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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林梢焰
“下一站，灵幽动物园。”
“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黑色的摆渡车上，乌压压坐得很满，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最前面司机的脸颊肌肉僵硬，坐得和死了几天一样笔直。
“这里是哪里？”一位大叔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害怕地问道。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我去？谁喷了这么浓的香水？熏死人了！”有个小年轻骂道。
整个车厢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异香，像几十种香薰混杂后的味道。
所有人都闻到了。
车厢的最后，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哆嗦一下，将自己蜷缩地更紧了。
车内的花香更加浓郁。
车子内大约有五十人，窗户全都紧紧关闭，没有人敢打开。
透过窗户往外看，漆黑一片，大约是后半夜了。
只有车顶中央的三盏小灯，映出旅客们发黄的脸。
老化的灯泡发出嗡嗡的杂音，像蚊子在叫。
终于有人起身问了司机，“我们大晚上去动物园干什么？”
司机头依旧摆得端正，只眼球转动。皱缩的瞳孔没有生机地盯着他，回答：“参观。”
那人被盯得心里发毛，只好怏怏回到座位上。
“我们这是被卷进了无限流副本吗？”最后一排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跃跃欲试。
看了那么多年的无限流小说，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了。
他戳了戳旁边的双马尾小女孩，嗅了嗅鼻子，说：“小孩子不可以喷香水哦。”
花漾缩在摆渡车的最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看到有人和他说话，非常紧张地看着他。
“我又不是坏人，你这么惊恐地看着我做什么？”男高中生笑道。和现实世界相似的场景，让他渐渐失去警觉。
“我叫陈庆和，你可以叫我陈哥。”
花漾不懂怎么和人打招呼，只是笑着，呼吸之间，那股异香更加浓郁。
外面一片漆黑，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狮子，吞噬这辆小小的摆渡车。
车辆来回颠簸，车灯、人、人影紧挨着左右晃动，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
有个人拿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
他试探性地拨打了家人的电话，几声滴声后，扬声器内传来沸腾的狗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像被五花大绑的狗，被押送到屠宰场时的临终遗言。
花漾还没怎么学会说话，只会断断续续的短语。
旁边的陈庆和一直在找话题。
“你上初中了吗？”
“你是哪所初中的，我可是个学霸，我看你有眼缘，可以教你写作业。”
“啊，突然被抓进来，我的作业还没写呢。”
花漾只点头摇头，长句子听不太懂。
“小哑巴？”陈庆和问道。
花漾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无比，她皮肤白皙，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车轱辘碾过一处深坑，所有人都因为惯性往前歪去。
哐当一声，花漾的头正面撞在车窗玻璃上，呼出一片雾气。
这一下砸得很结实，鼻子都要被砸瘪进去了。
花漾痛苦地捂着鼻子用嘴喘气。
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呼到车窗玻璃上，竟发现车窗左下角有一行小字。
是用尖锐物品在玻璃上刻下的，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
花漾贴过去看，借着昏黄的灯光，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
【好渴啊】
“阿嚏！”一个人大声打了一个喷嚏，非常响亮，车厢都为此抖了一抖。
“草他妈的，谁喷那么浓的香水，老子花粉过敏！”
他难受地搓着手臂，手臂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疹。
花漾心虚地缩着，闭上眼睛，试图控制香味。
旁边的陈庆和高举左手，手指戳着花漾。
“是她，是她，她喷了好浓好浓的香水！好熏啊，我都快被迷晕了。”
花漾尴尬地握着裙摆，道歉道：“对…对不起。”
“咦，你不是哑巴，”陈庆和惊讶。
左耳突然传来金属制品摩擦玻璃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打算破洞而出。
屋外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金属制品敲击着玻璃的左下角，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重。
附近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动静。
“下雨了吗？”
“谁在敲窗户，不要装神弄鬼啊，我害怕。”
花漾旁边的玻璃微微颤动，摆渡车依旧平稳前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潜伏于一窗之隔的外面。
花漾站起身，离那片地方远一点。
陈庆和嘲笑道：“你胆好小啊，后面闯关做任务可怎么办哦。”
花漾看着他，忽的她听到了玻璃裂为碎渣的声音。
她伸手把陈庆和往前拉。
“喂，你干嘛！”陈庆和不理解地喊道，并不动弹，依旧靠着椅背。
尾音未落，一条细长的金属棒敲穿了玻璃，直直穿插进来。
细长的管子从侧面扎进了陈庆和的胸腔，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接着是痛苦恐惧的嚎叫。
“啊——”
喷溅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左脸，他像一只被穿在杆子上的蚂蚱，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金属管在车厢内缓缓搅动，把五脏六腑都搅匀了。
其他人都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还未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
陈庆和随着金属棒的搅动，被拖拉着上下左右移动。
他的双目渐渐失焦，颓然垂了下去，成了任人摆弄的一滩肉泥。
花漾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吹气声，正对着这条金属管微微吹气。
这是人们喝热饮时常有的动作。
接着，她听到了吸气的声音。
鲜红的血液顺着金属管，缓缓流向管子的另一边。
陈庆和的身体慢慢瘪了下去，两颗眼球也被当成珍珠吸了去，成了人干。
整个过程中，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饱餐一顿后，金属管从玻璃窗收回。
残留的血，滴落在座椅、地面，一片狼藉。
花漾的身边，只剩一张薄薄的人皮。
“呕——”
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他们终于明白了无限流副本的可怖。
这可不是真正的旅游。
所有人都不敢靠窗了，他们挤压着涌向中间狭窄的过道，生怕飞来横管。
摆渡车最后薄薄的人皮，无声地警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封闭车内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好渴啊】，对于窗外隐于黑暗的家伙而言，这辆移动的摆渡车便是生产流水线上的饮料包装盒。
里头塞满了美味解渴的红色饮料。
含水量78％。
“灵幽动物园快要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车内传来女声温和的播报。
几位乘客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有的嚎啕大哭，大喊“放我出去”。
花漾被挤在靠后的位置，害怕地不停转头，看着左右的窗。
她甚至想手脚并用，爬高悬在车顶。
摆渡车稳稳停在路边，此刻窗外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
右侧的窗外，写着“灵幽动物园”五个大字，开着红色的发光灯，很醒目。
大门的旁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底下的麦穗正在风中向两侧旋转。
明显是从一个小炼狱转移到另一个大炼狱，大伙还是非常的迫不及待。
吱嘎一声车门开了，旅客们鱼贯而出。
花漾被挤在最后，等着排队出门。
这辆摆渡车的车皮很薄，气似乎也不是很足。
随着一个又一个游客的下车，摆渡车有规律地吱嘎晃动。
随着重量的减少，被压扁的轮胎逐渐恢复圆润，花漾明显感觉到整辆车变高了不少。
队伍逐渐往车门口前进，花漾站在队伍的最后，很瘦小的一个姑娘。
换在平时，可能还会有人遵循女士优先、儿童优先的原则。但此刻，所有人都只想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花漾抬脚往前走，脚下的铁皮地板踩上去竟有些柔软。
她害怕地屏住呼吸，不敢低头。
她微微转头看向摆渡车最后，那张人皮依旧静静地躺着，没有什么异样。
她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人皮垫。
她低下头，地下是黑乎乎的一片阴影。
什么都看不见。
头顶，三盏黄色的小灯依旧亮着，发出黄色微光。
脚底一米外的区域，能看到车厢内青灰色的铁皮地板。
原来是影子啊。
人流一直在不停下车，站在驾驶座旁边的驾驶员机械地直立，没有表情。
脚底下的地板柔软无骨，像一张翻涌的水床。
黑色的影子野蛮生长，逐渐覆盖了整个地板，沿着座椅、车壁，菟丝花般攀爬。
黑色的剪影爬上了透明的车窗，有着和花漾相似的轮廓，也扎着两个可爱的麻花辫。
“灵幽动物园”的红色标语透过车窗照在那团影子身上，放大版的花漾影子张开了红色的血盆大口。
细密的尖牙泛着饥渴的红光，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巴扬起快乐的笑容，向人群尾巴扑去。
“鬼啊——”
花漾被吓地尖叫。
前面还有三个慢吞吞的游客，正在老年人般一步一步下楼梯。
花漾被吓得瞳孔放大，数根绿色的枝条从她的后背伸出。
还紧锣密鼓地开出了五颜六色的炫彩小花，花团锦簇。
她用手捂着眼睛，哐哐哐地往车门冲。
绿色的枝条将前面行动缓慢的乘客全部半秒内扔下了车。
黑色影子的嘴巴张的越来越大，离花漾不过十厘米的距离。
一根收没来得及收缩的枝条缠绕在了摆渡车的门口柱子上。
红色的尖牙马上就要自上而下咬掉花漾的脑袋。
花漾惊恐地尖叫，猛的一用力将那柱子拉了过来。
在黑影即将吃掉花漾的前一秒。
肮脏陈旧的油柏路上掀起了一阵呛人的粉尘。
一片黑暗中，长条的摆渡车侧翻在路边。
黑色的影子贴在车前的玻璃上，龇牙咧嘴，露出可怕的牙齿，却怎么都爬不出来。
那个僵硬的司机也在车厢内，此刻正呆滞地用手咚咚咚地敲着天花板，和僵尸一样笔直地小步原地弹跳。
我驾驶座右边的门怎么不见了。
旅客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一幕。
“小姑娘力气挺大啊，”一个热情大叔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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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幽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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