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翟知臣陡然一僵，勉强朝他露出一个浅笑：“什么意思？”他不是很懂。
叶锦柏见他茶杯里的茶水快没了，抬手给他满上：“你妹妹的失踪给你留下了很大的创伤，这件事发生后，你不仅失去了妹妹，同时也失去了父母，这导致你的性格出现了问题，你害怕所有自己控制不住的……”
“我没有。”翟知臣强硬的打断了他“叶老师，我想我们的话题应该跟这些事没有关系。”
叶锦柏挑眉：“你不想聊？”
“不想。”翟知臣面无表情地强调“我只想知道那两份资料的事，只是想知道我爸妈的事。”
“哦？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不知道？”
“……”
叶锦柏笑得弯了眼睛：“口是心非时人的眼神容易躲闪。”
翟知臣下意识抬头看他，不躲避他的眼神，却发现对方笑容变深，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让叶锦柏给带偏了。
“你听说过咒灵子吗？”叶锦柏猝不及防拋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翟知臣迷茫地摇了摇头。
“传说咒灵子身上带着数不清的罪孽，那是因为不知道多少世之前曾经犯下过人神共愤的滔天大罪，身上背负着无数的血债。”叶锦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于是无论转世投胎多少遍，这罪孽始终会跟在他身上，也可以称为灵咒，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
翟知臣默默地看着他。
叶锦柏继续道：“咒灵出，天下乱，在传说里，咒灵子降世是灭世的象征。”
“这不过是道听途说，你怎么会相信这些？”翟组长表示难以理解。
“如果我告诉你这不是道听途说呢？”叶锦柏抬眼瞧着他，眼睛里满是认真“这些都是真的。”
翟知臣：“……”恕他没办法相信这种离谱的事情是真的。
“只不过现世和平，想灭世可没那么容易，也有可能是灵咒轮回这么多世已经被削弱。”叶锦柏端起茶杯“可是咒灵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会有影响，大多咒灵子都是孤身一人，因为他身边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个个离开。”
翟知臣一脸木然：“所以你想告诉我，我就是这个所谓的咒灵子？”
叶锦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翟知臣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你想多了，你就是单纯的命不好。”叶锦柏笑得无奈“我告诉你这些事是想告诉你，我是咒灵。”
翟知臣：“？？？”
“咒灵子所受到的诅咒惩罚各不相同，而我……我从小就能看到所有带着不甘死去的灵魂。”叶锦柏的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我曾经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奖赏，别人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不是救世主是什么？”
“……”翟知臣无言片刻“没想到叶老师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
“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叶锦柏无奈地摇了摇头“李局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从哪来？”
“她说你是从战区下来的。”
叶锦柏莞尔：“这么说也没错，那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跟你父母去了同一个地方。”
十八岁那年，他离开圣都前往战区，因为身上的特殊能力，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一群人里的那个队长。
叶锦柏道：“我们属于二代，以前也有人组建过这样一支队伍，那是一代，你应该能猜到为什么会有我们出现。”
翟知臣面无表情，他不知道，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可惜叶锦柏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因为一代全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翟知臣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心跳飞快：“不可能。”
他不信。
叶锦柏抬手将他的茶杯拾起：“这本就是个秘密任务，死在战区上的人太多了，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一样，不会让人知道。”
“我们？”
叶锦柏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二代到最后，也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翟知臣哑然。
“我本来不该出现在这，但李局跟我父母是多年好友，她想办法帮我安排了退役，我当时的状态也不太行，留在那没有任何用处，于是他们允许我退了下来。”
回到圣都的头一年并不太好受，他走不出来，耳边经常充斥着各种痛苦的哭喊声，有人在向他求救，有人在谩骂……而他什么都做不到，鼻腔里总是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怎么也逃不掉。
叶锦柏没把自己当时的状态说出来，没什么必要。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叶锦柏问。
翟知臣脸色微变：“你觉得这会是我想要的答案吗？”
“那得看你想要的是答案还是希望，抱歉我没办法给你带来你想要的希望，只能给你一个令人难过的答案。”叶锦柏叹了口气。
翟知臣没有说话。
他其实预想过很多遍，有时候总想着，或许他父母只是不想见到他，见到他就会忍不住想起妹妹，所以他们干脆把自己藏了起来，这样才不会难受。
他总是盼望着他们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活着，不敢想另一种可能性，即便难过也不去想，可现在却没办法不直面。
相对沉默许久，翟知臣捏紧手里的茶杯：“你见过他们吗？”
叶锦柏摇了摇头。
翟知臣难免失落。
叶锦柏：“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
叶锦柏刚想张嘴，很快又沉默了，最后只翟知臣微笑：“算了，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
翟知臣脑门上布满了黑线，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叶老师丝毫不亏心，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好了，你要答案我给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翟知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茶杯往前推了推，示意对面那人给自己将茶水添上：“为什么告诉我咒灵的事？”
他想知道的只是跟翟耀钦夫妇有关的事，可没有问别的。
“你信吗？”叶锦柏答非所问。
翟知臣一脸麻木：“你说你能看到亡灵，这就是原因？”
“是啊！是啊！”小乖又从茶桌底下冒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翟知臣，朝他比耶“你也能看到我吗？”
“他看不到你，别闹。”叶锦柏抬手将小乖从茶桌上推开“小孩子自己一边玩去。”
翟知臣：“……”在他的视角里，这人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这看着就不是个什么正常人，而自己对他竟然没那么怀疑，甚至有点想相信--自己是不是也不怎么正常？
将小乖推开，叶锦柏又看到翟知臣那一张带着哀怨的脸，不由得莞尔：“怎么？不想相信？”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
“不应该，信不信由你。”叶锦柏笑容加深“不信就当我是胡言乱语不就好了。”
翟知臣：“……”他以为这人至少会想要说服一下他。
……
第二天，两位组长前后脚回到警局，
然后他们在警局大厅聚集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人--池欣。
池欣也看到了叶锦柏，忙朝他挥手。
叶锦柏静默一瞬，在这里见面真算不上什么好事情，他想了想，把池欣喊过来，临时决定先到外面喝个茶。
翟知臣当时就站在他身边，幽幽地说：“你上班要迟到了。”
叶锦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没有上班打卡这个要求，迟到没关系。”
翟知臣：“……”
池欣挽着叶锦柏的胳膊开开心心往外走，只是：“哥，我怎么觉得我后背凉飕飕的？”
因为某位翟组长正在盯着她看。
叶锦柏回头，正好对上翟知臣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他只是点点头，回头就对池欣道：“不用管他。”
说是要喝茶，但警局外面根本没有喝茶的地方，只有一家奶茶店。
于是两人便进了奶茶店，寻个角落坐下，池欣拿出手机准备点奶茶，顺便问对面那人要不要喝？被很干脆的拒绝了。
叶锦柏：“你是被传唤过来的？”
池欣点了点头，想起这件事就有点难过：“我之前不是让你帮忙找几个人吗？”
“嗯？”
“现在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
“……”叶锦柏想了想“他们全都在受害人里？”
“我可不知道什么受害人，把我喊过来的警察没给我说。”池欣耸了耸肩“他们几个死的死，活着的在医院情况不明，我今天大概是来认尸的。”
说完，池欣长长吁了口气，等奶茶上来了，赶紧喝一大口平复心情：“对了，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一直联系不上你。”
叶锦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之后选择一个比较方便解释的点切入：“你今天要认尸的朋友，我差点也成为其中一员。”
“什么？”池欣瞪大眼睛，赶紧站起来将叶锦柏拽起来，检查过没有缺斤少两才放心“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我拜托你给我查我朋友的事情……”
“不是。”叶锦柏打断她，摆摆手让她赶紧坐下好好说话。
这姐姐一通操作让他们成为整个奶茶店里最引人注目的人。
池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叶锦柏叹了口气：“我可能让人给盯上了。”
池欣：“？？？”
“上一个案子就有这种感觉，但是一直没能抓到对方的尾巴，这一次大概是对方忍不住动手，看见我落单就把我给绑了。”叶锦柏轻敲了一下桌子“就在从你店里出来之后没多久，他们做好万全准备，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池欣哑然。
小乖跑到池欣身边坐下，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奶茶。
叶锦柏看了她一眼，思索着自己被绑架这事有没有可能跟她有关系。
他在思考自己被盯上的原因，这几个月他除了意外加入警局之外就是捡到这只小鬼，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原因。
池欣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叶锦柏摇头：“我可以解决，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池欣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一向赞同叶锦柏的选择。
“对了。”池欣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叠资料“我本来想今天看看能不能约你出来给你的，现在看到正好。”
她又查到了一批七八岁大的女孩的信息，之前想给叶锦柏却一直没能联系到他，她习惯把东西带在身上，没想到会在警局跟他见面。
虽说叶锦柏早跟她说过他在警局工作，甚至还带同事去找她玩，但是真在警局碰见他，池欣还是觉得很意外。
叶锦柏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一张张对比着坐在池欣身边的小女孩的脸，结果还是一张都对不上。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池欣只好又把资料收起来：“我再努力努力吧。”
想了想，她开口问：“那个小妹妹在这里吗？”
“她就坐你隔壁。”
“……”池欣拉起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能不能跟她说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早点查清楚她的身份。”
“她听到了。”
一杯奶茶结束，两人重新回到警局，法医们正在安排受害人家属去认尸，池欣也是行列中的一员。
叶锦柏问她：“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池欣赶紧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是谁啊！这点打击不算什么，你不是还有工作吗？赶紧忙去吧。”
她都能感受到楼上投过来的目光，叶锦柏那些组员们正扒在栏杆上看热闹。
“有需要的话随时告诉我。”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叶锦柏朝正在负责带人的小刘点了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乘坐电梯回到他们所在的楼层，才出来就被围上了，蓝熙盈眼睛里的好奇快要溢出来：“叶老师，你跟那位美女大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叶老师弯了弯眼睛：“朋友。”
“只是朋友关系？”小蓝同学不怎么相信，平时也没见叶锦柏跟谁关系特别好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他会跟这么漂亮特别的一个姐姐当朋友。
“只是朋友。”叶锦柏道“不要胡思乱想。”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控制不住要胡思乱想。”蓝熙盈嘀咕着道。
“行了，别闹了，干活吧。”翟知臣出面打断他们闲聊。
“哦，好的。”
法医那边的尸检报告出一部分，叶胤铧以及整个警局所有空闲的法医加了一整夜的班，现在还不见人影，估计还在紧急加班中。
蓝熙盈闹了一会后找了一名刑警陪自己一块去跟受害人家属说话。
受害人家属有些多，只来了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他们忙活了。
陆黎和方宇泽一块去审问那些守卫的信息，只是今天的方医生有些怪怪的，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陆警官并不是很在意，拿着资料就准备往审讯室的方向走。
方宇泽赶紧追上去，试探着问：“你跟那个牧乘冬，怎么回事？”
陆黎：“没怎么回事。”
“？？？”方宇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们在谈恋爱？”
“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
谈就谈，不谈就不谈，什么叫做可以这么说？
方宇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到一起的？”方医生实在想象不出来“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也没认识很久吧？”
陆黎抱着胳膊：“他说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把我家隔壁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方宇泽眯了眯眼睛“于是你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是。”
方医生瞪大眼睛，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姑娘实在有点太勇猛。
陆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别废话了，赶紧工作。”
他们已经到达审讯室门口。
方宇泽赶紧将自己的好奇心收起来，端正态度准备去迎接这要命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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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狩猎游戏（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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