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入口出现了一群百姓?”
收到消息时,金润正在矫正凯恩的挥剑方式,闻言挑挑眉,
确定是普通人?
艾伦斩钉截铁道:全都是普通人。
“这么肯定?”
金润更加奇怪。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只要亲眼看到眼前的这些人,你就再不会把他们跟普通人以外联系起来。
皮肤被晒成了有黑色,身上薄薄的一层肌肉显示着他们的力量,但是肉并不丰厚,可以清楚看见他们肋骨的形状,显示他们的生活穷困。脚上的伤口是最严重的,一条条红痕显示着他们一路上受过的苦难。草鞋已经带出了血的颜色,更是磨损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少路,才来到这里。
但这些都比不上他们脸上的神情来的让人震惊,艾伦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对人,他们的脸上几乎都是麻木的,眼神直勾勾的似乎都没有聚焦。
“怎么回事?”
金润问艾伦,艾伦摊手,他也不知道啊。
总算还有一个肯尼比较正常,见艾伦似乎就是这群人里做主的,连忙跑上来扑通一下跪倒了。
“尊贵的大人啊,我等一行人只是经过这里,并没有任何对大人不敬的意思,求您饶恕我们吧!”
这诚惶诚恐的模样可把金润吓了一跳,什么鬼,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吧,至于吓成这样?!
普利斯就悄悄在他耳后面解释,在这个世界贵族享有崇高地位,有权利处置乡绅以下百姓!
而很多贵族在面对冒犯他们的下人时,手段之残忍简直骇人听闻。
这些人,怕是以前见到过!
金润走上前去,手轻轻拉开肯尼身上本就已经破烂的只剩下一条一条的衣服,露出里面红彤彤还没有初步愈合的伤口,估计着,应该是几天前被鞭子抽出来的。
“伤口很深,你居然还能够活着到来这里,体质不错呀!”金润看看他带来的那一批人,粗略一数大概有三十几个,他与之交谈的时候,这些人个个面有菜色,面容憔悴不堪,加上身上衣服的破旧,这不但是一群普通人,而且是一群处境非常不妙的普通人。
“你们是谁?”
艾伦问道。
闻讯赶来的鲍勃却看着那些人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样熟悉的场景,这样熟悉的神情!他小心凑向金润,低声道:“大人,他们可能是逃民!”
艾伦惊了!
金润还有点懵,什么叫逃民?
宝宝知道他不懂这些,赶紧给他解释:“那些领地内的佃农,虽然人生是自由的,但给领主做事,欠着领主家的钱,其实本质上就已经相当于半个农奴了。这些人如果偷偷的跑掉了,离开领地,没有得到领主的亲笔文书,那就是逃民。”
差一步,便是逃奴。
不过哪怕如此,他们相差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名字,哪怕明面上说逃民本质还是自由民的身份,其实也可以自由去往别的领地。但贵族往往可以借口他们欠债,正大光明追上来讨要他们的财产。法律上还有规定,贵族不可以轻易打死他们这些自由民,要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事实上……
那些会把领地内农民生活逼到困境,沦为半农奴的领主,又有几个是真的仁慈善良的?百姓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谁又会守家离弃业的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外面流浪?这些人往往一被领主的人找到都会被立刻打死,或者被悄悄卖去黑矿挖矿。”
鲍勃说时脸上一阵麻木,事实上他们当初也差一点就变成了逃民,在他们村被魔兽袭击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商量离开。要不是他们的领主意外死亡,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平平安安来到这里,早在出领地的时候就被追上来,弄死了。
金润皱紧眉头:“你们不是自由民吗?为什么不可以随意离开?”
大人,”鲍勃苦笑。“这年头哪哪儿都缺人干活,领主土地宽敞,需要有人做事啊,而且人口是领地内繁荣昌盛的一个基础,无论哪一位领主都不乐意自己领弟妹的,百姓人口变少!?若是小康人家,有钱来道,你要想离开领地去各处走走,倒也不是不可以,去管家那里登记交一笔钱,领到了可以离开的文书,你才有资格离开领地去往别的地方。大人,别小看这文书,这个文书也是在别的领地不会被人抓去,当农奴的关键!”
金润大皱其眉,“什么人在外面,还有可能会在别的领地被人抓去当奴?”这是怎样一个操蛋的世界呀!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平头百姓,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吗?平常提心吊胆的。怕恶贵族要侵占他们的产业,把自己逼的卖身为奴。鼓起勇气离开,但随时会可能遇到更坏的人口买卖?
治安这么乱的?
面对他的疑问,鲍勃只能苦笑。
这不是没办法嘛,这年头贵族抱群,他们只会向着自己人,谁还会管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
“人贱如草”这四个字便是如鲍勃这种普通农民的最佳写照。
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被欺凌的一群。
“就没有法律保护你们吗?”
贵族就真的这样无法无天?哪怕是封建王朝,也从来都是听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金润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鲍勃低眉顺眼的,冷声道:“或许有吧!”但他前面大半辈子,没有遇到过。
金润半信半疑点了那个肯尼来回答:“你们是从哪个领地来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那肯尼抬头小心的看了眼金润,见他眼底眉梢,神色还算好,想了想,咬咬牙说道:“我们愿意成为大人您的努力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
嘿居然不是投靠,而是直接卖身为奴,他们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艾伦突然道:“你们是领地内的罪犯吗?”
谁知被他这么一问,肯尼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不,我们并没有,我们一直都是最安分守己不过的。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谁会离开自己的家!”
他看着金润,恳切的说道:“我们是旁边布莱克家族领地内的自由民,我们家几代都已经在那个地方生存,我家里曾经还拥有过十亩的田呢!”
他的声音随即又变得凄惶:“只是自打如今的布莱克领主上位以后,领地内的税收就越来越高,我们每年要为领主家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到最后我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去打理自己的农田,但要交出来的税收却更多,每两年我们的积蓄就赔进去了,就这样领主还谴责我们荒废了土地,不按时交纳税银,惩罚我们受了鞭刑!”
大概是情绪激动吧,肯尼一脱口就把这些话倒了个干净。他显然说完就后悔了,脸上的恨意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变成了后怕。
金润知道他在怕什么,他怕自己跟那布莱克领主是同一阶级的,会偏向他。
“你继续说!”金润的模样看着很和蔼可亲。
肯尼见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这才稍稍放下了一颗心。“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只是现在的布莱克家大少爷是一位药剂师,他很喜欢抓人去实验他的药剂!”肯尼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如果只是普通的药,好歹吃不死人,可大少爷做的药剂都很奇怪,好些人吃了之后身体就都变了,皮肤变红,身体变软,有些人直接就被毒死了!”
讲起死去的那些他熟悉的人,肯尼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呀。几代人攒下来的钱财,在领主的可以算计下,基本上都被消耗殆尽了,而如今命都保不住,他们真的只能逃。
肯尼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无奈的麻木。鲍勃同情的点点头。如爱丽丝布雷等人更是已经伤感的流下泪来,看着他们仿佛就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作为贵族特权阶级之一,艾伦就有点尴尬了。不可否认,在贵族群里面就是有那些害群之马。完全不把人当人看!
“你们这怕是遇到黑暗药剂师了!”他哼了一声,“拿人命来做实验,这是要及时公会严厉禁止的,你们到时候可以去药剂师工会告他!”
肯尼却是苦笑:“告他?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民,连离开自己耕种的村子都很难怎么去告他,怎么去药剂师公会?”他眼里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几乎咬牙切齿的:再说,“他可是贵族,谁会帮我们这些拼命对付个贵族?”
他们平民死就死了,真闹起来,贵族不过是拿钱来抵罪而已,回头却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他们!
迪伦不服气:“我们药剂师工会对这方面要求极其严苛,那个布莱克既然敢拿人来做实验,就不配做药剂师!”
肯尼显然并不想接着说这个。沉默不作声。
“可你们怎么会想到逃到幽暗森林呢?”鲍勃眼看气氛不对,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
肯尼瞅了一眼他:“五天之前,我看到你在粮店里买粮食,你们说起来,虽然住在幽暗森林,但你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他舔舔嘴唇,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我也才知道,原来幽暗森林里的魔蛛死了!”
当时肯尼就心头一动。
没有了噬人的魔蛛,这么大一片幽暗森林,哪里不可以住人?
赶紧回去把话跟村里人一说,大家基本上就都心动了。没有任何迟疑的他们决定逃跑!
说到这里,肯尼的神色有点复杂,都说同类是能够互相感应的,他一开始看到鲍勃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位跟他父亲一样的老农民,但鲍勃的精气神,看着就非常的好,不像他父亲,去年因为太累了,一场病就去世了!而最让肯尼心动的就是鲍勃脸上的笑容,那是真的觉得世界美好才露出来的欣喜的笑。
跟你当场判定住在幽暗森林的鲍勃等人,日子不会坏到哪里去!
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肯尼又是苦笑:“求大人收留我们!”
他身后的那群村民麻木的跟着哀求。
金润挺好奇的:“你就不怕我也是那种是人命如草界的领主吗?”
肯尼重重摇头:“我相信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小声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吃饭,上面有肉有菜,而且所有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这些大人您的随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这必然是大人您恩慈,再让朋友们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笑得这般开心。”
这话倒是把金润捧着很高兴。那可不,他对鲍勃他们可是真的好。
只是再高兴,收留人这种事情金润却并不打算做。
他们这块地儿,人太多了!
他又不是开收留所的!
再留着这批人吃吃喝喝?
对他有什么好处?
金润很冷酷拒绝。
“我并不需要佃农!我又没有多少田产,不用种地!”谁听说妖还会种地的?
肯尼一呆,随即,脸上满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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