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和北宫伯子二人品茶正品到兴头上,却听到茶馆屋内传来一阵躁动,屋里的人似乎在兴奋地为什么叫好,北宫伯子好奇地探过半个身子想看看室内发生了什么,刚一动作,便听见身侧的刘恒说,“我去看看。”
北宫伯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这种事也没必要非要两个人一起去。
从里面打探一番过后,回来时的刘恒神情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对仍坐在外面等着的北宫伯子说,“没什么大事,茶馆里面有个说书的,要给茶客们讲故事,茶客们纷纷叫好估计是想鼓励一下那个说书人吧。”
“咱们也去进去听听,怎么样?”北宫伯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从没体验过城里的这些新鲜玩意,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到处都想着看看听听。
“好啊,那咱们去里面坐吧,前排几个位置因为有额外收费,还空着呢。”
“啊?那你岂不是又要花钱了?”显然,一想到这里,北宫伯子就有种明显的不情愿。
“不用花,刚才一次性都给够了。”
“哦.....真的吗?”北宫伯子显然还有点不相信刘恒的说辞,他总觉得他是为了让自己尽兴地玩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快点来吧,再纠结会儿,里面书都说完了。”刘恒做事干脆又果决,看北宫伯子犹犹豫豫的,便直接强拉着他的手往茶馆室内走,还好那说书人只是刚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开场白。
不想,刘恒二人刚入座,那茶馆小二便起了贪念,他想着正好从这俩人身上再捞一笔,于是舔着脸就过来问刘恒要额外的费用,刘恒也不是个认人欺负的主,当即就冷厉地怼了那小二一句,“我刚才给你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小二一看刘恒如此强硬,又自知没理,若是刘恒真的纠缠起来,闹到老板那里,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么想着,便也不再说什么,恹恹地走开了。
正巧这时那说书人大段的废话开场白也讲完了,便正式进入了讲故事的环节,场下的观众也都自觉噤声,场内的氛围由之前的嘈杂纷乱霎时变得安静了起来,似乎大家都殷切期待着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那说书人身型矮胖,嗓门却洪亮,只听他深情并茂地讲到:“有诗云: 茫茫天地,
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
周而复始(此诗来源:推背图第一章谶语)
咱们今儿个这故事就从那开天辟地之时说起,却说,混沌之初,万物未分,却有一神先天地而生,名曰:元始,复有一魔,后他而生,名曰:无明。此两者同出一源却性情相悖,元始喜光好生,无明乐暗向死,于是,这一神一魔在初创之时便缠斗不断,在原初大战中,那无明集暗黑之力化做饕餮巨怪,将元始吞入腹中,谁知,那元始集混沌宇宙全部浩然之正气化为一柄金色巨剑从那巨怪的腹中便将其一劈为二,在光暗两种巨大势能的碰撞激荡中,清气为阳,上浮为天,浊气为阴,下沉为地,这便是天地形成之初。
天地相合,而成万物,万物无不负阴抱阳,人作为万物之灵长,更是如此。
人类之中,隐藏着许多炼气修法者,他们平时以普通的面孔示人,仅在无人所见之时或仙或鬼,我们普遍称他们为修真者,修真又分神魔两道,神者,为纯阳之圣贤,以阳气筑基生光,破魔化邪,济世渡人,神之术的修持者是为仙人;魔者,以阴气成虚生妄,纵恶法,行邪术,迷乱人心,魔之术的修持者是为邪咒师,而我们这个故事的主角呢,就是这仙人中的一员........”
本来刘恒二人以为这只是个老套的正义男主角通过修仙打败邪咒师的故事,直到后面,听到一生都致力于除恶奸邪、保护弱势群体的男主人公为了保护无辜者借用魔的力量,最终由于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因果而堕落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君时,二人才感到这故事不像之前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直到最后,男主角都不能接受自己早已堕落成魔的现实,最终元始天尊为了保护三界众生,以开天辟地的那一剑将男主角击得形神俱灭,男主角在灰飞烟灭的前一刻发誓,如果从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选择代替那些在苦难中受邪咒师折磨的人们承受因果......回环曲折的剧情以及对主人公的内心深刻的描摹再加上说书人惟妙惟肖的演绎,让这故事变得出奇地引人入胜,场下的人,一个个或全神贯注,或拍手称赞,或屏息凝神,或潸然泪下......就连刘恒都有好几次不禁赞叹于剧情的巧妙和说书人活灵活现的表述而拍手叫绝,北宫伯子更是听得目不转睛,刘恒时不时地抽空撇一眼北宫伯子,看他听得那样投入,心中暗想这次的钱真是没白花,不出刘恒所料,听到最后那主角的心理独白时,北宫伯子的眼眶红了。
这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恒和北宫伯子出来的时候,天空已染上了一层薄暮,虽然二人已经从茶馆走了出来,然而他们似乎还未完全从刚刚那跌宕起伏的讲述中脱拔出来,北宫伯子依然在为那结局惋惜,不免连连叹气,刘恒倒是没叹气,不过他也皱着眉头,似乎也沉浸在刚刚故事结局的悲情中,难以释怀。
“实在太悲伤了,他明明是最想维护那些无辜者的人,最后却成为了给他们带来最大伤害的魔君.....”北宫伯子惋惜地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那么想维护弱者,又那么不择手段。”刘恒的话语中带着不明显的落寞感。
“其实......我感觉刚才故事里那个男主人公的性格有点像你。”
“嗯,我也觉得有点像,不过也仅仅是有点而已。”对于北宫伯子的评论,刘恒没有否认,然而也没有肯定。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他非常像你。”
“一开始我确实觉得很像,但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像。”
“你不会那么不择手段的,是吧?”
“不,我也许会,得看我对那个愿望渴望得有多深,只要是足够深的渴望,必然会驱使我不择手段。”刘恒说得认真而笃定,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北宫伯子不禁咽了咽唾沫,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那个故事中男主角的命运就是刘恒的未来的不祥预感,不过等他从这种恶劣心境中出来时,他便会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虚构的故事罢了,应该不会和刘恒扯上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说他只是有一点和你像?不像的点在哪?”北宫伯子疑惑地问。
“就是最后他后悔了,我不会后悔。”刘恒说得异常坚定。
“即使堕落为魔,也不悔?”
“不悔。”
“即使形神俱灭,也不悔?”
“不悔。”
“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北宫伯子似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很难想象,刘恒真的能如他所说的这般坚定决绝,因为这种坚定的意志是常人很难具备的,北宫伯子把自己带入刚刚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觉得自己如果是那般的下场,估计也是会后悔的。
“还有一点他也不像我,就是他在意自己的立场,他很在意他自己究竟是仙还是魔,换句话说,自己究竟是正义的那方还是邪恶的那方,就是因为他的在意,所以他直到最后都不愿意承认他堕落了,而我不会这样,我只会专注于我想达成的目标和我渴望实现的愿望,至于我究竟是以一个正义之士的形象去做这事,抑或是以一个邪恶魔君的形象承受着人们的误解和憎恨去做,我并不在乎,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手段而已。”
北宫伯子听着刘恒说的这些话,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应该佩服他还是惧怕他,他这种对目标的专注与执着是世间罕见的,若是他的目标对这个世界有益,那他将凭着他的这股坚不可摧的意志力成就一个或许无人能及的伟业,不过若是他的目标对这世界无益,甚至有害,那么他的危害也将是史无前例的。
“在想什么?”刘恒见北宫伯子许久不作声,便问道。
“没什么。”北宫伯子敷衍着答道。
“又骗人,真是个小坏蛋。”刘恒嘴角带笑,宠溺地说。
北宫伯子刚想说什么,迎面吹来一阵凉凉的风,许是这风比平常的大了些,直吹得北宫伯子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剧烈的程度就如同要把身体里的内脏都尽数咳碎一般。
本来刘恒吹着这风还觉得挺凉爽,结果一看北宫伯子忽然咳得停不下来,便急忙把自己的黑色衣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并用臂弯环着他的身体给他挡风,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焦急难耐地说,“咱们快走吧,马上就快到城门口了。”刘恒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城门口停着来时候的车队。
北宫伯子咳得太重,根本无暇回刘恒的话。
本来刘恒还以为自己的一顿操作可以让北宫伯子的症状至少缓和些,没成想他依旧是咳嗽不止,甚至好像更严重了些。
刘恒这下真急了,他意识到北宫伯子这咳嗽的架势可能不止是伤风着凉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必得给他弄些止咳的方子才行,刘恒出来之前没带药,他身体一直很强壮,连普通的伤风感冒都很少得,自然也不会想到出来苏州这一趟自己居然会用到药。
刘恒先是搀扶着病弱的北宫伯子慢慢地走到城门口,他本想使唤下人去城里给北宫伯子买药,然而,思来想去,又怕他们磨磨蹭蹭不能尽心,若是其他什么不太重要的事也就算了,与北宫伯子有关的事,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
刘恒重新进了城,脚上一用力便跳到了空中,他在空中俯视着整个苏州城,看到了一家还算有点规模的药材铺子,便从屋顶抄近道飞了过去。
他稳稳地落在了那药铺门口,径直便要进那药铺找老板抓药,然而那药铺的小二却拦在了他面前,他看刘恒也不像个有钱有势的,于是和他说话的态度粗鲁而蛮横,“没看着门口挂着“打烊”两个字吗?赶紧滚,别耽误我们老板休息。”
“去告诉你们老板,我出两根金条买你们一副药,他若是不想挣这份钱,我便马上走。”刘恒的声音果决而有力。
“去去去,谁信你的狗话,打烊了就是打烊了,赶紧滚远点。”那小二才不信这世上有谁会甘心用两根金条换一副药,除非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另外,他看刘恒衣着像个平民样子,便更不相信他能出得起两根金条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刘恒心里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他恨不得马上抓了药就飞回北宫伯子身边,哪有闲心和这小二扯皮,再加上他态度蛮横,惹得刘恒心里厌烦,他直接一手强硬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小二,一脚迈入了那药铺里面。
差点被推了个踉跄的小二怒不可遏,指着刘恒的背影就骂了起来,“你个狗娘养的你!你敢推我你!你他妈不得好死你!”
“老板,我想抓点药。”刘恒就像没听到那小二在身后的叫骂声似的,出口便喊老板,声音听起来凌厉而强势,虽不算洪亮,却也极具穿透力。
“打烊了打烊了!门口那伙计没跟你说吗?”老板在药柜背后的小卧室里不耐烦地吼道。
“我愿意出两根金条买你一副药材,你要是不想要我也可以去别处。”刘恒的声音冷酷中带着傲气。
“啥?两根金条......一副药?”老板震惊地都说不明白话了,这年头买药的一个个都想着法的砍价,居然有个人一上来就要给两根金条?这人怕不是个从来没买过东西的傻子吧?
既然破天荒碰到个傻子,自己可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毕竟,自己又不是傻子。
那老板出来时,正看到那小二不依不饶地骂刘恒,再看那刘恒抱臂背对着小二站立着,眸光冷冽而凌厉,脸上的阴沉之色显而易见。
“你他妈给我住嘴!反了你了!这么重要的贵客也是你能骂的?”药店老板恶狠狠地指着鼻子骂那小二道,冲出来便给了那小二重重的两耳光,刘恒在一旁看着那小二被打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那老板还要继续揍那小二,伸出的手却被刘恒从背后握住,听到背后传来刘恒冷厉的声音,“行了,赶紧给我抓药吧。”
要是搁平时,别人敢骂刘恒一句,刘恒就一定要变着法地骂他十句心里才舒坦,然而这次他急着买药,也不想再继续看这主仆闹下去,便出手制止了老板的动作。
那老板假笑着向刘恒赔罪道,“公子实乃小店的稀客,我们家这伙计不太懂事,您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呀。”
对于老板对自己态度上的 180 度大转弯,刘恒一点都不意外,他不想再听老板废话,便单刀直入地道,“给我尽快抓些止咳、解表、清热的药材,我急用。”
“好,不过客官,我们这儿向来有个规律,就是先付费后抓药,您看....”
还没等那老板把话说完,刘恒就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口袋丢到了木台上,那口袋里似是装的什么块状的硬物,与木台接触时发出“铛”的一声响。
那老板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口袋,当他看着里面闪着光的几根金条后,两只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他急忙把那些金条一根根掏了出来,他看着它们的神情就如同盗墓贼挖到千年宝藏般兴奋得难以言说,他赶紧一一拿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后,才笑吟吟地给刘恒抓起药来。
那老板抓完药还刻意对刘恒说,这些药都是上等的药材,分量也足,一副能吃上好几天,不过刘恒自己也是懂医的,一看他抓的那些药材的品质和分量就不如他自己描述得那般又好又多,他说是上等药,刘恒看着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中档药材,他说能吃几天,刘恒看那药的分量顶多也就能吃两天。
不过刘恒现在没工夫再纠结这些了,自己来寻药的时候北宫伯子坐在车里还在咳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刘恒一想到这个就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和这偷奸耍滑的老板掰扯。
就算是普通药材吃上两天,好歹也能缓解缓解北宫伯子的病情,总比没药可吃的强。
刘恒拿了药就快步走出药材铺子,那铺子老板还在背后客套地说着些什么,刘恒也全然没听,估计是什么“客官常来”“客官慢走”之类的场面话,就冲自己给他两根金条,他还不舍得给自己上等药这幅德行,刘恒就再也不想踏入这铺子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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