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在赵家的花园里振动翅膀飞舞。
这些花是肖薇种下的,长势喜人,艳丽的花朵成堆地开放。蝴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刚想去别的地方时,看见了还是幼童的赵钰从花丛中跑过。花枝被他肆意踩在地上,花瓣掉了一地。跑到去往阁楼的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花丛,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接着赵钰上了楼梯,蝴蝶见状紧紧地跟在他后面。
“爸爸,我们去分蛋糕好不好?”还没跑到终点,赵钰就开始朝着那道门喊。
等到了门前,赵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一把将门拉开。
映入眼底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腕上戴着手铐,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糊住了一只眼睛。听见身后的动静,她将双手向后伸,像是希望后面的人可以拉她一把。
赵钰看着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个宽大的巴掌掀倒在地上。
赵霖从旁边走过来,呵斥道:“跟你说过不准上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蝴蝶飞到赵霖面前,它想做点什么,可是大家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也没人能看见它,于是它只能被迫当一个旁观者。
它看着赵霖转身把门关上,丝毫不管门外已经哭到失声的赵钰。它试图进入门内,却发现门对自己有阻隔作用,自己只能和赵钰一起在外面。
赵钰摔下去的时候磨破了掌心,擦眼泪的时候血蹭在了脸上,看着实在是可怜又无助。正在这时,后面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
蝴蝶看见了还是少年时期的许观星,他一步一步走上来,扔了一包纸巾给赵钰。
它听见许观星说:“哭又没什么用,再不回去,他还会出来打你。”
赵钰猛然站起来,被讨厌的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让他感到生气,于是他对着那包纸巾踩了两脚,他说:“脏东西。”
说完,赵钰就跑着下楼了。
赵钰走了后,这个楼梯口就只剩下许观星一个人。他站在原地,忽然伸手抓住了蝴蝶。
蝴蝶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惊讶许观星居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并且能触碰到自己。
许观星凝视着蝴蝶,说:“我没有自由,你也别想有。”
说着,许观星捏碎了蝴蝶的翅膀。蝴蝶失去能飞舞的翅膀,直直地朝下面掉。可它一直向下掉,一直向下掉,好像怎么也落不到在实处。
赵钰就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让他心里发慌,哪怕醒过来了,也还是心有余悸。
躺着缓了几分钟,等恐慌的情绪散去后,赵钰坐起来,想下床给口干舌燥的自己倒一杯水。然而脚一沾到地,他就感觉腿脚软得使不上力,整个人差点栽在地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发烧,每一口呼吸都是滚烫的。
赵钰扶着床沿,挪动着自己坐在床边上。手上的伤一直晾着没处理,刚才磕碰了一下,钻心地疼。
老实说,赵钰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算许父的死和赵霖有没有关系还不确定,但赵霖对肖薇的伤害是事实。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而自己一直存着几分期望的人,却是把他们这几个人困在痛苦牢笼中的罪魁祸首。
赵钰发出苦笑,为自己从前的愚蠢感到可悲。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反常,只是他不愿意去深究。因为父子血缘,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减轻一分对赵霖的恨,然后将这一分恨强加在肖薇身上。
打开手机看了时间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他今天早上没有请假,所以手机里有一堆来自于公司消息。
他全都没理,刚想叫个餐,李叔的电话就过来了。
李叔:“小钰啊,我在你门外,你开一下门。”
上回李叔直接拿房卡刷开门后,赵钰就投诉了酒店。虽然他和李叔有感情,但归根结底李叔毕竟是为赵霖做事的,他不想太信任对方。
“什么事?”赵钰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李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没提房卡的事,而是一脸担忧地问:“生病了吗?脸上怎么还有伤,是被谁欺负了还是……”
赵钰打断李叔的话,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李叔愣了下,一脸为难的样子。看着赵钰要开始不耐烦了,他才说:“下周末是肖夫人的生日,赵董让你回一趟赵家。”
李叔观察着赵钰的脸色,意料之内得到一声嗤笑。他听见赵钰说:“往年除夕我都不会回赵家,他为什么会觉得肖薇生日的那天我会回去?”
李叔犹豫了一下,说:“关于馨芒的事,赵董他想和你说一些话。”
预想之外的是,赵钰没有听了这话就暴跳如雷,反而陷入了沉思。李叔生怕刺激到他,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大约两分钟后,赵钰自言自语说:“馨芒在他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李叔以为赵钰是在问自己,刚想接话,便看见赵钰转身朝里面走,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之后一连几天,赵钰都没去公司。
不管是赵霖打电话,还是李叔上酒店来找,赵钰统统不理。他找人细查了当年的事情,确定了赵霖主动纠缠肖薇的事实。关于那起车祸,大概也能判断不是意外。车祸发生后肇事司机就逃走了,车是□□,关于车主的身份信息,居然半点儿都查不出来。而事发后,这个车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行踪更是无从查起。
这么反常,这么多疑点,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赵霖是干净的。
走出酒店的时候,赵钰只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感受过外面的阳光了。这几天一直缩在酒店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他想去找许观星,但在去之前想到许观星脸上的伤,于是先去了药店买药。他对这些药不太懂,因为许观星是他见过恢复能力最差的人,他不知道哪种对他起效果,所以一股脑全打包了带走。
到公司的时候刚好还有三分钟是午饭时间,一直和赵钰交接工作的人看见他,连忙叫住他。可赵钰头也不回,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着那袋东西直奔许观星办公室。
“您……您是要找许经理吗?”
许观星的秘书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许观星的办公区看见赵钰,鉴于大家私下流传的各种传言,他差点以为赵钰是过来干架的。
赵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关着灯的办公室,问:“他人呢?”
“许经理开会去了。”秘书答。
赵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皱眉道:“大中午开会?不吃饭?”
“忙起来是这样,您要见他可能需要等一等。”
赵钰听了话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秘书见赵钰的言行举止都是正常的也放心了,安心去吃自己的午饭。
许观星这个会直接开到了一点过,赵钰就这么一直干坐着,原本这个点是最容易犯困的,但一想到和许观星之间的那些事,他就没有丝毫睡意。他一直在想见了许观星该怎么说,可真见到了,那些打好腹稿却一句都没用上。
从会议室回来的许观星仿佛没看见赵钰一样,他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
“许观星,我有话跟你说。”赵钰急忙喊他。
许观星置若罔闻,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要进去。可关门的时候却没有那么顺利,沿着抵住门的手臂看上去,是赵钰的脸。
“听我说两句可以吗?”
这是赵钰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和许观星说话,他感到许观星手上没有继续使力,于是干脆推开更大的门缝进去。
进门后,赵钰转身把门关上,而许观星则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许观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前赵钰最讨厌他这一点,觉得他的一切都是靠吸赵家血堆砌而成的,没有资格故作姿态。如今知道了那些真相,赵钰倒觉得许观星怎样都无所谓了,这是赵家欠他的。
“说吧。”许观星出声提醒。
“我为我从前的那些言语和行为向你道歉。”赵钰说着,郑重向许观星鞠了一躬,“你想找回来,想报复,我都能接受。”
这话说完后,办公室里安静了很久。许观星戴着口罩,所以赵钰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只能看见口罩以上的那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会认为,道歉有用?”许观星问他。
“没有用。”赵钰大方承认这一点,他补充道,“我会想办法弥补我的过失。”
许观星:“怎么弥补?”
“在我能力范围内,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包括……”赵钰顿了顿,说,“包括成为你的……伴侣。”
话音刚落,赵钰听见了许观星的冷笑声,他听见对方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我的伴侣,你忘记了吗?你是一个玩具,并且还是最差的那一个。”
赵钰以为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也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可乍一听见许观星说的这些话,还是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那你想怎样?”赵钰压着脾气问。
“做错事要弥补,如何弥补应该是由你来费脑,而不是要我替你想。果然是小孩子,这都不懂。”
许观星说完话就做了个手势,是送客的意思。赵钰原本还想提馨芒的事,但现在聊到这里,已经不适合继续说下去。于是只好先走,以后再找机会谈。
赵钰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原本放在椅子上的那一大包药正安静地躺在垃圾桶里。他环视四周,正巧同秘书的视线对上,看着秘书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明白了这是许观星的意思。
从来都是别人看赵钰的脸色行事,也不知道是最近在许观星这里栽跟头的次数多了,还是对人家心怀愧疚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竟然一丝怒气都没有。
既然都来了公司,赵钰还是老实上了半天班。
带他的那个公司老人被他这几天不来公司的行为气到头疼,一看见他就来气,下午就把他晾那儿了,没给他找正事做。
赵钰乐得清静,坐在办公室思考了一下午要如何弥补许观星和肖薇,快下班的时候,他根据想好的思路给底下人安排了不少事情。
刚走出公司,赵钰手机里收到了两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第一条是一个眼熟的地址,第二条写的是:晚上十点,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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