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清风拂晓，吹散了残暑余热，让人觉出了些入秋的微凉。
五人已经入了西面区域。
前面陡壁悬崖，崖上青苔翠藓遍生。
千椿抬眸望天，崖壁上空一片阴霾昏暗，一崖分割，将两边天空分得一明一暗，诡谲非常。
灵泽惊呼：“这天好奇怪。”
墨青松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在此处，里崖下深渊还有数屋之遥，他就已经感到强烈的吸力，将他们往崖下带。
前面的暗云和赤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对视一眼，运起周身灵力护体，几人开始往崖边走。
崖下被暗红雾气笼罩，看不清地下原貌。
同冷寒玉所说的一样，灵气破不开诡雾，探不清一点。
越是看不清，下面越蹊跷。
都到这了，几人也不可能原路往返。
墨青松看向走向许晟，将一端白色藤条系在对方腕上：“师兄，我下去看看，一会叫你了，你就拉我上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脚踏琼潇，纵身下跃。
身行在雾气中，墨青松看不清周身景象，一切变得虚幻，只有脚下的琼潇和手中藤蔓是真实有感的。
雾气并不伤人。只是遮挡视线。墨青松刚想道。
下一秒，一阵阴风袭来，原本安和的暗雾，忽地像开了刃的弯刀，一阵阵往墨青松身上割。
撕拉，墨青松臂膀衣袍被割开一条裂口，刺得手臂生疼。
痛呀，墨青松暗骂一声，急忙运气抵挡。
洞虚境的肉身坚硬程度如同巍峨高山，可这雾风竟然能伤其肉身。可知该雾的不同寻常。
有了一次之后，墨青松不敢大意了，谁知道一会会不会有些别的什么。
心下警惕，随时打算和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东西开打。
这次除了罡风暗雾外，竟然没有出现其他的什么危险。
踩在结实的土地上，墨青松心下稍安，崖地一片漆黑。但是不同于雾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以修士的目力可以勉强视路。
拿起琼潇照明，往前走了一段，没什么危险后，墨青松给许晟传音。
传音灵气碰到暗雾的一瞬，湮灭消散，化为点点星光散落在头上。
又传又灭。墨青松想自己上前，踏上灵剑就要往上。
头顶触到诡雾的瞬间，像是有万座大山压着一样。
噗的一下，墨青松摔掉在地。
许进不许出？这么霸道。墨青松爬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
抬头和暗红怪雾两两静立，半响，向上大喊：“师兄。”
师兄，师兄......
上面听没听到不清楚，但崖地山壁处处回响着，墨青松添加了灵力扩音的大叫。震得声音本人耳朵疼。
手上的藤蔓没动静，看来师兄是没听到他喊了。
墨青松抱着剑蹲在地上冥思苦想，传音传不出去，自己也上不去，一会许晟见不到他上去，肯定会下来。说不定其他人也会下来，到时候就全部人都被困在下面了。
还是要想办法通知他们别下来。
这么通知呢？墨青松手指一下下的敲着剑身。
玉佩！还有千椿身上的半块玉佩。
墨青松从腰间拿起玉佩，指腹在上面敲击两下，而后向里面传音。
只能靠你了，玉佩兄。
四人在上面一直等也不见墨青松上来。
灵泽坐不住，焦急的来回踱步。
突然，千椿感到心口一热，拿出里面的玉佩，冰白玉佩正发着亮光。
许晟看见他从胸口衣襟拿出的玉佩，眸色暗了一暗，神情奇怪的看着他。
片刻后，问：“他说了什么？”
千椿答：“渊下可进不可出，灵力传音上不来，他让我们不要下去。”
“嗯。”许晟点点头，看向三人：“你们自行决定，离开这里之后去哪。”说完，御剑向渊下去。
墨青松不确定玉佩里的消息，能不能传上去。也不确定一百年过去了，迷雾谷送出的玉佩，有没有被千椿戴在身上。
还在等着对方回话，要是能收到消息的话。
一阵尘土飞扬，面前稳稳跳下一人。
完了。见到许晟的瞬间，墨青松心道。
还是没传出去吗？或是说玉佩已经不在千椿身上了。
墨青松起身问：“师兄，你们没收到我的消息吗？”
许晟看他一眼：“收到了。”
墨青松舒了口气，抚了抚胸口，还好。
虽然不想让许晟下来，但是墨青松不敢说。
对方刚刚的眼神有点吓人。不过收到了消息就好，千椿灵泽会想办法救他们上去的。
还没好多久，面前又是接二连三的阵阵尘土。
刚刚心里还在指望的人，现在都出现在了眼前。
两人身后，眉眼微弯，谦润温和，是钟离润泽。
“......”合着他是传了个假消息啊。要不是刚刚已经确认过，消息是传到了的，墨青松会以为玉佩兄也没用。
墨青松扶额，不太确定的小声问许晟：“师兄，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们，下来就上不去了？”至少从这里是上不去了。
许晟淡淡道：“没有。”
“......”下面是很好玩吗？一个一个不带犹豫的往下跳。
墨青松不由想到了南荣希。人未婚妻都没这么上赶着跳。
太够朋友了。
墨青松上去讪讪打招呼道：“灵泽，千椿兄，钟离兄你们好啊。”
灵泽看不懂他墨师兄眼底，万般复杂的情绪。
虽然不懂，但还是笑着摇手回墨青松：“墨师兄好。”
许晟，千椿，钟离润泽：“......”
下都下来了，再说什么也没有了。墨青松手上的琼潇还在发展光，照着亮。
千椿看了眼，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
顷刻间，崖下亮如白昼。
墨青松：“......”头一次觉得琼潇这么没用。
几人看清了渊下绿藓堆蓝，泥土发黑，是常年不见天日所致。
两面是百丈高的石壁，中间他们所站的空地延申出去，是一条不算窄的小路。头上不远处是下来的暗雾，从这里肯定是出不去的。
要想出去的话，只能顺着小路走了。
路不算窄但也不宽，两个人并排刚刚好。
墨青松和许晟走在最前面，中间是钟离润泽，后面是千椿灵泽。
小路很长，几个时辰过去了，这条路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师兄，你说秘境里真的有舍利？”墨青松无聊得板着手指头数：“你看啊，东面我们去过了，没有。
北边呢，冷师姐们走过了也没有。
现在是西面，如果这里面还没有的话，我们就只能去南边区域看看了。”
墨青松也不需要许晟回答，自顾自道：“若是南面也没有的话，不是我们和舍利无缘，就是秘境里根本就没有舍利。”
......
安静阴森的小道上，唯余墨青松叽叽喳喳的声音。
又是小半天。
“师兄，你说说话呗。”
许晟倏地抓住墨青松的手，眼睛看着前方，脚下没有动作。
墨青松往前看去。面前的小道到了尽头，两侧的石壁也消失了。
前方开阔起来，是座座破败的楼阁琼宇，在光亮照到的地方隐约可看出曾经辉煌壮阔。
但是这些宫殿此刻显得诡异非常。
几人看了会，继续往前走去。
地上随处可见坍塌的土石砖瓦，入目灰墙破壁。
一阵阴风吹过，墙壁之间发出呼呼的声响，听得人惊起一声鸡皮疙瘩。
这又是哪？东边昆仑镜门后是璇城，那这呢？
昸~
忽地一声钟声传来。
墨青松和许晟对视一眼，加速往声源处跑。
空中还在呼呼哭啸着异风，跳上楼宇屋檐顺着钟声奔去。
他们看到了，一座悬空高台上，一顶古黄色的巨钟立于其上。
刚刚的声音就是从此处传来。
凝元台，冢神钟。
人界古籍中记录着的，和眼前所见一模一样。
墨青松猛然一颤，看向宫殿下面一滩滩浓郁粘稠的黑水。
不可置信道：“这里是神界。”
万年前众神陨落，神界坍塌掉下人间不知所踪。
竟在析木佛的秘境中？
墨青松垂眸，神界灵气浓郁有如实质。如今却在万年的时光荏苒，沧海变迁，无人问津的地方，化成了一滩滩沾染尘埃污垢的死水。
那个绝美繁华神圣，万人敬仰梦寐以求的地方，竟是当下这残败不堪的颓境。
墨青松还是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
昸~
第二声钟声起。
他们看到冢神钟在轻轻摇晃，在这个万籁俱灭的地方，任旧沉重艰难地发声。
御剑登上高台，墨青松手掌不由自主的覆上钟身，昔日神光不在，摸到的只剩满手尘垢。
后来的三人也看到了神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五人重新站到了一起，凝元台下俯瞰曾经的神界珠宫。
昸~
钟声响了第三声。
身后金光乍现，几人回头看去。
厚重的冢神钟倾斜倒转起来，钟口对准众人，慢慢呈现出一方水镜的样子。
镜中。
神界一扫方才的灰败景象，金光夺目，彩云霞辉。
一声声振九皋的鹤唳，接着镜中白鹤羽端划过长空，画面一转。镜中出现了一座大殿。
殿内华光翼翼，金柱持顶。
几人看到殿中一男子，高坐灵霄宝座。他垂眸面无表情，看着在座上敲动的手指，不掷一词。
下方是诸位神卿。
一位不知是什么的神，被周围的神友推了出来，出来后先是瞪了推他出来的几人一眼，而后才神情犹犹豫豫的看向主座之人。
男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才从玩手的乐趣中抬眼出来，一双金眸就这么看着下方的神仙。也像透过水镜看向几人。
也不知是那目光威严得，太过让人胆颤还是别的什么。
几人只是看着那双眼睛，都感受到了身上无尽威压压下。令人窒息。
墨青松往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不止。
被推出来的神仙表情比哭还难看，顶着如有实质的目光开口：“帝神，人界妖魔横行，若再不加以制止，人间恐塌。”
男子嘴唇轻启，喉咙里散发一声轻笑，说不清是喜是怒，语调拉长：“哦~”
半响继续道：“人界不是还有那些修士吗？”
迎着毫不遮掩，带着威势的目光，神仙嘴唇有些发白，还是道：“帝神不知，人界灵气淡薄如水，修行条件苛刻无比，不敌妖魔肆虐。”
上座男子歪头一笑，似神似魔：“是吗？诸卿可知，神不得干扰人界因果，既是作为天道的本座也不能。”
说话间威压尽显，神力向下方逸散而去。
话落，两排众神卿皆是一颤，被震跪在地。唯余中间站着的神仙安然无恙。
男子看着他，似是在疑惑他为何不跪。
“帝神，你既作为天道，掌六界平衡，就当知若是在放任妖魔下去，人界危坠，六界将乱。”神仙颤颤巍巍把话说完。
神因愿力而生，若人界没了，诸神也就会一同陨灭。
他实在不理解帝神，为何不许众神插手人界的事。
难道真的要看着人界消亡，六界动荡吗？
“跪下。”男子嘴里轻轻吐出两字，神力向下方站着的人涌去，重若千钟。
男子隐隐带些薄怒，声调冷冽：“本座还不用你教我如何行事，人界而已，毁就毁了，再造一个便是。”
跟着他的话音落下，墨青松几人一颤。
扑通一声，最后一个神也跪在灵霄殿内，诸神皆伏。
男子只是淡淡看了众人一眼，下一秒，消失在灵霄座上。
“帝神...”
画面的最后是，最后跪下的那个神，目光灰败的看向男子离开的方向，声音悲戚。
几人看得唏嘘。
这就是神吗？墨青松暗道。
接着画面变化，是另一副景象。
比起华贵威严的灵霄宝殿，此处是一方庙宇。
十位额间金莲散发佛光的佛陀围坐一起。中间坐着另一尊佛。
看到对方的瞬间，墨青松心脏微停。
析木佛。
中间静坐闭眼的人是析木佛。
“是才，仙鹤来报，那位帝神还是一意孤行。”
“这是打算舍了人界？”
“听说要再造新的人界。”
“太荒唐了...”
“难道这人界真的要灭了吗？”
“......”
析木佛听到十佛的议论声，睁开了眼。
声音顿歇，十佛双手合十对着中间道：“析木真佛。”
析木佛淡淡点头，额间金莲忽明忽暗的剧烈闪动起来。
看到这幕，墨青松心一下子腾升起来。
眼前的样子太熟悉了，那些惧怕的记忆袭来，墨青松一下呼吸困难起来。
其他十佛也是一愣：“真佛？”
析木佛也感到额上闪烁的金莲，抬手将它掩了，并未对十佛做出解释。
片刻后，析木佛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十佛问：“析木真佛要去往何处？”
“人界。”
好了，今天更到这，祝大家看文愉快。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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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昔日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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