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结界……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知道，一定是你还在记恨我，这些不过只是你不肯原谅我的托辞而已……
“那么，我向你认错。
“只是，别再这样躲着我了，好吗？”
谷悦心只觉得心儿一颤，立时什么委屈什么小情绪都随着林茂和的这番话烟消云散了——虽说她刚刚是真的担心林茂和会为结界所伤。
不过，因着被喜欢的人关怀，她忽然之间就真的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傲娇。之前也没怎么听过林茂和哄她，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段时间的分离，便能换来这样多的甜言蜜语，她一时只觉得十分值得，竟想顺势再等一等，看看能不能再多听些。
可林茂和呢，见谷悦心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便果真以为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禁不住暗暗在心里咒骂自己无用。
认真思忖片刻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来以庄重的语气道：“悦心，你知道我的过去的。
“像我这样的男人，就算向你求婚，或许在你看来也不再是什么浪漫的事了。
“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和你有一个未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是真心希望，有一天能娶你为妻。
“等到我们打败丹朱，若你不愿意再留在人界，我便随你去妖界。
“你曾说过，妖一旦认定了谁，便是谁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可以用妖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从今往后，我只认定你一个，与你苦乐相依、生死相倚。
“我用这样的决心向你保证，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样，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谷悦心带着些意外抬起头来，只觉得这会儿盼来的话着实有些超出了她的期许，引得她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怎样去接，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我其实没有生你的气……这件事原本也是意外，又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呢？”
“这是不愿意嫁给我，宁愿转移话题咯？”
“我……我可没有……只是这也太过突然，太过草率了，你说我又怎么好答应呢？”
“也是……但，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了，对吗？”
“嗯，知道……”
“那么，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林茂和的手就这么坦然地在她面前摊开，宛若一个直率的坦白，又好像一个坚定的承诺，甚至……还有一点儿像一个诱惑十足的邀请。
“原谅……自然是原谅的了……”谷悦心一时脸红，声音也变得低低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怨恨过你呀……”
但说是这样说，她的心头还是霎时掠过许多片段来——这些天的孤单，从前的忽视，连莺的嘲讽……
只是，这些心酸与苦涩都在此刻林茂和这番猝不及防的深情表白下，瞬间烟消云散了。
“那就好。”林茂和笑了，连眉眼也跟着变得弯弯，“那么，我们就快些离开这儿吧。要是一会儿丹朱的手下追过来，事情可就要变得麻烦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谷悦心，引得她赶忙靠近牢门，却似是在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悄然间退缩了。
像是看出了她在忧虑什么，紫依开口道：“方才的攻击已然击溃了结界，门锁也跟着一并松垮了，你不必再害怕会受伤，只要大胆拉开门出来就好。”
谷悦心听话照做，却在出门的那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便转向紫依，又望向林茂和，脸上的疑惑变得愈发浓重了：“她是谁？”
*
交锋持续了几个回合，丹朱开始感觉到这回江自流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是认真的。
“这下便麻烦了……”丹朱一面用黑龙杖抵御江自流的攻击，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这家伙可不像那个人类那般好对付……如果真打起来，怕是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或许，就算我拼尽全力，要想取他的性命，也绝非易事一桩……”
想到这儿，丹朱往后退了两步，又借力一跃，向着空中徐徐升起，寻了一处石峰立定，对着江自流舒开嗓子道：“累渊谷的事原非我本意。弱肉强食是妖界的法则，关于这一点，你该是比我要清楚。
“你的弟兄负伤，那是他们自不量力所致，更是你这个领袖不打算负起责任时就应该预见的后果。
“你若是真的为他们的牺牲感到难过，那就该好好为你曾经教导过他们的那些信条而忏悔。如此，他们也不会顽固得跟个石头一样不知道变通。
“或者，哪怕你不曾不负责任地消失，他们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才是造成他们悲剧的根源，你明白吗？
“这一切与我丹朱何干？
“我从来只遵循事物发展的自然法则，从来不爱用强迫的。
“就好像今天，我一直在劝你与我联手，你却依旧冥顽不化，执意与我为敌，给出的理由依旧是那可笑的所谓‘血海深仇’……
“这样的理念，不该是当初那个大名鼎鼎的‘晖魔’该有的。
“我看，你是被那个愚蠢的人类洗脑了，都快要忘记自己本身是个妖了吧！
“劝你回头是岸——你若现在罢手，我尚能放你一马，若要再像先前那般执迷不悟……
“那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对于丹朱说的这许多话，江自流只是冷冷一笑：“作为累渊谷的老大，我或许是有失职的地方。没错，消失那么久的确是我的错，这点没什么好推诿的。
“但是，我终究还是有回去的勇气，而不是像你一般，不断地给别人制造麻烦，坐收渔利，还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角度清奇的道德制高点上，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
“于你而言，你分明连个当老大的正当理由都寻不见，成天只想着不劳而获，背地使坏，还总能占据一个角度刁钻的道德高地……
“‘不爱用强迫的’？
“要说起来，我和文墨的仇，要没你还结不下呢！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得个功力尽失的下场，流浪了这许多年……
“如果没发生这些事，火流洞的弟兄们也不会惨死……
“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自己，再为了我的弟兄们，我今天也非得取你的项上人头不可！”
见劝降已然无望，丹朱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将黑龙杖向着空中一甩，那柄杖子便在一瞬之间幻化成一条巨大的黑龙。俄顷，那条黑龙又分化成许多条小龙，弯曲在丹朱的头上与胳膊上，因着小巧，远远望去竟似许多徐徐蜿蜒着的小蛇，让人一望便禁不住头皮发麻。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丹朱一发力，那些小龙便在一瞬之间伸长身子，自口中吐出火红的烈焰来，气势汹汹。
“开战吧。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吐着烈焰的小龙仿佛生了眼般向着江自流直冲过来，江自流立时侧身闪避，又连翻好几个跟头，却还是没能甩掉那些纠缠不休的小龙。情急之下，他劈手挥刀对着那些小龙毫不留情地挥斩，却见银光闪烁间，一些小龙迎风倒下，却有更多的小龙张牙舞爪扑上来，眼见着便要碰到江自流的皮肤了。
“一旦碰到，便是啮伤加上烧伤，甚至还有毒素，你不可能扛得住的。”丹朱冷冷道，“放弃吧。”
“放弃？”原是焦灼的江自流一听这话，脸上的神情又复归不屑，“你是如何能把这话给说出口的？今天，我不仅要直捣你的老巢，还要取你的项上人头呢！放弃？开什么玩笑！”
这话引得丹朱的怒火一下上来，那些小龙便也跟着变大了数倍，都齐齐向着江自流围聚过来，引得他一时闪避不开，皮肤被灼出了裂口，一时因着吃痛而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你还是改不了这傲慢自大还嘴硬的烂性格。”丹朱冷笑，“几千年前你就差点儿因为这烂得到家的性格差点儿在文墨手上丢掉小命，可真没想到，已经几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死性不改。
“也罢，今天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那原不该被改写的宿命回归它原本的模样吧！”
语毕，丹朱将手一挥，那些小龙便纷纷聚集起来。随着一阵黑风卷过，它们并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黑龙，龙嘴吐着更加炽热的火焰，似乎只要稍稍挨近一点，便能让人因着难以忍受的高温而转瞬灰飞烟灭。
江自流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刀，却因着吃痛无法动弹，更无法摆出迎战的姿势。眼见着那条黑龙在丹朱的指引下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蜿蜒而来，他不由得因着绝望而闭上了眼睛。
真不甘心……
怎么也不该变成这个家伙的手下败将的……
不过……
那家伙应该已经顺利救出了那个烦人精了吧？
也罢，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毕竟，凭借他们的实力，一定能够打败丹朱的……
想来，最大的不甘怕不过还是，没能手刃丹朱，为弟兄们报仇，顺带着洗刷过去的屈辱了吧……
弟兄们，我江自流对不起你们……
江自流恨恨地想道，泪水随着不甘漫出眼眶，正预备迎接想象之中那难忍的剧痛，却忽然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跟着，似是有火星掠过他的皮肤，引得他的胳膊蔓延开一阵刺痛，使得他不由得因着疑惑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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