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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地藏菩萨本愿经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永安镇,永远安定,宁静祥和。章三来到离家不足20里的永安镇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馆,租了7天。白天睡觉,晚上通宵上网。章三很喜欢打游戏,喜欢游戏剧情,喜欢技术操作。自从手机游戏兴起,章三已近很多年没进过网吧了,王者荣耀是他的最爱也是肖艳的最爱,章三曾经跟肖艳打过一次,章三找到那一场,找到肖艳的账号,添加好友,加上了,他自然不会暴露自己,免得惨遭删除。肖艳比自己更迷游戏,王者荣耀几千场,好几次上到了王者,章三最高才钻石段位,手脚太笨了,玩游戏不专心。

章三失踪,亲人们十分焦急,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是舅舅问自己在哪里,章三自然不会告诉他,只是追问妈妈的死和马木匠的死,舅舅左顾而言他,只说要替姐姐着想。章三又问了肖艳的事,他编造梦境说妈妈死后梦到她出殡的路上,棺材掉落棺材板被掀开,里面飞出了一只小燕子,其实这个画面是电视剧中的情节,舅舅依旧左顾言他,叽里呱啦发了一大堆文字,不知道他讲什么。

唐老板也打过电话,章三没有接,编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困境。2天后,唐老板来电话了,章三的“唐叔叔”叫得真好,把他哄得很高兴,唐老板很大度并没有怪章三的不辞而别,不断挽留章三,还说章三学的很快,工作技能比某些师傅(章三认为是董行)还要好,老板要给他涨工资,章三答应了,只是不想继续待在善化市,唐老板在德阳还有业务,章三申请去德阳,批准。

继续游戏,继续昼伏夜出,章三不想碰见熟人。

章三从来都没有玩过点卡游戏,这次他想玩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找到一款《古剑奇谭》的网游,购买点卡开始玩起来,剧情已经不太记得了,章三玩了好多天,也不是特别有意思,就在点卡即将结束的时候,剧情发展到**。主线任务进展到生死之间,为救回章三所玩的角色,NPC伊琅相思哼唱乌诏葬歌,乌诏葬歌用于送别亲人,安抚亡魂,抚慰亡灵有奇效,不过因为部分唱词被前代大祭司带走而散佚,现今只剩下残篇。章三双眼朦胧,这首诗一般的葬歌如同天籁之音,心脏剧烈跳动,脉搏如弦,灵魂颤抖。

我父魂魄在漠北,流沙走石狂风催。

其日如煎,其月如烩。

漠北不可居,何日来归。

我母手足在高岩,再无妙手补苍天。

其峰巍巍,其水绵绵。

高岩不可居,何日来还。

我儿心腹在天涯,长天浪涌入云塔。

魂落沉沙,身葬鱼虾。

天涯不可居,何日来家。

我女血肉在故园,落花声里啼杜鹃。

朝佩青蔓,暮枕秋兰。

唯故园可居,何日来安。

此岸望彼岸,归途路漫漫。

天心月未满,古人隔忘川。

长歌为谁传,天地为谁宽。

身似寒鸦羽,一梦过千山。

归来啊……

陌生的坟墓正好在房子北边,坟墓被挖掉了三分之一,坟墓中的灵魂如何安寝。母亲的坟墓到底在哪里?是在“高岩”么?后山山顶?以后还能找到么?有谁能告诉我,没有,没有谁会告诉章三,那便问鬼神吧。

章三改变计划,如此如此。

三月十九零点,闹钟响起。章三背上书包,骑上越野小摩托朝家里疾驰,轰鸣声像是怒吼,划破夜空。二十分钟后到家,章三没有进去,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大部分人家都睡了,只有堂哥房间的灯还亮着,章三慢速前行,上山的入口还有200米。章三不想惊醒众人,摩托车放在路边,上好大锁,朝山上走去,此时异常安静,章三心里有些害怕,打开手机灯光亦步亦趋,山下人家的狗似乎察觉到有人上山,也许是看到了灯光,于是开始叫起来。章三从背包中拿出短剑,撕掉保鲜膜,朝山上进发,手握法器无所畏惧。后山的山腰有座庙,香火旺盛,庙的正对面有戏台,章三小时候经常跑上来玩,特别是唱戏的时候,很多词都听不懂,台上咿咿呀呀,只觉得十分有趣,还有小摊贩卖油饼小吃,好不热闹。

这座小庙叫紫金山,庙不大名字挺响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小时候妈妈还在世,外公经常到庙里上香,经常会来章三家吃饭。章三虽然经常来玩,但是从不拜神,你个神明有什么用,眼睁睁的看着山下惨剧,你是在当戏看么?

章三内心愤怒,对这里的菩萨毫无敬意,走到庙与戏台的中间,打量着地形,头顶月光皎白,景色幽美。庙中黑暗,有丝丝香火闪烁,戏台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大幕舞台,章三把短剑插到香炉中,向戏台走去,三两步跃上舞台。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白色蜡烛,数了一下还有七根,章三把蜡烛掰断,下面的半根用小刀剥掉一层蜡,露出白色棉芯。章三把妈妈的牌位拿出来,撕掉保鲜膜,放在舞台正中央与庙的大门相对,与菩萨神像相对,点燃14根蜡烛围绕着牌位,犹如妈妈的葬礼,只是鞋底的怪异符文变成了母亲的名字。章三内心平静,蹲在旁边看着蜡烛静静燃烧,腿有些麻了,端起一根蜡烛四处走动,戏台正下方有一个房间,章三用蜡烛照看了一下,应该是唱戏更衣化妆的地方,章三没有下去。

章三端着蜡烛走下戏台,往庙中而去,大门关闭没有落锁,他打开门栓推开庙门,进入之后随手把门关好。头顶的盘香亮光闪闪,烟雾袅袅,细数一下有上十盘。章三手持蜡烛朝大香炉宽厚的炉壁上滴了几滴蜡,将蜡烛固定好,室内烛光摇曳,光亮柔和,正殿不大一支烛光便充满空间,神位紧闭不知道里面的菩萨长什么样,神位的小门上是一道金色的雷字符。章三随意翻动着神案上的物品,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他把书包解下来,拿出妈妈的灵位图纸,就当纸钱烧吧,用蜡烛点燃,一张接一张丢入香炉。突然心里冒出一个恶作剧的想法,立马就干,章三爬上神案把剩余的图纸塞入神位上方,以后这个位子就是妈妈的了,大家尽管来上香拜祭。干完便下了神案,双手环抱,望着神案,沾沾自喜。

狗吠声惊醒了山下的村民,一个男子上山了,他来到庙外拿起手电朝室内四处照射,章三自然不会让他照到,咒骂之声响起,章三不怕鬼神,但他知道自己的这种作为一定会遭到村民的惩罚,特别是狂热的信徒,自己会挨打么?自己会被扭送派出所么?心里有些害怕。但是那人不敢进来,他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人,他也怕挨打。就在这时,神案动了,章三看不见神案后面是什么,只听见“咝咝”声,物体朝屋后而去动静不小,男子以为章三要从后面逃跑,赶紧朝后面跑去,想要抓住章三,可是他看到了什么。章三后知后觉,那“咝咝”声是蛇在吐信子,他不知那蛇有多大,男子看到了吧,他有手电。山下鸡鸣狗吠,热闹非凡。男子不再咒骂了,来到窗外,细声细气询问章三是那里人,山下的摩托车是不是他的,章三回答说摩托车是自己的,自己是福冲村人,他并没有讲自己就住在山下,这座庙的归属是另外一个村,入山的路口也属于他们。男子守在外面不敢下山,应该是害怕那条大蛇,章三知道自己的恶作剧失败了,以后庙中的信徒一定会搜索,图纸也一定会被找到,于是再次爬上神案取回烧掉,章三不知道男子有没有在外观看,也不管了。烧完图纸便打开庙门踏出正殿,章三看了一眼那人,他没敢过来,也没有拿手电照自己,月光偏移两人身处幽暗的屋檐下。

章三感觉身体充满能量,大步走向戏台,妈妈身边的蜡烛还在继续燃烧,路过室外正中的香炉,拔出短剑朝戏台攀登而上。男子依旧站在小庙的屋檐下,注视着章三的一举一动,他不敢靠近戏台,他一定看到了蜡烛中的灵位。男子跟章三打了一声招呼,就下山而去。此刻山下已恢复安静,鸡不再打鸣了,狗不再狂吠了。

章三心无杂念,守护在妈妈身旁,看着蜡烛静静的燃烧。这依旧是一场葬礼,章三为妈妈举办的葬礼,章三拿出手机,远远的拍下了这一幕并发布朋友圈,他相信一定会有人为妈妈吊唁。

处理完后事已是凌晨3点,下山后骑上摩托车回永安镇,路过陈建松家把信扔进去,回到旅馆继续睡觉。

一觉睡到十点钟,打开手机打开微信,各种留言各种问候,姐姐叔叔要章三回家,章三自然要回,回去给爸爸过生日。他没有骑摩托,拦了一辆中巴车坐车回家,家里根本就没人,章三打开厨房门,进入后再从里面打开大门,这次他感觉到爸爸不给他大门钥匙的缘故了,小鬼走什么大门。章三是小鬼么?从来都不是。于是发信息给姐姐,还有叔叔,然后坐在大门口静静等候。姐姐开车回来了,买了好多菜,姐姐对自己最好了,自己有求她必应,不知道花了姐姐多少钱,不知道姐姐给自己买了多少衣服鞋子,章三至死还穿着。然后大姑姑回来了,叔叔正往老家赶。

大姑姑和姐姐在做饭,章三出门在外面瞎转着,转着转着从拐角的拐角处上山了,来到陌生的坟墓前,他是马木匠么,他的血型里带有B么?章三至死都没有人告知,问了也白问。小时候上山直接从厨房外就可以,后来挖机挖断了路,章三就很少上去,大伯家的晒谷场也荒废了,水泥地破碎,泥土中冒出了杂草小树。再后来章三离家出走,挖机挖破了坟墓的侧后面,那个截面一看就知道是回填土,周边光秃秃的风化石,回填土中长出稀疏的草木。章三很担心,某天下大雨棺木会不会垮塌而落,挖成那样子一定离棺木很近了。章三来到坟墓前,坟上依旧杂草丛生,很长很密,从正面看上去还像是一座坟。章三随手摘了2个野果放在坟头,思绪渐渐迷离。去年年底,章三一个人在家,晚上有2只野猫在后山嚎叫,声音凄惨,听得章三头皮发麻,章三怕恶狗也怕猫,每次有猫从脚下走过,章三觉得它会咬自己。可是这次却不怕了,他走出来拿手电照过去,2只野猫并不逃跑,2双眼睛绿油油的闪着亮光看着章三,章三心想它们应该是饿了,于是回到厨房剁了几块鱼,出来后朝山上扔去,有的扔上去了,有的掉了下来,章三不确定野猫有没有吃,也许是两个悲惨的灵魂想要看望他们的儿子吧。野猫多次出现,不停的嚎叫,爸爸听见了就扔石头驱赶它们。

章三没有多留,下山后闻到了厨房的菜香,十分怀疑姐姐的厨艺,小时候都是她指使自己做饭,章三也愿意,姐姐做的饭平平淡淡,自己喜欢美食,每次去姐姐家家常菜姐姐做,大餐是姐夫做,姐夫的厨艺很了得,教章三做了很多菜,其实姐夫人挺不错的,只是“政治”立场不同。叔叔到家已经11点半了,爸爸还没回,叔叔给爸爸打了好多次电话催他回来,寿星不回来生日宴怎么进行。12点爸爸开车回来了,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吃完饭立马就出门,不能耽误做工,全程一句话都没和章三讲。

吃完饭章三也要走,叔叔问他要去哪里,章三不说。叔叔要送章三,章三同意了,以后的生活就自己一个人,能节省一点算一点。叔叔驱车赶往城里,一路上问这问那啰里吧嗦,章三懒得理他。进入加油站,叔叔下车付款,章三低头发现了那张遗落的纸,他没有去动,纸张只露出一行字,脱离户籍……法外流民……车子继续前行,路过哆来咪养生馆,看到了肖艳,她店里没有生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是在打王者荣耀吧。叔叔一路上接着问接着问,章三头一撇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心想这次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妈妈的坟墓何时才能找到。

到永安镇了,礼貌性的跟叔叔告别,叔叔要他有空多回家看看,章三点点头。下车后去江师傅家,他们家里有一群伙计师傅,貌似刚吃完饭,章三跟江师傅讲自己要去德阳了,过来坐坐。江师傅当然欢迎,又劝章三留在善成市,德阳那班人不怎么地,都是老板的老乡,过去定然会排挤你。章三不以为然,又不是去抢饭碗,哪有那么严重,自己刚来的时候就跟飞哥混,飞哥调去德阳当了维修队队长,自己往后的工作、生活一定会比这边好。章三和江师傅聊了很久,旁边还有几个伙计师傅还有他老婆,这次群聊章三没有当听众,说了很多话,聊着聊着聊到了后妈,江师傅的婶婶。他说婶婶为人很讲义气,他们这边有什么大事都会来帮忙,出手也大方。章三也有同感,后妈明显要比爸爸有人情味,做事周到,朋友相当多。也许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小时候那臭脾气已不再,她在城里开麻将馆,生意如火如荼。坐了个把小时,他们还有事,章三告辞。

回到旅馆继续睡觉,叔叔后来给章三微信转账1200元,他的留言中写道,给你一千块钱做路费,以后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管他一千还是1200,章三直接收下,表示非常感谢。

一觉睡到傍晚,吃过晚饭,把房间退了,提上行李物品骑上摩托车准备启程去德阳。路过网吧,想起自己充的会员还有不少钱,还想再玩一玩《古剑奇谭》。可是再次玩已没有了感觉,玩着玩着点卡到期,放弃游戏。姐姐发来信息,询问自己要去哪里?现在在哪里?吃饭了没有?等等等等。章三自然不会告诉姐姐自己的行踪,她也是章家人。姐姐也把自己当小鬼么?章三问她,她开玩笑的说咱们两个都是爸爸养的小鬼。什么话?姐姐怎么会是小鬼呢,她有着菩萨般的心肠,从小到大给章三的感觉亦母亦姐,只是长大后章三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与姐姐的交流越来越少,也许相差5岁的年龄也会有代沟吧。姐姐说章三心思如此细腻,要是一个女孩子就好了,一定可以幸福快乐,章三泪如泉涌。手机打字非常麻烦,章三在电脑上下载了微信电脑版,和姐姐继续聊天。以前从来没有和姐姐如此这般交流过,有事三两句话就讲完,要钱姐姐二话不说就转,自己跟姐夫借钱姐姐知道了就大发雷霆。聊到了小时候,一起干坏事,一起被罚,一起恶作剧,对了她给我理过发,把菜碗罩在章三头上,剪了个锅盖头,在学校不知有多少人笑话章三,最后还是堂伯父给他稍稍剪好,想起这个囧事想哭又想笑。聊着聊着聊到了后妈,小时候姐姐可是和她打过架的,如今她们俩有如亲生,姐姐换手机换得勤,很好的手机给了后妈2个,有一次后妈的手机出了问题给姐姐看,姐姐发现了她和自己的儿女还有联系,偷偷摸摸的姐姐没有挑明,章三觉得后妈似乎也不是那么心狠了,聊到最后跟姐姐讲要去跟后妈告别一下,姐姐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越野摩托车再次轰鸣,声音是如此的欢快。章三跑过滴滴,对善成市的道路相当的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后妈的麻将馆,50多公里一路疾驰小道穿梭大道不走。到麻将馆已是凌晨,三月十九过完了。章三找了一个商店,买了一包墨鱼干,一个水壶,然后来到麻将馆附近的新疆烤羊肉店,点了很多吃的。然后给后妈发微信,说自己是来跟她告别的,要她出来吃东西,她不回信息,章三知道她并没有睡觉,麻将馆一般开到凌晨,也有客人会通宵,赚钱也多但是蛮辛苦的,钱的代价是健康。章三继续发微信,说江师傅的事,说自己跟她儿子是同事,说江师傅夸赞她,说自己离开后联系自己亲儿子吧,你们不该骨肉分离,“同事”结婚了生孩子了,你做奶奶了。章三自然是不会出卖姐姐,“同事”是猜的。又说他要江师傅转告江磊,多来看望自己的妈妈,给江师傅发了麻将馆位置,自己以后不会阻止你们母子交往,以前也没想过要阻止。又说如果跟爸爸合不来,不要勉强,离婚吧。

后妈出来了,没有吃东西,神情萎靡,要章三进去坐坐,章三担心麻将馆还有客人心里并不想去,但还是跟着她进去了。麻将馆没有客人,冷冷清清。他们两个没说多少话,后妈把礼物收好,给章三倒水,往他包里塞吃的,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章三看了一眼她的包,里面不剩多少,章三收了,看着这里的情形生意也不太好,也不想要,以前和后妈从没有金钱上的往来,但是章三收下了,来到厨房抽出一百块,剩下的九百压在电饭煲下。也没有多难过的离别,也没有多远的相送。章三离开了,离开了这座伤情的城市。

远离市区,道路有一马平川的通畅,也有坑坑洼洼的陷阱,天下起了小雨,章三穿上雨衣看一眼高德地图朝常德进发。雨越下越大,天上乌云密布偶尔能看见一丝月光,雷声低沉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进入皿阳地界,雨渐渐变小雷声继续发酵,闪电划破夜空,由远及近不久便是肆虐天空,雷声不再低鸣,轰隆隆……像是老天爷的怒吼,雷声在章三耳边炸响,雨倾盆而下,雨衣也不可阻挡。路上光亮不足,闪电偶尔照亮四周照亮远方,摩托车灯太小照不远,明亮时左右偏移越过障碍,黑暗时也曾冲入水坑,越野摩托只花了2千块,但是弹性十足,顿挫之后继续艰难前行。

雨停了,天渐渐露出牙白,章三没有脱下雨衣,身体疲惫,车速20码,继续坚持。

进入皿阳市区,看一下手机已是早上6点半,章三找了一个旅馆,在楼下吃过早饭,然后睡觉。一觉睡到下午2点,太阳很大有些热,吃了中饭继续前进。晚饭之前,终于到了德阳分公司。微信里爸爸添加了章三,那头像憔悴衰老,章三内心一疼,爸爸从不玩微信,智能手机也用不好,是他用双手创造了相对较好的生活,如今他老了章三又要离他而去,自己还挑拨离间让他妻离子散,不当人子,虽然在他眼中,章三只是小鬼,但那真挚的情感,无私的付出,章三再抗拒也阻挡不了养育之恩。于是情不自禁同意了好友申请,发了公司位置,行踪顿时暴露。自己是要开始新生活的,仇也报了,妈妈可以安息了吧,虽然找不到坟墓,书包里的牌位却可以寄托思念,行踪貌似不重要。

章三自己给自己改名字,叫马某某,并请同事还有分公司的领导吃饭。飞哥对自己挺好的,处处关照,同事们都是善成市调过来的,自己全都认识,除了一个学徒工。章三请客是想让他们改口,不要叫章三,可是他们以前叫章三叫习惯了,也改不过来,好吧只是名字而已不强求,自己身份证是还是章三呢,自己给自己改的不算。

新生开始了吗?并没有,魔性的话语还在继续,身边的人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对待章三与众不同,章三骑摩托到处去玩,总感觉人们知道自己要来,难道自己有了某种特殊能力吗?还是头上有了某种主角光环?这种感觉很不好,自己看人越来越透彻,身边的人特别是与自己一组的老师傅,行为异常值得怀疑,总感觉他要锁定章三,或者锁定的是小鬼章三。种种小手段不再言表,说出来显得章三神经质。章三也知道自己精神不太正常了,总在神与神经之间徘徊。每次难受的时候,就会拿出妈妈的牌位,祈求保佑。每次哭泣的时候老师傅似乎能感应到推门而入,章三赶忙藏好牌位,擦干眼泪强颜欢笑。

不能让妈妈的牌位留在这里了,他们这些人用心不良。章三有个德阳的大学同学,他给章三介绍了当地的景点,特别是香火鼎盛的前明寺。前明寺,章三来了。

游前明寺有感

今天游玩了孤峰公园,登上孤峰塔远望德阳园江枉水,心中无限感慨。塔下无数殉国烈士,我将母亲阴灵带至此处安放,相信可以阻挡邪魔侵扰。孤峰塔旁边有个岔路,通向一个大门,门上写着回头是岸。回什么头?我为什么要回头。心里带着这个念头进去了,第一个大殿万佛殿,有人在快速念经,听不懂。里面有数不清的佛像,庄严肃穆,让人有跪下参拜的冲动。可是我没有,我不拜神不拜佛,敬鬼神而远之。走到背后,是一尊超大的观音菩萨神像,额头一个朱砂痣跟姐姐的很像,手里坐着个童子,感觉好亲切,自己的心性不就跟个三岁童子似的么。我双手合十小拜了一下,掏出口袋里的一百块钱投入功德箱,转身走出大殿。感觉有些疲惫,躺在石凳上睡了一会儿。旁边似乎有人在议论我,起身离去。

继续游览,穿过几个走廊,来到下一个神殿,里面观音众多,最引人注目的是飞天神像。绕着殿内游走一圈,后面有超度冤魂超度亡灵的供奉神位,心里想着要不要请位高僧超度一下自杀身亡的父母,自杀的人不是都要下地狱受苦受难么,只愿他们能够脱离苦海。绕完一圈又回到大殿门口,桌子上有一排地藏菩萨本愿经,我坐下翻看了几页,不知所云。此时小鼓的声响从门外传来,一群和尚鱼贯而入,我合上书起身让位。旁边的一位大师让我坐在那里继续看没关系的,但所有游客都出去了,只有和尚和居士们在里面,开法会念经文。我舍不得出去,站在门湾里默默听着,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很认真的去听,回想着和妈妈的点点滴滴,泪水盈眶,我还忍得住。

大师让我坐回去,跟他们一起诵读,我只说站着听就好不想打扰他们做功课。一位端茶倒水的阿姨又来劝说,这次没有拒绝。地藏菩萨本愿经,随着法会的吟诵,似乎也能懂了,梵音和经书不断冲击着我的心灵,不可说,不可说,我没忍住泪流满面,鼻涕横飞,让旁边的居士都念错了。

这是要度化我么,这是要我皈依佛门?我不愿意,我想的仅仅只是让父母脱离苦海,为何我有种皈依的冲动。终于,和尚们念累了中间休息,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告别了孤峰山下园江枉水边的母亲,回宿舍休息,晚上还要上班。

时间过得很慢,5月份在精神恍惚之间过到了最后几天,微信里似乎也混入了邪魔,章三想要离开想要逃避,但是又不断说服自己,下定决心学技术怎么可以半途而废,于是买了几本专业书籍,想要静下心来看书,章三在书本上写了自己的新名字马章三。晚班只有自己和老师傅,他的精神貌似不好,章三出门上厕所,回来发现老师傅睡着了,打开书继续学习,可是打开第一页,新名字马章三染了一层黄色黏液,这间房只有自己和老师傅,自然是老师傅干的。

邪魔沉不住气了,终于露出尾巴,这是宣战。章三已经决定放弃对章家的仇恨,奈何你们要逼我,那就交火吧。幕后黑手是谁章三不知道,但是叔叔一定是急先锋,就从叔叔下手。

叔叔给章三转了1200,留言却说是一千。还有很多心理暗示的小手段,章三统统免疫。想起了那次去医院看望叔叔,想起了那一袋桔子,章三计上心来,给叔叔发信息,说那些桔子都是妈妈的供品,看你吃的那么欢,味道不错吧。叔叔果然中计,发来的信息全是错别字,字里行间有恐惧有恐吓。章三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姐姐,说叔叔恐吓我。姐姐安慰我,又去质问叔叔。不一会儿,叔叔貌似清醒了,发了很多道歉的话。姐姐要章三别激动,叔叔那是感觉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反应过激,他是不会害章三的。章三当然知道,叔叔只是小角色没什么道行,并不害怕。他怕的是看不见的邪魔,邪魔的手段也不算高明,也是心理暗示,工具就是手机,微信,也许还有其他网络设备和软件。章三自然也要用微信反击,关心自己的人除了姐姐都不跟自己说话。

章三感觉老师傅行事越来越露骨了,邪魔们也越来越放肆,章三偶尔精神恍惚,直到那一次接线短路,电火花喷射眼中如烟花绽放,章三彻底清醒,姐姐说的没错自己精神不好不宜从事高危行业。是时候离开了,5月的最后一天,章三在老师傅的注视下收拾行李,老师傅的表情很精彩,唐老板一直拖工资,一拖就是3、4个月,章三没有债务,也不在意,工资总会发的。终于同事们都发工资了,章三时不时的查银行卡,工资一直不到账,问老板要,老板推脱会计,章三纳闷会计不是你老婆吗?一而再再而三,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一拖又是半个月,这种老板不值得跟随。往后的日子里章三也找他要过钱,给倒是给了,只是还有6千的工资至死都没要到,章三心想算了吧,自己不辞而别,扰乱了他的工作,要是自己不来他这里当学徒,他们的工作一定不会偏离正常轨道,是自己把邪魔引过来的,不,不是自己是小鬼章三。

离开公司,章三也想过再去找工作,可是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邪魔如影随形,还是战斗吧。

章三在前明寺附近找到一间宾馆开了7天房,买了纸笔,开始写自己的经历,写自己的分析,写自己对封建迷信的痛恨,写邪魔歪道的手段,然后发布朋友圈。果然有效,敌人包围了自己,晚上睡觉章三将门反锁,关好窗户在隐秘处放一片茶叶,早上来看茶叶不见了。出门吃饭,回来后准备继续提笔战斗,笔头被人塞了一个塑料珠,这是恐吓么?又有素材了,章三把门打开,继续写作,对面房间开门了露出一个头,鬼鬼祟祟,看见章三又立马缩回去,章三得意的笑了。晚上出门散步,章三感觉有人跟踪自己,那就来吧,咱们好好捉迷藏,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躲敌人都能找到,哪怕是去了20里开外的郊区,不玩了没意思,找个小旅馆住下睡觉,早上章三上厕所,上完想再睡个回笼觉,反正也没事可做,可是房间的吊扇被人打开了,晚上睡觉章三还盖被子呢,这种伎俩也好意思拿出来?难道不觉得蠢么?也对,封建迷信愚昧之人乐此不疲。

从始至终都只是人心之战,无关鬼神。或许有巧合,或许一切都是敌人的安排。封建势力在黑暗中野蛮滋生,扰乱秩序,用各种所谓的“法术”恐吓反抗的民众,吸引无知的信徒。

章三写了满满十几页,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交给谁呢?章三迷茫了,敌人势力庞大,到处都是眼线,也找过舅舅,他把自己当神经病。章三骑上摩托车,在城市里寻找机会,寻找可以帮助自己的执法部门打黑除恶,可是这个神秘的部门在哪里?按高德地图导航,到达目的地一询问,他们搬走了,问到地址找过去也找不到,城市里到处都是打黑除恶的标语,也有热线电话,打过去询问依旧找不到。章三并不气馁,那就换个部门吧,去市公安局,警察说这种事情要找打黑办,又给了章三地址又找不到。接着找,人民法院,门卫不准他进,说是要走程序,走程序那不是给敌人创造机会么?章三放下材料就准备走,门卫制止了他,求章三把东西带走,他们只是打工的,一切要走程序,又给了章三建议,邮政可以直达法院,走邮政很安全。章三接受意见,重新写了一份控诉信,找到邮局发往善化县人民法院。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回想一下看有没有疏漏,越想越不对劲,敌人是怎么确定自己的行踪。是微信么?自己这份警觉还是有的,敌人用微信耍手段,自然要防备,每次行动都关闭数据,就导航时打开一下。投信时进入邮政大厅,买了邮票,那邮递员就坐在旁边,邮政大厅的阿姨对自己貌似热情过头了,说这位邮递员马上就要走,赶得真是时候,仿佛专门是为了等待章三。糟了信件一定被敌人拦截,接下来要面临的不敢想象。

一次偶然的机会,章三捡到了一个“特警”袖章,章三可不会把自己当“特警”,尽管自己联系过打黑办,但是人家政府部门会跟你玩这种小把戏?该演的戏还是得演,敌人可能就在不远处观察,章三捡起袖章把它当成了宝。

章三准备走了,收拾好东西就下楼,楼下传来警笛声,章三心中警惕,电视剧看得多,假警察一般人难以分辨,章三提着行李,手持“特警”袖章,在扫地阿姨的注视下下了楼,来到前台。前台这个女人章三一直在观察她,确定不是好人,确定不是宾馆的工作人员,章三把“特警”袖章往桌子上一拍叫到“结账”,自己付了7天房费只住了5天,剩下的钱还有押金得要回来,章三看到那女人在笑,能不笑么,是嘲笑,章三的底细她一定清楚,故意多给章三钱,章三亲自帮她计算房费没有多要。出门看到一辆中巴警车,下来了几个年轻警察,章三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是假,把“特警”袖章带上,朝摩托车走去不急不忙绑好行李。警察看了一眼章三,也看到了他的袖章,没有过来询问,朝宾馆走去。

打黑办的对面是武警部队,章三路过了好多次,只剩一条路了。甩掉尾巴,来到部队,跟持枪卫兵沟通,卫兵回保安亭请示连长,连长出来了,经过交涉连长说他做不了主,又打电话给政委,政委出来了,安抚章三要他别担心,通知摄像组准备来一次打黑宣传活动,又请章三进入武警部队的办公室,章三很高兴,回头也发现了敌人鬼祟的身影,心里想着你们过来呀。政委请他吃饭,吃完就开始录像,要章三组织好语言、材料,说完他便离开了。过了好久,政委没有过来,原来是出了变故,他们把章三交给了当地派出所,也有意思这个派出所叫永安派出所,跟章三现在住的永安镇同名。他们把章三当犯人一样审问,章三自然是知道这个派出所已经不可靠,自然不会求他们。于是转身离去,咱不找你咱去找政委,来到武警部队,章三又找卫兵,卫兵继续通报,只出来一个小兵,他要章三离开,章三的事不归他们管,然后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章三不走,坚持要见政委,他要听见政委亲口说。这时一辆豪车开进了武警部队,章三明白敌人又来了。小兵进去之后,没多久又来了,又来赶章三。赶就赶吧,天下之大就你家一个政委么?临走前章三灵机一动,对那小兵说道,我已经全程录音了,你们等着吧,这种威胁自然起不了任何作用,但解气呀。

戏还得接着演,战斗还没结束。

似乎是走投无路了,敌人如此强大,得改变策略,那便釜底抽薪吧。

章三在朋友圈“哀嚎”着,“哭泣”着,大骂“亲人”们,指责社会不公,仿佛真的走投无路,然后扬言要和父母一样自杀。演戏就得逼真,最好连自己也骗了,章三骗不了自己,心里在笑。

关闭手机,一梦过千山,归来故园。章三不想演得太过了,章三摩托车轰鸣,长途奔袭200余公里,历时8个小时,终于到了江背,路过肖艳家,远远望去她房间的灯还亮着。章三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远方花炮绽放戏曲奏鸣,那声音有如鬼魅,敌人是在庆祝么?章三愤怒非常,想要掀翻他们的大戏,朝远方而去,一路疾驰,路过拐弯的小道摔倒在地,手上皮都破了。头脑顿时清醒,肖艳在家也一定听得到,立马打道回府,来到她家附近的大马路,章三把油门轰到底,摩托车的轰鸣声盖过那鬼魅般的戏音,肖艳破口大骂,章三不在意,大声吼道,是自己回来了,自己没有死,章三害怕她从敌人的手机中发现自己的朋友圈。

章三没有停留,转身朝远方而去,所料不差正是附近的大庙在唱戏,章三没赶上,戏散了人也走光了,只剩守庙之人在那点香,章三也不管这场戏与自己有没有联系,破口大骂,骂功也不怎么地,但是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守庙之人杵在那里,一声不吭。章三又回了自己家,都不在,章三没有打开大门,把姐姐买给自己的衣服鞋子洒落在大门口,然后转身去了镇上,路过叔叔伯伯家一阵咒骂,伴随着轰鸣的摩托,路过陈建松家同样如此。

在镇上哆来咪养生馆的对面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安歇,并且发布朋友圈战斗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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