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还真不是很怕,我现在比较怕吐药。”卯玉拿起凉了的水杯,苦涩地说道,“我感觉肚子里都吐空了。”
鬼面人手一抬,一枚白色的小药丸落入水杯中,慢慢化去,溶于水中。
卯玉抬头看他,满脸疑惑,“现在下毒都当面下了吗?”
话是这么说,水杯里的水却是被卯玉喝了个干净,刚喝完就皱起眉头来,“果然药无论什么颜色的,都那么苦,有糖吗?”
鬼面人似乎没想到卯玉这么干脆地喝完,还要糖吃,他反应有些许迟钝,“丫鬟没给你准备?”
卯玉转身去看屋内,立马找到了放在架子上的蜜饯,吃了两颗,“这蜜饯吃了一天,都吃腻了。所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治病养身的药丸。”鬼面人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是真胆大,“你救了我,我给你送药。”
“对了,你知道那天带我回来的是谁吗?我是不是该去谢谢人家……”卯玉躺了一天,也没人告诉她这件事,父母来看她时,似乎还总刻意避开话题。
“方执。”鬼面人注意到卯玉瞬间僵硬的表情,“你认识他。”
“不认识!”卯玉立马摇摇手指,随后又立马问道,“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玩弄权势……”鬼面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词来形容此人。
“不不不!我是说,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吗?他很忙吧?不至于揪着别人的小事不放吧……”卯玉只怕说不清楚,直接坦白,“其实我前两天不小心打到他的头了,但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是我做的,所以问题不大。”
卯玉想着要是对方知道这事,昨日也不会救她吧!
“可他现在知道了。”鬼面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卯玉刚想说对方不会是方执的人吧,鬼面人就把面具给摘掉了,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方……方大人啊……”卯玉的笑容极其苦涩。
原来方执是鬼面人!?这就很离谱了!
卯玉依然记得死去的那几个鬼面人,不似常人。这个方执混迹在朝堂之上登在这么高的位置上,或许在鬼面人之中也是有点地位的存在,这人绝不是善茬。
卯玉在心中叹气,“那个时候不是故意砸您的,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可不够,先欠着吧。”方执看着卯玉懊恼的样子,愉悦至极,“你可后悔了?”
“是有点……不过,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为了?”卯玉想不通,这种身份不应该好好瞒着所有人吗?!
“自是让你知道我答应你的,做到了。”摘了面具后,方执的声音变得格外好听,就像卯玉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个声音,不似凡人,倒像是落地的神祗。
救鬼面人时,卯玉曾与之约定,让鬼面人带她出去。没想到鬼面人竟是用了方执的身份带她出去的,名正言顺,不会引人怀疑。
小陶说,万青沉和曼曼也是方执带人找到救出去的,随后两人在崖底共度一晚的事情立刻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方执怕是知道万青沉的位置,却没有赶尽杀绝。
看来,都是方执故意为之。
“我的身份,你得替我隐瞒哦!”方执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否则,下次送你的可指不定是什么了。”
卯玉接过手帕,方执一转眼就不见了。她仔细看了看手帕上的玫瑰花,眼熟,大概是昨晚给鬼面人包扎的那一块,她好像拿了两块,怎么就还了一块……
方大人的药就是好,没一会儿卯玉就舒服地入睡了。
第二日,卯玉精神不错,带上小陶来曼曼家帮忙准备婚事。
曼曼的父亲是卯玉父亲的顶头上司,卯玉算是带着任务去的。曼曼与父母的关系恶劣,卯玉去了正好可以协调协调,也算是父亲讨好上司的办法。
卯玉父亲的官位据说是买来的,家里祖上都是经商的,钱财不少,如今买个官位全了脸面。父亲虽说能力不显,但疏通关系这方面做得极好,用钱砸出来的人脉,让他的官位做得很是舒坦。
曼曼成亲这一天,十里红妆绕过了大半个京城,好不热闹。
卯玉作为好闺蜜,一大早就陪在曼曼身侧,忙前忙后地乐在其中,帮忙将一切都打点妥帖。曼曼父母在这一天也终于和曼曼解开心结,依依惜别。
新郎来接新娘子时,卯玉未出阁也不好留着堵门,乐呵呵地先行离去。新娘和新郎还要游街,卯玉找了个小酒楼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上了早点。
一碟子麦芽糖放在桌面上,卯玉眼角扫过去,疑惑菜单上没这个啊!
“啊!是你!”卯玉放下手里的勺子,有些拘束地看着已经坐下的鬼面人,“这大白天地你就出现在这里……”
鬼面人不是一直在通缉令上吗?被路人看见了,他能逃了,自己可就说不清了!
不过,方执不就是那个负责抓鬼面人的吗?总不至于见死不救的……吧。
“怎么?不可以吗?”方执好笑地看着卯玉嘴角挂着的一点豆浆,“鬼面人也是人,要吃饭,要生活,要找乐子。”
感情这位是来找乐子的,卯玉明白了。
鬼面人的特殊性她还不是很清楚,但自从知道方执是鬼面人后,也能猜到,鬼面人早就渗透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或许整个朝堂上,都遍布着鬼面人,岌岌可危的王朝未来,可窥见一角。
“那您今日的乐子是?”卯玉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喜乐声。
卯玉可管不上鬼面人了,赶紧起身,来到栏杆前。热闹的街上中央,喜轿周围挂满了华丽的珠帘轻纱,其实看不清轿子里的新娘子,但这不妨碍百姓们来凑热闹的心。新郎官周围四个侍卫手里拿着篮子,沿街扔喜钱和喜饼,卯玉挥着手,恰好抢到了一块被高高抛起的喜饼。
得到喜饼的卯玉这才满意地回座,发现鬼面人就坐着看她,居然没走。卯玉也坐回原位,打开喜饼的红纸,是一块圆形的糕饼,她掰开一半,尝了尝,很香但没什么味道。她又用红纸将剩下的半块糕饼包起来,放在鬼面人面前。
“给你,沾沾喜气!”卯玉喝下最后一口豆浆,便起身告辞,“我要去新郎家喝喜酒啦!下次见!”
卯玉溜得很快,半道还转回来,把桌上的麦芽糖包进玫瑰手帕里带走,看上去的确是很着急去喝喜酒了。
方执将那半块喜饼打开,塞进嘴里,有点甜,但没有在野外吃的那份糖糕甜。吃了糕饼,剩下的红纸被叠成一个月牙的形状,收进了衣袖里。
“主人,鬼面人已经混进婚礼了,婚礼时动手吗?”何峰走进。
方执看着桌面上吃剩下的早点,突然想到卯玉抢到喜饼时高兴的模样,忽觉得心情甚好。他的指尖瞧在桌面上,想了片刻。
“她似乎很期待这场婚礼……”方执的语气有些犹豫。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对婚礼应该是很憧憬。”何峰建议道,“那还动手吗?”
方执一摆手,“罢了,换身衣服,咱们也去喝喜酒吧。”
迎亲的队伍到了万青沉的府门口,繁琐的仪式一环接一环,围观的客人里三层外三层,从门外一直到拜堂处,人挤得密不透风,除了不速之客的周围空了一块。
万青沉看到站在里屋的方执时,神色明显凝重了几分。方执与万青沉视线交汇,露出了虚假的笑容,一身白衣站在那儿,周围无一人敢靠近。
气氛稍许有些凝滞,就连红盖头下的曼曼都能感觉到,很想揭开盖头一看。
这可不吉利!
卯玉从曼曼进门,就跟在身侧,她注意到曼曼的紧张,连忙上前一步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紧接着穿过方执和万青沉视线交汇之处,泰然自若地站在了方执身侧,面带微笑。气氛瞬间就被打乱了,围观的人中只有卯玉的父亲大汗淋漓地瞪着她。
这位父亲的眼神太骇人了,卯玉受不住,默默地往另一侧挪了又挪,尽量离方执远一些。方执注意到卯玉的小动作,撇头去看卯玉,笑容中含着几分玩味。万青沉也看向卯玉,卯玉立马递了个凶狠的眼神过去,指了指曼曼。
万青沉立马回过头去安抚曼曼,笑容满面地看向礼官。气氛回暖,礼官立马回过神来,主持婚礼仪式。万幸,之后的仪式进行得极为顺利,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留下招待宾客。方执也没走,入了席,若是再发生冲突,卯玉可管不了。
卯玉由丫鬟领着,带了些吃的给曼曼送去,可曼曼担心她的新郎官,一定让她赶紧出来看着。被赶出新房的卯玉慢悠悠地晃悠在回宴席的路上,心中很是无语,她一个随时能被人打死的小娘子,能干点什么。
领路的丫鬟把卯玉领到了花园假山里,卯玉觉得不对,刚想问两句,丫鬟拐个弯人就不见了。假山旁,出现了个长身玉立的白无常,这还是方执第一次用这个身份和卯玉见面,颇有些不同的意味。
“方大人午安。”卯玉行了个礼,“方大人不去吃席吗?听说万少将军家请了南方的厨子,做的菜很是精致。”
“我若告诉你,那厨子也是鬼面人,可还敢去吃?”方执笑盈盈地问道。
以往见他,总是戴着一副鬼面,看不到表情,如今对着方执这张笑脸,心里还真是打鼓。这便是权臣的标准笑容嘛?!温和中时不时透露出几分邪气。
“没下毒的话,还是很想尝尝的。”卯玉为难地回答道,俨然一副贪吃猫的姿态。
方执失笑,随手抛来一枚铜钱,稳稳落入卯玉的手心中。
“是今日的喜钱吗?!”卯玉欣喜地捏起铜钱,上头缠着一根红线。
“收好,沾沾喜气,指不定下一个名动京城的新娘就是你了。”方执语带笑意,让人分不清是调侃还是真心祝愿。
卯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可能是你!黑白无常的婚事,必然瞩目。”
“你不用操心我的婚事,快回去吃你的南方菜吧!”
方执转身离开,心情看起来不错,卯玉原地等了一会儿,领路的丫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带着卯玉回到了酒席上落座。这一顿晚宴果然吃得她心满意足,时辰差不多,就跟着父母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阿玉,你可是和那白无常有何交集?”一上马车,老父亲的心就按耐不住了,“上次白无常救了你,我还以为是意外,难道他看上你了?!那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母亲一把拉住欲要垂泪的老父亲,“先听听阿玉怎么说!”
“他上门提亲了?”卯玉冷静地问道。
“啊?没……你瞎说什么?”老父亲又激动了。
“那您就是想多了,咱回家洗洗睡吧。”卯玉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您二老觉得女儿优秀,但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了。黑无常娶的是您上司的女儿,白无常事事都想强压黑无常一头,怎么会求娶我呢!”
“……”老父亲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万一他想纳你做小妾呢?不行,老爷,咱们还是赶紧给阿玉找个好人家,起码先定下亲来再说。”母亲这话一说,得到了老父亲的肯定。
卯玉弱弱地反驳了句,可惜没人听进去。
“人家可是权臣,结了婚也能把两家人都给抓牢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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