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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云督察,你看,接下来应当往哪里去?”从户部离开后,陆止的神情就很淡,发问的语气都惫懒,换做平日他这样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哪里会向别人询问意见。他伸手遮了一下太阳,手腕上的束袖银环折射泠泠的日光。

云无霁当然不会真当陆止对接下来的去向毫无头绪:“大人方才还特意过问了被遣散的宫女在永巷的居所,不就是为了亲自去永巷询问情况?”

永巷是永定宫内一条幽邃深长的宫巷,宫里的下等宫女未被分配到各宫,全都聚居于此,曾经这里还是幽禁获罪女眷和失势妃嫔的地方,但泰和帝后宫本不充盈,没那么多失势或失宠妃嫔好发配,所以永巷内基本都是些杂活宫女。

永巷在后宫深处。

此时已至正午,永巷内能见到许多宫女,虽有不少人出入,却不见混乱和人声絮语。管事的大宫女站在永巷口,一双眼盯着来往的宫女们,她年纪不算大,唇边两道法令纹却将她的唇角向下拉,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不时出声提醒动作不够麻利的宫女,被提点的宫女都哆嗦着加快了手上脚下的动作。

管事宫女目光转了一下,停在陆止身上,敛衽行礼:“奴婢见过大人。”

陆止看了她一会儿,出声问道:“本官瞧你眼熟,你原先在哪里当值?”

管事宫女唇角提了一下,很快又落了下去,语气平平板板地道:“大人说笑了,奴婢原先在顺安宫照看贵妃起居,不慎犯了错才来到永巷的,没有那个福分得以见过大人。”

云无霁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前方的宫女一眼。

永定宫内只有一位贵妃,在顺安宫里住着的,只有当今四皇子的生母,慕容氏。

这是贵妃的人。

在云无霁得出结论的同一时间,管事宫女客气地问:“不知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哦,那便是本官记错了。”陆止看上去很懒散地回,“也没什么,就是华清宫里头出了点事,本官听闻华清宫里的宫女都是从永巷过去的,过来问问情况。”说着转身面对云无霁:“永巷说到底还是在后宫内,本官进得,你去就不太像话了。你在此处稍候,别走远。”

陆止最后三个字轻轻地咬重了一点,语气像是训诫不太听话的下属,神情动作都不怎么认真,好像是个管不好事的上司来走个过场。云无霁抬眼和他对视了一下,那双压在长眉底下的眼睛目光却清明而认真。

云无霁眼一垂:“是。”

管事宫女闻言,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止打断:“麻烦快点,本官还要回去用饭。”

云无霁抱着手臂站在原处,看着陆止的身影消失在永巷口,脚步一转,走向了永巷的另一头。

*

永巷另一头比永巷口安静得多,这里原本是幽禁失势妃嫔的地方,如今却荒芜了。

丛生的杂草高而密,砖块脱落斑驳的宫墙颓圮了一半,能看见墙里的屋脊檐角和开裂的瓦片,脊兽的脑袋不见了,一只黑色的鸟站在剩余的身躯上,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云无霁踩上颓圮的宫墙,轻轻一跃跳了下来,被惊得怪叫着飞了出去,翅膀掀起的风刮落了好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云无霁踩上了一片厚厚的银杏叶,沙沙地响,他抬起头,望了望头顶,心说在永巷口看不出来,原来永巷深处种了这么多银杏树。

阳光从金黄的叶片间落下来,满天满地都是璀璨,像融金化玉,连荒芜的深宫都显得别有韵味。

“你是谁?”

“!”

云无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的同时手已经握上了戮仙的刀柄,警觉地望过去,心里闪念而过想这是何方神圣,方才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目光和出声的人对上后,他却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眉目秀美的青年,望过来的时候显得安静温文,应该是身体不是很好的缘故,脸色有点苍白,他站在一道台阶上,一身赭红色衣袍,袖口有栩栩如生的锦鲤戏莲纹样,披着一件罩衫,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在他怀里露出一双黄蓝异色瞳。

他不出声的时候气息很弱,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也是方才云无霁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原因。但只要发现他,就没有人能再忽视他,因为他光是站在这里,就让荒芜的深宫忽然显得生机勃勃,他出现在这里,就像璞玉蒙尘。

他轻轻地歪了一下头,声音也温和:“问你话呢,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身上的气度很不寻常,就算出现在永巷深处也不敢让人轻视。

云无霁松开戮仙:“……在下云无霁,乃大理寺督察,奉太子殿下之命来探查华清宫一案。”

青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哦,皇兄让你来的。”

……皇兄?

云无霁猛地抬头,神色有些惊疑不定。青年看着他,慢慢露出一点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是裴述。”

裴述,当今五皇子。

传闻某年年节,泰和帝酒后临幸了一名宫女,后来这名宫女诞下了一名皇子,被擢升为嫔,却没能实现什么母凭子贵,反而被后宫排挤,不久郁郁而终,那皇子也因生母卑贱,一直不受待见,几乎在永定宫中活成了一个透明人。

云无霁有点麻,心说大人啊我们这是出师不利,前有贵妃眼线盯梢,后有失宠皇子挡路,这案子是真难查啊。

他稳了稳心神,突然出现的皇子不知是敌是友,他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原来竟是五殿下,只是下官不知,殿下为何在此处?”

裴述原本正要转身,闻言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问这种问题”,认真道:“我住在这儿。”停了一下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一直。”

云无霁这才注意到裴述身后的殿门上挂了匾额,虽然描金绘彩已经落得斑驳,但“静和殿”三个字却还算清晰。

等等。云无霁没有来得及吃惊于裴述身为皇子竟住在这种地方,而是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不对。他再看了一眼周围,反应过来他好像、似乎、一不小心……翻进皇子的院里了。

恰好裴述推门的动作停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他说:“对了,这位……嗯,云大人,下次,可以走正门。”

“。”

云无霁头一次明白了尴尬为何物。

幸好裴述好脾气,没有追究,反而客客气气地邀请云无霁进殿,分了他一杯茶:“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大人别嫌弃。”

云无霁道谢后接过皇子亲手递的茶,抿了一口,舌尖弥漫开一点涩苦。他将茶杯放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却还是被裴述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解释说:“我不喜欢人多,静和宫里只有一个小宦随侍,今日出宫采买去了。”

云无霁闻言皱了一下眉:“下官不晓宫内事,但也知道出宫采买这种活,应当是有专人负责采办,再送到各宫的,为什么殿下身边的人,还要负责这些事?”

裴述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大人虽然说自己不晓宫内事,但也知道得不少呢。”

云无霁一怔,知道自己失言了。宫里最是争权夺势勾心斗角,见利忘义之人只多不少,裴述这样已经失势到了在冷宫中长大的皇子,自然只有被欺压的份。有点背景的宫女内宦看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料想他会忍气吞声不敢反抗,踩在他头上是再正常不过,克扣口粮和薪俸想必只是最常见的手段,不喜用人只怕是借口,真实情况应当是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

“对了,”裴述像是不愿多说,很快转移话题道,“大人方才说,是为了华清宫一案来的,所以,皇后娘娘那件事,是真的?”

云无霁搭在桌上的手指蜷了一下,他看向裴述:“殿下知道?”

裴述“啊”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不妥,连忙摆手,显得有点慌乱:“没有没有,我不是想要打听什么,案件细节不能透露我是知道的,不方便的话大人就当我没说。”

云无霁也因为他的反应愣了一下,这个皇子像一盏宫灯,漂亮但脆弱,因为毫无自保之力,所以怕极了得罪人,旁人稍微露出一点厉色,便惊慌失措。

“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他眉眼间流露出一点无奈,“殿下身为皇子,过问一句没有过错,下官只是好奇,殿下是从何得知先皇后出事的?”

裴述微微睁大眼:“原来,竟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有点失仪,轻轻掩唇道:“啊,我,我是听外面的宫女们说的。她们说皇后娘娘又不太清醒了,伤了皇兄,最后竟然,竟然……”

云无霁端起茶杯,本想送到唇边,手停了一下又缓缓放下:“外面的宫女?也太没有规矩了些,竟然跑到殿下面前嚼舌根。”

裴述弯起眼睛:“也不是,她们谈天的时候也不会刻意背着我啦,不过她们一般不会往我这边来的,我是自己跑出去,然后听到她们闲谈的时候说的。”他喝了一口茶,云无霁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没什么人管我,只要不跑得太远被人看到,不会有人关注我去了哪里。”

他好像还有点得意,想了想说:“不过她们为什么说皇后娘娘又发病了?我怎么记着先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瞧着挺清醒的啊?”

云无霁神色一凝:“你见过先皇后?”

裴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认真起来,有点愣愣地说:“嗯,平昌……多少年?大概是三四年前吧,雪奴,就是我的猫跑出去了,我去追,没留神就跑远了,我不太识路,在那头转了好久都不知道是哪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走过。

我吓了一跳,藏进了远处拐角的阴影里,偷偷往外看。

他们两个都穿着黑色的斗篷,前头的那个敲响了一扇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宫女站在开了半扇的门后,说了几句什么,前头那人就摘下帽子,我远远看着,像是个内宦。

然后那宫女后就又有人搀来了一个人,我幼时曾经跟着母妃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后来每年年节都能在宫宴上见皇后娘娘一面,虽然后来娘娘不再来了,但我记得真切,不会认错。毕竟那时,娘娘还戴着满头的金凤钗呢。”

云无霁神色已是郑重:“那殿下你有没有看到后面那是什么人?”

裴述摇摇头:“没有,因为看到皇后娘娘的时候我已经很震惊了,宫女们都说霍家失势,娘娘已经被禁足了,但是我撞见她开了宫门,这要是被人看到,我该怎么解释?”他低了低头,好像不太好意思,“……所以我就赶紧跑了。”

“啊但是,”裴述想了想,又说,“不过可能四皇兄也看到了,因为我晕头转向的,刚跑出去没多远就险些碰上了四皇兄,还好我躲得快,不然免不了一顿训斥。”

三四年前……先皇后霍氏发病的时间,似乎也是三年前,也就是说,裴述看到的人,有可能与先皇后一案有关。

云无霁站起身,对裴述施礼道:“多谢殿下,殿下帮了下官大忙了。”

裴述忙跟着起身,有点局促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没帮什么的……”

“殿下身为皇子,身份尊贵,本不该由我多嘴,”云无霁话音一转,“但是,下官还是有几句话留给殿下。”

“狐假虎威里那只狐狸虽然仗着老虎可以威风一时,但失去了老虎,它本身也是任人欺凌的。别让身份名头成为你身后的老虎,殿下,你要得到尊重,只有自己去当老虎。”

裴述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干净澄澈,那种不经事的天真懵懂,让他的文秀显得很柔弱。

“抱歉失言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殿下,先失陪了。”

*

穆越从后院的柴房里走出来,看了一圈周围,确认云无霁已经走了,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殿内。

裴述撑着脸,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戳着茶杯往他跟前推了推,一脸嫌弃:“你从哪里找来的树叶子,这般难喝。”

穆越沉默了一下:“乘风给刚回来的太子殿下收拾东西的时候,从他的包袱里翻出来的。”

“……”裴述不说话了,闭嘴半晌,憋出一句,“哦。”

穆越过去把桌上的茶杯收了:“你骗他去找四皇子,岂非难为他。”

裴述招招手让雪奴过来,低头摸着白猫的长毛:“他今早让皇兄生气了,我替皇兄教训他一下。”他慢吞吞地说,“再说,我也没骗他,这事反正和四皇兄脱不了干系。”

裴述手上动作停了一下,歪了歪头,想到云无霁最后说的话,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他挺有意思的。”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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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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