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之后,他待在江城的时间越来越久,几乎每周有三四天都住在我工作的酒店里。他也愈发黏我,酒吧也是必须要他陪着才能去。我有些厌烦了,但是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怒气就会莫名消散很多。
终于有一次我偷跑到酒吧喝酒,嘈杂的音乐和强烈的鼓点几乎要震聋我的耳朵,霓虹灯光反射在我面前的酒杯上,映衬得那酒闪烁着点点星光。我一口喝下,果断在手机聊天界面向他提了分手。
他消息发了无数条,电话打了无数个。我有些烦躁,拉黑了他。
因为我父母的关系,我向来不对感情抱有幻想。之前谈的几个全都终止在了解阶段,其中有一个我自认为是自己的理想型,然而等要过度到亲密阶段时,我实在忍不住想吐,于是无疾而终。
我和他们都分开得很体面,然而这次却变成这样,我有些懊悔当初一时的鬼迷心窍。
向公司申请了这么些年我累积的年假之后,我去了国外美美玩了一圈。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在A国旅行期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正是这个电话改变了我原先计划的旅程,影响了我之后的人生。
根据电话里给出的指示,我到了A国经济安全部门。身姿挺拔,训练有素的警察邀我入内。他们告诉我,他们一直在追查一群洗钱团伙,然而一年前他们在一次行动中意外打草惊蛇,这个洗钱团伙因此销声匿迹。不过他们最近又有了新的动作,但是这次他们出现的地点却是我的本国。
我实在不理解这种机密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在继续听下去,以免带来无妄之灾。
金发碧眼的特警小哥拦住我,神情激动:“钟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邀请你来到这里吗?”
我挑眉冷眼看向他。
跟我聊天的他的长官站起身制止:“史密斯,向钟小姐道歉。”
“可是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
“史密斯!你先出去。”
那位叫史密斯的警员一下卸了气,向我道了歉,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那伙犯罪团伙的骨干成员正是你的男朋友——程晏!”那位长官在我开门的那一刻急速地说出口。
我瞪大了双眼。
不论我怎么向他们解释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认识的时间不到半年,最主要的是我根本不怎么了解他。我们就是小时候认识罢了。
然而我越说,他们的眼睛里的光越发闪亮。
那位叫劳伦斯的长官热切地对我说:“钟小姐,程晏的过往经历并不为人所知,你是第一个告诉我们关于他过去的人,这对我们擒获他们非常有帮助。”
最后我终于答应他们卧底在程晏身边,搜集情报,传递给他们。让我最终不顾自己安危的原因是他们答应帮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换骨髓。无论如何,她没有什么错。
虽然我答应他们帮他们探查情报,但是至于我能查到多少,什么时候查到,那也不是我个人意愿能决定的事情。况且我已经跟程晏提了分手,我对重新和他复合这件事并没有信心,他那样的人,不知道身边围了多少女人。
我一时心绪混乱,也不知道凭我的脑子能究竟能卧底多久。
然而我下了飞机,正忐忑不安之时,迎面就被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包裹住,闻到熟悉的清冽香气,我浑身僵硬,试探性地抱了回去。
程晏轻微发着抖,我安抚似的抚摸着他的背。
他像平常一样体贴温柔,待我一如当初,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提过分手。他也变得越发善解人意,不再事事管束我,让我有了得以喘息的空间。后来我租的房子被人买下,他跟我商量,打算和我同居。
他说他已经买好了一个大平层,都是按照我喜欢的心意装修的,总是住在酒店也不方便。他说他想跟我有个家,听到这里,我笑得有些尴尬。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把我搂在怀里:“不急,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我有的是时间。”
最后他帮我收拾行李,我们一起来到了新的房子。新的环境,新的房子,全都符合我的心意。我不用每天想着吃什么,再囫囵对付几顿,也不用再跟房东吵架,不用担心漏水停电的问题。我不用担心一切,这样的生活恍惚间让我有种回到十五六岁住在半山别墅时的光景。
不过我跟劳伦斯约定的是,只卧底一年,之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结束这一切。劳伦斯告诉我,也有其他伙伴卧底在内,他们也会协助我完成任务。在此期间,我确实也得到了他们明里暗里的帮助。
这样的卧底生活惊险刺激,让我无时无刻不神经紧绷。不过程晏也显然没有对我设防,他的书房密码正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虽然我根本不记得是哪一天,不过他在动情时时不时在我耳边念叨,我因此熟练地输入:09142210。
终于这一切要结束了。
我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吐了出来。
接着我把早就备好的信封从包里拿出来,放进书房木制书桌正下方的抽屉里。
忽然后脊一凉,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我的腰,我拿信封的手一抖,信封斜斜落在抽屉里,一瞬间凉意遍布全身。我仿佛失去知觉,就好像时间在此停滞。直到他轻轻将下巴靠在我肩上,柔声问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他一如既往的语气,我这才神魂归位,血液重新流动起来。重新戴好温柔小意的面具,我右手抚向他的脸。
冰凉的手指被他的体温浸染,我语气自然:“自然是给你写的信,不过要等我们回来了再看,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我把信封整理好,抽屉关上。他将我抱紧,脑袋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短发扫过我耳后的肌肤,有些痒,我想躲开,不过我忍住了。
“你以前还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呢。”他嘴唇紧贴着我的脖子,手指在我身上游走,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亲了亲他的嘴角,将他支走:“不是说我们今天要去郊游嘛,我可是把买的食材都交给你了啊,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出发了。”
看他走进厨房,我仍然心跳不已。那信封里装的是我写给程晏的诀别信。大意就是告诉他,我都是骗他的,现在准备离开了,希望他别再找我,也别再烦我,大家好聚好散。
一年之期已经结束,我妹妹的手术在有序进行。劳伦斯已经在郊外给我安排好了车,趁程晏不备,我就可以乘车到机场,搭上那趟最晚的班机。
我决心继续重拾一年多以前未完的旅程。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离开了。
我满心欢喜,上车之后笑容却僵硬在了嘴角——车里俨然坐着的是我妈和我妹妹。她们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连我妹妹都忍不住轻勾起嘴角。甜甜的叫我一声:“姐姐。”
我面色发白地点了点头。
我正要开口询问,程晏却先一步出声:“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趁着今天天气好,我也好多年没见阿姨了,特地给你个惊喜。”
可这对我来说纯纯是惊吓。
程晏是已经发现我了吗?所以拿她们作人质?明明她们离江城十万八千里。自从开始做卧底以来,我每个月按时给她们打钱,几乎断绝了其他的联系。
一时间五雷轰顶,我的计划全泡了汤。
他和我妈谈笑,我妈抽空瞟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宠溺和骄傲。我面如死灰,此刻竟幻想着劳伦斯能派人潜入程晏的书房将那封信偷出来……
我一路忐忑不安,坐在副驾驶上茫然听着我妈努力寻找各种话题和程晏交谈。
一时内心起了无数个怎么死的念头。
我为什么要答应卧底?
为什么要接那个电话?
为什么想要去帮一个明明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女孩?难道就凭她叫过我几年姐姐?难道就凭她跟我有不知所谓的血缘关系?还是她在我妈发疯的时候曾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苦笑。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空气清新,诗情画意。
我沉默着等待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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