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毕竟曾来这家看过病,又阅历丰富,一下子便知道了她犹豫的来由。
他悄悄对聂棋缘表明,这户人家家境清寒,平常看不起病,这家娘子病了数年都未抓过一副药。
聂棋缘也悄悄问老大夫:“那为什么他们给那个人看病?”她朝榻上那个病人挑挑眉毛。
这下轮到老大夫支支吾吾了,他“这”“那”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中缘由来。
聂棋缘冷笑一声,并不点破,只是拉着那病了多年的女子坐下,硬要给她把脉开药,还说道:
“你放心,我聂家子女虽然以行医维生,但还不差你这份诊金,我聂棋缘不会收你半分钱,还会把药配好了给你。”
女子的身体并不乐观,毕竟拖了这么些年了,即使小病也会拖成大病。
聂棋缘开了一副方子,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先给她开了一份药,可以吃两天,并且承诺等她回客栈就多配几副,让她明天去客栈取。又嘱咐她按时服药,平日不可太劳累,有些家务事,能不做便不做为好。
女子感激不尽。聂棋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还是没能看出来她丈夫的病症在何处,她说要回去查了古籍再来诊脉,同样给这个男子开了一副调养身体的药方,亦是分文不取。
当他们离开时,给他们开门的小女孩追了出来,拉着聂棋缘的衣角,说道:“姐姐,谢谢你,你替娘亲治病,你是好大夫,爷爷奶奶不给钱,镇上的大夫都不给娘亲治病,你是唯一一个,谢谢你。”
小女孩说了两遍感谢,眼神真挚。
聂棋缘摸摸她的脑袋:“镇上的大夫也是好大夫,他们只是需要诊金。姐姐不一样,姐姐家里很有钱,不差这点。”
“那姐姐也是比他们都好的大夫。”小女孩固执地说自己认为的真理,“姐姐,我也能成为一个好大夫吗?”
“你想学医?”
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仿佛越是用力便越是能表达她的诚心。
“等你长大了还是一样的打算,就去玲珑城聂家找我,我一定教你成为一个好大夫。”
至黄昏时,祝来月才回到客栈,此时贺今羽和聂棋缘都已经回来多时了,她看两人的面色,就猜出了七八分结果。
白日里,聂棋缘去给医馆的大夫们授业解惑,,贺今羽去调查失踪一事。
祝来月对旁人之事并无兴趣,不愿多掺合,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镇外的林中,看看有没有关于残片的线索。
起初她还有些担心,此地水雾和灵力都较为充沛,恐怕各类树木成精会作怪,结果在林中逛了一日也没有任何意外。
她一边走一边记录许多不常见的草木的特征,虽然没有得到残片是何种树木所制的线索,也可以称得上是收获颇丰了。
眼前两个人看着倒是像无功而返。
她端来茶水,准备听听两个人今日的过程。聂棋缘先将今日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又说道:
“那户人家的老人真是缺德,儿媳的病少说有个六七年了竟然未曾给她请过一次大夫,儿子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她气得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猛咳了几声,“怎么这么苦?”
“抱歉,不知你不爱浓茶,我去倒一壶新的来。”祝来月说罢欲走,却被聂棋缘拦住。
“不用了,祝姐姐。”
“姐姐?”祝来月有些意外,她以为这位聂家二小姐是很有些敌视她的。
“是啊,你今年十七,我今年十五,而且你和我姐姐还挺像的,说话温温柔柔,虽然不知道你和贺大哥什么关系,但你这个人似乎还不错。”
“其实你和家妹也有些相似。”
聂棋缘来了兴致,追问道:“是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嗯……”祝来月简单想了想,提到妹妹总让她不禁露出笑意,“和你一样,特别爱管旁人的事。整天有说不完的话,天底下有无数的事都可以让她开心,有时也会伤心或者疲惫,但很快又能振作起来。”
接着,祝来月又问了贺今羽今日调查得如何。
贺今羽言简意赅地将今日过程说了一遍。
他去了全部失踪人员的家中,按顺序走访,第一家便是昨天见过的子夜,子夜似乎并不在家。他吃了闭门羹后迅速赶往下一家。
第二家是一个女子开门,并不愿意提及丈夫失踪一事,态度与子夜姑娘很相似,几乎是避而不谈。
第三家只有两位老人,失踪者是他们的老来子,平日里疼爱得紧,这回失踪了很着急,也是今天下来最愿意配合他的人。
第四家中是一个小孩和他的姨母,母亲多年前已经去世,最近几日父亲又失踪了,小孩很是害怕,一直哭哭啼啼的。贺今羽觉得头痛,没问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后来又去了几家,有顺利的也有不大顺利的,总之眼下还没有太多的头绪。
耐心听他说完后,祝来月问道:“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只有一个,失踪的皆为男子。”
祝来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等她说话,外头又是一阵骚乱。
三人发觉不少居民都朝着小镇中的一个方向走去,像是发生了什么事,聂棋缘连忙拦住一个人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镇上西边住的孙大程不见了!诶?我记得你,你是昨天那个把孙大程打了一顿的外乡人!”
那人认出了聂棋缘,语气激动地喊了几声,又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对着聂棋缘指指点点。
他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直截了当地指着聂棋缘。有不少人认为她和孙大程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祝来月和贺今羽都替她辩解了几句,最终还是医馆的大夫出来澄清,表示她绝非歹人,镇上围观的居民才陆陆续续地散了。
“虽然这里民风淳朴,可是也太爱看热闹了点。”
聂棋缘来了才两天,就被围观了两次了。她趴在桌子上耷拉着脸。
“又失踪了一个。”祝来月说道。
“嗯。”贺今羽显得心事重重,本就冷淡的神情此刻更添了几分寒意。
“你再想想,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比如失踪之人近日有没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举动之类的。”
他陷入一阵沉思,忽然开口:“他们几乎都有晚归的情况,可大部分并不是近日才有的这种情况。”
“晚归?可有说明具体何时?”祝来月却像是揪住了事情的诀窍一样提起精神。
“并无。”贺今羽见她很是看重这一点,便问她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祝来月却只是反问他:“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流织谷,一个四周围绕群山、又有多支大河围绕的山谷。
贺今羽自然不会忘记,他想他明白祝来月指的是什么了。流织镇内不似荣州般繁华,村内百姓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时并没有什么热闹的铺子还开着。
他突然又想起祝来月此行的目的,“你呢,有线索了吗?”
祝来月摇摇头,表示毫无头绪。
“天色不早,你行动小心些。”嘱咐完之后,祝来月就上楼准备安寝。
聂棋缘看她走了,又留了句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急得抓着贺今羽问:“什么呀?你们聊的我怎么听不懂?什么行动?贺大哥你要出去吗?”
“嗯,你也去歇下吧。”
“不要啊,贺大哥,我也想去,带上我吧好不好?”聂棋缘拽着他的手来回晃悠,半夜出行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可不能错过。
“胡闹。”
聂棋缘被他义正严辞的模样吓了一跳,只好缩缩肩膀,兴意阑珊地回房歇下。
佯装歇下之后,她又悄悄跟在贺今羽的后边出了客栈。她暗暗地想道:你不带我去,我还不会自己跟嘛。
流织谷内水汽充沛,夜深时雾比白日浓了百倍,几乎出了五步便看不清方向了。
这样的条件要跟着行动敏捷的贺今羽实在是不易,没一会儿,她就跟丢了目标,看着眼前一排排陌生的房屋,她苦恼道:
“这是哪儿啊?”
她四处转悠了好半天,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气味令她感到不快,找不到回客栈的路也让她有些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许多水雾在聂棋缘的身上化为露珠,连她的一身衣服都有些潮湿了,她一边捏着打湿的衣裳,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谷中的天空也被乌云遮住,瞧不见半点月光。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吓得她瑟缩在原地,那声音婉转悲恸,忽歌忽泣,聂棋缘听了一会歌声的内容,却发现它是如此模糊,就像这山谷中的水雾一样,潮湿、使人心生凉意。
为了听清那种歌声,她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她闻到一股极其醇厚的酒香,简直像是丝绸一样柔软丝滑,与那美丽的歌声一同飘来。
她忽然觉得手轻飘飘的,脚也轻飘飘的,春夜里的那股寒意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温暖。这种温暖托着她慢慢地漂浮,她感到自己离那传说中永恒的神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她感到口鼻传来一股清冽的香气,鼻腔内失去那美味的酒香后她下意识地奋力挣扎,但嘴巴被捂得很死,手脚也被人用法术固定住了。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才停止了躁动。
贺今羽见她平静下来,就松开了手,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你被迷香控制了,此地妖气很重。”
原来他在镇上打探时,意外发现了聂棋缘的身影,可是低声呼唤她却毫无反应。无法,他只能用解寻常迷香的一味香先试试。
所幸她中得不深,解药起了些作用,但她仍旧手脚无力。贺今羽只能先送她回去,今日的行动就此作罢。
第二天却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祝来月被聂棋缘叫醒,贺今羽也在她的房内,只不过背对着她们站着,窗外很是嘈杂。
她第一反应是: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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