一个人会认为那是一次灾难罢了。
况且,当时的她也是个受害者啊。
林知幸眼眶通红,她怔怔的看向教室门口的少年。
白时漾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许是迎着冷风跑了许久的缘故,嘴唇冻得发紫,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韩珂身边其中一个女生见他手中的那一袋子东西时,瞬间慌了神,不自觉的揉搓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
他径直朝着林知幸几人走去,举起手中的黑色塑料袋,他还没开口,就听见韩珂轻哼出声道:“白时漾,你把垃圾带教室来干嘛?”
“一个个的都过来维护她,倒也用不着这样吧。”
她狠狠的踩向脚下的纸片,双臂交叠,丝毫没了方才的委屈模样,“这证据就在这里,你们还想要怎样?”
白时漾冷冷的看向她,尽量压住自己心中的愤怒,道:“证据是吧?我也有。”
他将手中的塑料袋打开,沾满了垃圾车中污秽的作业本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白时漾道:“证据谁没有啊?不过假的物证,我还真没有。”
说话间,他朝着班门口喊了句,“老师,你们进来吧。”
一位头发花白,手背和脸上已经有了如枯树般的老爷爷,跟在徐海鹏的身后缓缓走了进来。
班上的人瞬间来了精神,大多拿起一本书,装作在学习的样子,实则目光不断游走在前几排和讲台之间。
林知幸不解的看着几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白时漾继续道:“老师,这些是我在垃圾车里和爷爷一起找出来的几本作业,都是林知幸的。”
“没有人会傻到没写一次作业,就换一次作业本,还自己把自己的作业扔进垃圾车里吧?”
他反问韩珂道。
徐海鹏目光从几人脸上一扫而过,他教了两年的学,也当了两年的班主任,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见。
这个年纪里那些幼稚的爱恨分明,有死对头的人啊,会不会在多年以后,再次想起这些事,也只是一笑而过了。
“韩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来说。”徐海鹏问,话刚说出口,又道:“想好了再说。”
韩珂没料到这件事情会捅到徐海鹏面前,她暗暗的瞪了身边扎着两个啾啾的女生一眼,在看向徐海鹏的瞬间,又转为委屈的神情。
“老师,我……”
颇有些苍老浑浊的声线响起,老人指着韩珂身边的一个女生道:“那几天啊,我老是瞧见那个女娃娃,来那垃圾车旁。每次都是把没写完的好好的一本作业就那样撕了,我看着怪可惜的,劝她别撕了,她就给直接扔了。”
“娃啊,你们没有经历过那些年代,一个本子也要爱惜啊,都是大人赚的血汗钱买的。”他说完,转身看向徐海鹏,“老师,你怪两句娃娃就好了。欺负同学的也不对,当给人道歉。”
徐海鹏点头应着,“好,我知道了。麻烦您跑来班里一趟了。”
顷刻间,班里炸开了锅,风向由林知幸嫉妒撕了韩珂的作业,到韩珂的栽赃陷害报复林知幸。
台下议论纷纷,站在讲台上的徐海鹏听的一清二楚,他拿起戒尺敲响桌边,道:“安静!”
“题,都写完了吗?”
“来,写都别写了。”徐海鹏示意道:“林知幸,韩珂,你们两个站到讲台上来。”
他转头看向坐的板正的学生,警示道:“我不管你们男生还是女生之间有什么矛盾啊,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你们两个人解决不了的,你来找我,我给你解决。”
“咱们学校就那几个地方没按监控,每天还有老师在那里盯着,还是要整事儿。”
说着,徐海鹏走下讲台,问道:“韩珂,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错了?”
几乎是一致地,班上人的目光聚焦在韩珂身上,她涨红了脸,低着头,眼神游离,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是我做错了。”
“给林知幸同学道歉。”
韩珂一咬牙,道:“对不起。”
徐海鹏一拍手道:“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韩珂,这周六再去把你家长叫过来一下,一个女孩子,我不想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你,但再有下次,你可以回家了。”
回到座位上的林知幸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再次被冤枉,有人能相信且证明她是无辜的。
她悄悄回头看向后排的白时漾,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对视上的一瞬间,她发现他好像也在看她。
白时漾无声的开口,这次,她看懂了他要说的话:“没事了,都决解了,你没有错。”
不敢过多的贪恋,林知幸兵荒马乱的转过头,调味瓶打散在心里,情绪聚作一团。
他是一直在看我吗?还是刚好抬头了?
冷静点林知幸,不要那么自恋。
她腹诽着,摇摇头,似是要把这些幻想的粉红泡泡摇出去。
突然,不知是谁说了句:“快看啊,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真好。”林知幸偏头看向窗外,鹅毛大雪飘然而至,她脸颊泛起的灼热却迟迟没有退散。
那个夏天,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她。
还好,至少在这个冬天,有人为她出头了,愿意去相信她。
【2019年12月1日,续写一点,今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我作业的事情是他帮我出头澄清了,再次想要对他说句谢谢。今天的雪下的好大啊,白时漾,我能和你一起看几次落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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