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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抵达

列车停靠在因蓝站。在走出车厢,抬头望去的那一瞬间,众人都有些恍惚,不由得往前多走了几步。

身前是高强度的透视玻璃,清澈澄莹,将陆外风景展露无遗。

姜航等没来过大陆边缘的,忍不住感慨:“好荒凉啊。”

他们身后是拔地而起的金属支架,结构简约,美观大气,撑起广阔恢弘的站台空间。站台内部人来人往,热闹喧哗。

身前,则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空旷而孤寂。地表呈阴晦的暗灰色,遍布凹凸不平的岩石,棱角尖利。

由于缺少人为干预,陆外地表经常刮起巨型风暴。凌厉的乱流一次次吹刮岩石表层,日复一日地切削磨砺,最后在重力下复归平静。仅留下一层厚厚的粗砂灰尘,将荒原衬得更加灰败。

“其实大榕星的原始环境还不错。”蔺银说。她来自外星系,更加见多识广。提起了自己的家乡:“海绣系有一颗气态行星,没有固态表面,不便于构建大陆,只能在大气层建城。建成的也是机械城市,基本上没有动植物。”

以当前的科技水平而言,在非固态地表建立鸟语花香的自然环境并非不可能。只是对于政府而言,投入/产出比极低,不值得耗资。

许霄听着觉得熟悉:“是不是叫明光走廊?”忆及父母旅游间隙发来的共享镜头,他记起了类似的场景:“都是工厂型城市,没有生活设施,也没有普通居民。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座座的机械堡垒。”

【明光走廊】所属的星球并未进行大规模移民,因此没有重新命名,沿用了最初的编号,HX1059。生活星球和资源星球一般都是如此区分。

海绣政府将HX1059的气体资源开发权签署给了一家大型资本,【明光实业】。该公司围绕行星建立起生产工厂及必要的配套设施。伴随产能逐年扩张,一座又一座的机械城市接连出现。

为了躲避和对抗风漩,这些机械工厂既具有生产职能,又具有武装职能。可单独移动,也可自由连接。在太空远远望去,好似一条由点及线的蜿蜒走廊,由此形成了一处特别的景观。

相较于大陆内部的绿山青山、人文特色,陆外风景极其荒芜萧瑟,别有一番意趣。众人站在窗前欣赏了好一会儿,还亲眼见证了一场飓风。

巨型漩涡搅动天空,漏斗状的旋转气流卷起沙尘,遮天蔽日。看似远在天边,实则移动速度异常之快。在强烈的气流下,砂石颗粒被抛出,砸落在高强度玻璃外表上。

就在这时,天象武器系统发动了攻击。

三台堪比战舰大小的炮口高耸于因蓝站台的上空,瞄准了飓风眼,射出真空炮弹。炮弹炸响的那一刻,站台外的能量罩爆发出明显的蓝色波纹。

飓风犹如被揉皱的塑料,猛地向内收缩。气旋所裹挟的大量沙尘纷纷扬扬地散落,覆到地表,铺成又一层砂尘。

荒原重归冷寂。

……

没过多久,发车时间到了。

登上跨陆列车,齐戎和许霄选择了情侣双人座。

能够自由调节座椅距离和靠背高度,宽大舒适,靠拢后面积几近于一张常规的双人床。座椅对面是立体投影,正在实时播映海桑系各领域的新闻热点。

两人放平了座椅靠背,呈45°,正好适合半躺。同步升起隔帘。

隔帘并非纺织材质,而是一层很薄的透气纤维。既能隔音,也能隔绝视线,充分保障**性。

他们挨得很近,亲密无隙。中间的两只手自然交织,落在齐戎的腰腹外侧。他依然是无意识的小动作,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许霄的手背。

许霄则比较老实,躺下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在立体环绕的影音背景下,思维放松,双眼渐渐阖上。毛茸茸的脑袋顺势而倒,落在齐戎颈侧。

细碎的发尾轻轻扎着下颌,带来轻微的刺痒。齐戎没有伸手去拨弄,反而偏了偏脑袋,稍稍用力挤压了一下软软的发尾,于是刺痒感消失。

他安静地观看新闻,指尖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体温相触,气息相融。

一个多小时过后,许霄醒来。正好是吃饭的时间。线上点餐,乘务机器人直接送到了座位。齐戎不挑剔味觉,什么都能吃。许霄则是名副其实的嘴刁,一边吃,一边批评厨师的烹饪水准。

吃饱喝足后,两人又看完了一部影音作品。太空冒险类,各种型号的战舰在镜头前爆炸,视觉刺激非常震撼。

时间在舒适的休息中流逝。跨陆列车终于抵达终点,第一大陆。

然后仍是乘坐直达列车,前往焦氏学院。第一大陆有三个区,分别为风梧区、白茅区和柿子区。焦氏学院位于风梧区,距离不是很远,四十分钟即可抵达。

“柿子区?怎么保留这个名字的?”

行政地区的取名采用随机组合,最终往往会排除常用名词。虽然第三大陆很少见柿树,但柿子这种水果大家还是吃过的。

通过腕仪询问旅行助手,原来是当初进行城区规划时,该区行政官的个人喜好所致,且在建设过程中引进栽种了大量不同品种的柿树。

经过百年培育生长,如今在柿子区的街道随处可见。若是到了金秋时节,走两步就能摘下一颗红彤彤的烂熟柿子。

没错,不像第三大陆那样永远是稳定的宜人气候,第一大陆的天象系统仿照了常规的一年四季。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

当走出直达列车的站台,众人就感觉一股热浪迎面袭来。

“怎么会这么热……这也太晒了吧!”

在场这些人,许霄和蔺银是来过几次的:前者是为了云冰研究所两年一次的身份验证,都是在年初开春;后者是家庭安顿后的环星观光,特地选择了舒适的初秋。因此对于盛夏的酷暑,他们同没来过的人一样,极其缺乏心理准备。

唯独只有明中翳。身患基因病,前来云冰研究所的次数十分频繁,很清楚第一大陆的气候设置。第一时间抛出了遮阳伞。

伞面迅速展开,呈半透明,阻隔紫外线和热量的同时不会妨碍视线。无需手持,在磁悬浮作用下自发地飘在头顶。

“你好意思吗?!”众人纷纷谴责。

得意了两秒的明中翳,受迫于眼神威逼,不得不操作设置。伞面一扩再扩,在上空延伸出一片庇荫的荫翳。

然而高温实在是气势汹汹。没走几步,一个个鼻尖沁出热汗。

“好热啊!快走快走,到了焦氏学院以后应该就有调温了!”

大家无心欣赏沿街风景。习惯了舒爽怡人的22℃,现在骤然暴露在38℃下,视线一旦落向遮阳范围以外的区域,便有种炙热的阳光顺势灼烧过来的错觉,非常刺眼。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去观察第一大陆是什么模样。

好在焦氏学院距离站台不远。

循着投影小人的指引,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入眼是一面绿瓦红墙,与此同时阵阵舒爽的凉意涌来,水雾自墙头弥散,缓和着曝晒的灼热感。

“冷气!”蔺银早已脱下鸭舌帽,正拿在手上疯狂扇动,“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地意识到冷气的重要性。”

大概是个子小、人瘦,脂肪层薄的缘故,其实她的情况还好。姜航也是。明中翳那种病弱体质,脸色反而还变苍白了。

反观其他日常经常锻炼的人,如齐戎和许霄,狄莲和狗儿。新陈代谢快,短短一千多米走下来,热得衣服都渗湿了。

最惨的是邬可。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最吸热的纯黑色。就这还死犟着不肯脱衣服摘面具,也不知道是不是覆面系都有如此沉重的形象包袱。

“光凭这天气,我怀疑第一大陆的师士就能在比赛上不战而胜。”许霄觉得再热下去,人都要晕乎了。

齐戎也觉得难以理解:“就算是维持夏天的气候,有必要将温度设置得这么高吗?”

再看街上的路人,要么撑开了遮阳伞,要么携带移动式冷气,看起来都挺受不了的。

被冷气拯救后,大家长舒了一口气,步伐跟着减慢,总算分出了几分闲心来观赏焦氏学院的建筑。

学院围墙建得很高,平整竖直。墙面是庄重的朱砂红。外墙藤蔓肆虐,叶片很小,绿意盎然。墙头伸出宽阔的芭蕉叶,混着冷气的湿润,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树荫。

来到正门处,人抱那么粗的深色樱桃木以卯榫结构搭建成单檐庑殿顶。正脊高而宽,屋檐上翘,覆有灰绿砖瓦。整体简约而不失气魄,十分的古香古色。

传统的东西一向最贵。一看这设计,就知道焦氏学院有多么低调而奢华了。

不同于泰礼学院的自由进出,院门设有门禁。许霄等人出示了邀请函才被放进去。

门后抱厦,有人迎了出来。身穿墨绿色旗袍,胸口是草书的焦字校徽。长发挽髻,笑意盈盈:“大家好,是泰礼的同学对吗?欢迎来到焦氏学院,我是试飞会的引导员,姓宗。各位称呼我小宗就好。”

众人没想到焦氏学院竟然设置了真人引导员,按照惯例不都是安排个机器人就行了吗……他们都被高温热到没脾气,浑身是汗,有点儿狼狈。

迅速权衡之后,将最不怯场的齐戎推了出去。

许霄还戳了两下:“你是会长嘛。”

于是“机甲竞速会联合改装交流会”建立以来,无奈的齐戎第一次发挥了会长权力:“你好。我姓齐,齐戎,泰礼学院动力系生。这三位是本次应邀参赛的师士。”

说着抬手朝许霄等人示意了一下。

宗唯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与此同时,在她身后,一台移动冷气仪启动,展开半弧形扇片漂浮至空中,环绕众人身后。舒爽的冷气吹出,大大降低了高温带来的不适。

领着众人往焦氏学院内部走去,宗唯笑道:“热坏了吧?待会儿到了住所,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相关避暑用品都有准备,可以随意取用。校外确实炎热,不过校内冷气很充足。”

这倒是实话。进入学院内部以后,阳光不再刺眼,气温也有所下降。看来是铺设了大型控温系统。

焦氏学院种了很多树。玉兰、香桂、榕树、梧桐……每棵树的生长年限都不低,长得很高。树干粗壮,树冠开阔,枝叶茂密,在上空交织成林,隔绝了阳光直射。

偶有光束钻过树冠空隙,温驯地照映着地面的青石板。板材很宽,严丝合缝地铺就于院区主路。表面崎岖不平,光滑锃亮,是深邃的冬青色。

主路左右偶尔延伸出一条干净整洁的小道,指向林中影影绰绰的四角亭。路上往来的学生很少,更听不见任何杂乱噪声,只有风和鸟鸣,传递出一种幽静复古之美。

单以园区建设而言,焦氏学院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大型庭院更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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