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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崽

身后,两个保镖很有眼力见地撑了伞上前,替他挡住了上空飘落的雪花。

姜洄接过伞,低声道谢。

他没有坐车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摆摆手,让司机王叔先离开了,自己走在了这条自夜幕降临后便愈发人烟萧瑟的街道上。

两个保镖尽职尽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独自撑着一把黑伞走在前方。

明明穿着一身宽大的私定款杏色风衣,脖子上还有最新款的高奢品牌围巾……

可放进口袋里的手指却骨节僵硬,仿佛血液凝结,半晌都暖和不起来。

雪慢慢下大了。

他忽如其来的沉默有些明显,脑海中待机状态的002察觉出几分奇怪来,冷不丁开口:【宿主这是要去哪?】

姜洄倏而顿住步子。

他回过神抬头,看见了一条熟悉的小巷。

……

——2020年,江城的11月,下了一场朦胧纷扬的皑皑大雪。

这一年,未满10岁的姜洄还不叫姜洄。

因为出生时候皮肤较黑,长得像个皱巴巴的黑猴子,他爹看了一眼就嫌弃得不行,随口给他取了个名叫煤球。

这名字就像是取给宠物的,叫着不太顺口,后来熟悉他的人,不管关系好不好的,都叫他黑崽。

久而久之,人们便也忘了他一开始那个名字。

但这个称呼,在他们老家南城,往往是形容一个人很倒霉的意思。

不过姜洄那时候确实过得不算幸运,竟然也阴差阳错和这个外号一般的名字显得相配起来。

故事的开始,有一个很俗套的起点。

家暴的爸,跑路的妈,贫穷的家和沉默的他。

从黑崽有记忆开始,他的父母就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

父亲不是慈祥的,而是易怒的、懒惰的、阴晴不定的。

母亲不是温和的,而是沉默的、逆来顺受的。

家中的生计,大多靠着母亲一人下田种地得来,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的。

只是向来懒得出奇的父亲,每次轮到要上县城卖菜时倒是从未推诿过,甚至从不允许母亲自己去。

黑崽不明白为什么。

他在村子里并不受欢迎,大人们看见他都神情复杂,而小孩子们最是欺软怕硬,遇见他就会围着他,笑嘻嘻地喊他黑崽、野种,说他妈妈是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疯婆娘,不仅赖在他家不走、还生了个孩子。

黑崽反驳过,说他妈妈很正常,不是疯婆娘。然后身上就被扔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石子,砸在身上冰雹一样疼。

母亲除了下地种田,很少干家务活,不管父亲怎么打骂她都不会动弹一步,就连种田,也是因为他们要生活,不种田养菜就活不下去。

黑崽很懂事,他在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父亲因此打骂母亲的时候,就上前抱住了男人的大腿,说:我可以做饭,不要打妈妈。

所以从那以后,家里的饭菜和卫生都是他来负责。

母亲有时候会帮他一把,但也不多,她更多的时候是在发呆。

父亲出门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就总是喜欢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发呆,日复一日。

活做完的时候,他也发呆,在母亲后面的小凳子上,看着对方的背影,很安静得一声不吭。

从小到大,因为家庭氛围和别人家的不同,他习惯了不向父母撒娇,也习惯了适应安静。

有一次没忍住,他走过去喊她,妈妈。

母亲便回过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黑崽说:“妈妈,你在看什么?”

母亲回:“我在看去县城的路。”

他们住在南城的某个不知名的村子里,其实坐在这里往外看,能看到的只有四面环绕、围住整个村子的高耸大山。

“你在因为去不了县里难过吗?”

母亲看了他很久,眼里带着一种奇怪的光芒,点了点头。

她难得温和地对黑崽说:“要是有一天我去了县里,回来就给你带糖吃。”

糖,黑崽听过的。

邻居家的小男孩很受父母和爷爷奶奶喜欢,每次他爸爸去城里进货买东西,回来都会给他带一把奶糖。

黑崽每次都在自家院子里眼巴巴看着,但因为从小没什么孩子跟他玩,所以那个小男孩分糖果的时候,旁边都是村里其他小孩在争抢,但从来没有他的份。

他们喊着好甜,好吃……黑崽听得口齿生津,忍不住擦口水,不禁也去想,糖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从没有吃过“甜”味的东西。

母亲看在眼里,也未曾说过什么。

黑崽一直长到五岁,从没吃过糖,也不敢向父母亲讨要——母亲给不了,父亲不会给。

而现在,妈妈说会给他带糖吃。

黑崽第一次鼓起勇气,在当天晚上父亲回来后,去问父亲,母亲为什么不能去县城?

他扯着父亲的袖子祈求对方,说,让妈妈去城里逛逛好不好?她在家里很难过。

他当然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等来父亲的应允。

他得到的,只有父亲突然的暴怒和劈头盖脸的拳头。

母亲护住了他,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在父亲的打骂声里。

那是黑崽记忆中,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他。

那或许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这样的打骂在以往太常见了,但从来都是父亲对着母亲拳打脚踢,而他在一旁手足无措,哭着去求父亲不要打了,然后被一脚踢开。

黑崽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妈妈会在第二天的早上整理好仪容,然后沉默着起床,去田里干活。

但是他想错了。

当天夜里,母亲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趁着父亲熟睡,叫醒了隔壁屋子里的他。

“阿崽,”母亲说,“我要去城里了,明天你爸爸醒了,跟他说我去田里了,好吗?”

黑崽睡得迷迷糊糊的,灯光下,从未见过这样温和的母亲。

他下意识点点头,又问:“妈妈,你去城里会给我买糖吗?”

母亲摸了摸他的脸,说:“会的。”

黑崽又说:“那你去城里会开心一点吗?”

母亲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会的。”

黑崽放开了手,看着母亲在夜色里,一步一步离开了家门,身影融入浓重的黑暗里,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第二天睁开眼,像和妈妈商量好的那样,忐忑地欺骗父亲,母亲去种田了。

但父亲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直到中午,母亲都没有回来。

他像一头无能狂怒的狮子,砸碎了家里一切能砸碎的东西,又狠狠揍了黑崽一顿,逼问他母亲到底去了哪里。

黑崽终于开了口,但只是说:“妈妈去城里给我买糖了。”

父亲扇了他一巴掌,在黑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摔门而出。

黑崽就从天亮等到天黑。

父亲回来了,满脸的疲倦。

他的身后没有母亲的身影。

黑崽忍了又忍,没能忍住,怯生生地问父亲。

“妈妈呢?”

父亲再次暴怒了。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就像曾经落在母亲身上一样。

他说:“你妈跑了。”

黑崽缓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跑了”的意思。

这年他五岁,刚学会自己垫着凳子做饭而不至于老是摔倒,并能将家里的一切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刚得到了妈妈的第一个拥抱……

他的妈妈跑了。

于是这个家里,只剩下了黑崽这个在错误之下诞生的孩子。

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等待的糖果,也没有人会送到他手上。

他成了父亲新的泄愤工具,也变得更加沉默。

因为时代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县里的人来村里普查过,姜父为了糊弄对方,七岁的黑崽才得以去上了学,但是贷款上的,学校还是不算正规的村里唯一的小学。

因为贷款上学的事情,父亲那几天看他格外不顺眼,身上的淤青也更多了些。

不过好在接下来几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校里,只有在晚上回家才会面对父亲,煎熬的程度算是还能接受。

只是家里的折磨能够借助学校暂避,学校里的霸凌却躲无可躲。

他连幼儿园都没上过,就直接进了小学,学业上难免跟不上。

加上他没有个正经名字,登记在这所私人学校的信息也是那个简陋的小名“煤球”,和其他学生格格不入。

一开始学校的孩子们会说黑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哑巴,后来黑崽妈妈跑了,他们又说妈妈嫌他是个累赘不要他了,爸爸也不喜欢他这个扫把星。

黑崽每听到一次都会认真反驳一次,妈妈没有不要他,妈妈只是去城里了。

那群孩子于是嘲笑得更大声了,骂他傻子。

黑崽在他们嘲笑和讥讽声里,一年年长大。

夜深人静时,他总是安慰自己,没关系,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可以自己去找妈妈。

妈妈不想回来,那他就自己去找她。

他想,反正不会比母亲那几年更难熬。

就这样熬着,直到九岁,黑崽忽然被父亲带进了城里。

他们住在深黑杂乱无章的破旧巷子里,老旧居民楼的空间小得可怜,到处都是蚊虫鼠蚁,墙壁布满了油垢和漆沫……而且只有一间房。

他不敢和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父亲一起睡,每晚都缩在床尾蜷蜷成一团,卷着邻居奶奶送的旧被子,白天天不亮就起床,走很远的路回到村里去上学。

父亲也从没管过他的冷暖。

他问过父亲为什么要突然搬家,父亲冷冷地一笑:“你不是想来城里找你妈吗?”

黑崽于是明白,父亲也许是知道了关于母亲的消息。

但他并不想要母亲的下落被父亲知道,他更希望母亲能自己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知事不少了,村子里人人都对他们家态度奇怪,黑崽也猜到了一些。

他妈是被他爸拐来的。

他妈跑了,是跑回自己的家里了。

所以这个家,有他一个人受折磨就好了。

父亲不肯透露他知道了什么,再多问,就不耐烦地挥手,威胁他:“再多问就打你。”

黑崽于是也只能把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

十岁那年,父亲终于还是找上了母亲现在住的地方。

他的母亲姓林,家中算是小富之家,在江城也小有名气,父亲以“她给我生了孩子、孩子在我这里”为由上门勒索,要黑崽母亲家里拿出抚养费,否则就将她被□□的事情曝光。

他当然没有如愿以偿,那家人虽然思想老旧,觉得女孩家的名声贞洁最重要,但也不肯吃这种亏,直接将他赶了出来,转头又将他母亲送到了其他城市,说什么也不肯认下黑崽这个孩子。

他父亲吃了闭门羹,一连几天都是灰溜溜地回了家,甚至被警告再去骚扰他们就要报警。

父亲也怕他买卖女人的事情被曝光要吃牢饭,终于老实下来,不再去了。

黑崽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甚至由衷地替母亲松了一口气。

终于甩脱他这个累赘了。

以后,妈妈会过得更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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