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芙常想，如果她有“光阴”圣者的能力就好了。
不求改变未来，只偶尔能跳转时间回到过去就足够了。
比如此时，她若能从过往中唤出谢洛，他们的相聚会更加令人欣喜。
她身为半神，虽然有自己的神国，但好像在神力或异能方面很弱。
尤其是在她知道卫渊的能力是改变物质密度后，羡慕得不行。
耶芙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首先，可以自由往返于深水市和庄园之中，庄园相当于半个随身安全屋。
其次，通过与员工签订契约来增强自己的身体，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再有，领主身份，能够驱使半兽人，并且拥有将其他人和物拉入废土或驱逐出领地的权利。
除此之外，她本身并没有异能，不能像卫渊的控制物质密度、无雪的无效化、戴安娜的爆破如此直接有用，也不像完全掌握了权柄的“光阴”圣者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时间。
她的能力都太间接了，让她这个半神在正面战斗时特别被动，显得徒有其表。
相比依托于神国的半神，拥有超强异能的能力者反而更占优势，能在关键时刻快速破局。
回庄园的路上，耶芙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卫渊想了想，道：“主流对能力的理解有误区，觉得看得到变化的、破坏力更大的能力比较厉害，其实恰恰相反。
“你想一想各位神明的能力，他们都是通过权柄的方式，在无形中调控现实世界。如果异能是点对点的改变，那权柄是点对面的变化，无论是辐射范围，还是改变程度都远强于异能。
“我所在的‘星穹城防军’信仰神明‘金乌’圣者。祂的权柄是战争，但祂要求我们信仰和平。”
卫渊在军中会学习和研究关于异能、权柄方面的内容。他虽不走这条成神之路，满足于眼下的境况，但为了提升能力，加上天赋所至，他这个旁观者，反而看得更透彻。
“普通人或异能者成为半神，靠的不是能力的精进，而是思想上的觉醒，对权柄的把控和想要改变的强烈愿望。”卫渊说。
“那神国呢？”耶芙问。
“神国就像学校，是学习知识的最佳手段之一，但想成为有学识的人，不是只有上学这一个途径。就好比我知道这些事情，是通过在城防军学习、朋友的指点、自己的分析，而你知道这些事情，是通过我的描述。但最终，我们都获得了这部分信息，但我们对同样信息的感悟不一定相同。
“最佳途径是通过不断觉醒来获得能力。神明建立密教也是这个目的，当信徒们拥有同一目标时，你会发现每个人贯彻目标、显化目标的方式截然不同。通过观察信徒们的不同，来反观自己的意志，达到觉醒，是半神或神明们的常用方法。”
耶芙若有所思：“所以不能将建设神国、密教和觉醒混为一谈？”
“是的，更笼统一点，神国相当于身体，密教相当于眼睛，觉醒相当于精神。不过也有量变产生质变、身体影响灵魂的说法，不少人是在建设神国和密教的实践中获得感悟。你坚持建设神国是对的。”
“这么说来三者缺一不可？”
卫渊顿了顿：“通常来说是的，但有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永生基金会’曾经的一个实验品，叫时圭。她没有异能，也没有自己的密教，神国也未被探查到，她基本上纯靠觉醒，成为了如今的‘光阴’圣者。”
原来祂叫做‘时圭’啊。耶芙暗暗记在心中，又担忧地问：“你这样算非议神明吗？”
卫渊摇头道：“这不算非议，顶多算是机密资料。但一些非常**的、带有个人猜测和情感倾向的话，会被归为非议，还是尽量不要说。”
尽量么？可是大主教海瑟薇都那么谨慎。
“不用把神明想得太过高高在上，祂们曾经也是人，你未来也会成为祂们之一。”卫渊温和道，“对了，你的权柄是什么？”
“自由，身体上的自由和自由意志都算。”耶芙说。
卫渊皱起眉：“那你挺不容易的。在如今的深水市，拥有自由的人寥寥无几。”顿了顿说，“不过反过来想，能被你解救的人也是最多的。”
“但我还不太知道要怎么使用这个能力。”耶芙苦恼道。
“会有办法的。”卫渊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来到庄园主楼前，发现一楼亮着一盏小灯。
半夜口渴的林吉良正闭着眼在厨房摸索着倒水。
林吉良不在通缉名单上，也没有被对方认出来，所以早就回到深水市继续上班了。只是他太喜欢庄园的氛围，一歇班就用斥重资买来的全息舱上号，哪怕来庄园睡觉他也愿意。
他睡得迷迷糊糊，即使手里稳稳当当地倒着水，也没清醒过来。
他微睁的睡眼隐约看到卫渊从门外走来，怔了两秒，揉揉眼睛嘀咕道：“坏了，我怎么站着还做梦，一定是训练太累了。”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收拾茶具。
卫渊走到他身后，低声叫了一句“林吉良”。
林吉良条件反射地脚跟一靠，敬起礼大声道：“到！”
“嘘，其他人还在睡觉。”耶芙忙提醒他。
林吉良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发现耶芙和卫渊同时站在他面前，这并不是梦境。
他从欣喜转为惊慌：“队队队长，您怎么来这里了？”
偷瞄耶芙一眼，见他们都神情平和，应该不是来抓他的，那份惊恐才慢慢转变成疑问，试探性地问，“难道您也被通缉了？”
卫渊肃着脸，很有威严，“不该问的别问，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
习惯听命的林吉良立刻应道：“是。”随即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大了，赶忙低下声音应了句，“好的。”
他们二人说话时，耶芙的手环收到了“白先生”的信息。
耶芙每次回庄园会先戴上手环。
她的手环之前被市政厅禁用了，但是自己重新刷了系统，白先生还制作了他们专用的聊天APP，连接上庄园的局域网后，可以她的手环可以在领地范围内照常使用。
如今白先生变成完全的AI仿生人之后，实现了24小时永动。
它利用耶芙之前在深水市安装的局域网，依旧能收到深水市的消息和动态。
它没有白朗的技术，不能入侵维斯塔，也无法修改监控记录，调取机密信息，只有一个普通黑客的水平，和耶芙差不多，但获取一些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耶芙对它期望不高，能帮上忙就很知足了。
“数据管理局的雪梨被人绑架了。”
白先生不清楚是谁绑架了她，但查到雪梨前段时间去过议员大厦。
并且补充道：“前任执行官复出，现在成为了讨论度最高的议员。”
白先生将白朗抵制《脑机接口法案》的演讲视频发到耶芙的手环上。
它恪守自己作为AI助理的职业要求，没有当着外人，对这位与自己过分相像的议员提出疑问，仿佛这件事并不存在。
没有全方位的资料，耶芙只能自己分析。
雪梨一直在找白朗的下落。
从她发帖的那封内容来看，她认为前执政官是位遵守法律法规和道德要求的好领导，他的消失充满了阴谋，所以她是支持白朗的。
在白朗成为议员后，她进入议议员大厦，说明她已经是白朗阵营的人。
以白朗的手腕，如果他想让雪梨消失，一定不会造成失踪的结果。
让雪梨失踪的，应该是他们的对手。
而白朗一直跟她有同样的敌人，霍勒家。那么出手的是商会的文森特，还是执政官之一的泽维尔呢？
“发生什么了？”卫渊注意到耶芙神情严肃，主动问道。
耶芙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分析。
林吉良压抑着惊恐的神情，之前他参与谢洛的计划，一方面是因为他与谢洛是朋友，另一方面他从小视谢耺为偶像。
虽然这个“叛徒”背叛了深水市，引发了“破壁事件”，但他“最强异能者”的身份毋庸置疑，回看他当年参与竞技比赛或执行任务的视频，任谁都能感受到异能为控制五元素的谢耺的强大。
时至今日，也没有能超越谢耺的人。
在了解谢耺能力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了解到他的为人。林吉良，还有这次参与行动的其他成员，都认为谢耺不会做出卖深水市、出卖朋友的行为，当年的“破壁事件”一定另有隐情。
他认为这次“劫狱”属于“行侠仗义”，而高层纠纷远超他的理解范围，自己无心也无力参与。
这也是他佩服谢洛的地方，明明只比他大几岁，却能在复杂的斗争中游走。或许再等几年，他自己也能成长起来吧。
眼下在他心中，什么议员啊、法案啊这些都太遥远了。
可面前的耶芙和卫渊，是他的两位同龄人，言谈间考虑的都是执政官层面的事，让林吉良大为震撼。
他们竟然能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吗？
对耶芙的看法也悄然发生了改变，他原先觉得耶芙只是个厉害的异能者，所谓的领主是继承了什么家产而已……
说起来，这两人看上去好像挺像的呢。
算了，不想了，他还是比较适合听令，自己思考不出什么正确的结论。林吉良在心中自嘲地想。
林吉良走神期间，卫渊忽然道：“泽维尔是半神。”
卫渊这句话听上去有些没头没尾，但耶芙明白他的潜藏含义。
深水市的监控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如果维斯塔都没有得出结论，雪梨的消失很可能是进入了某个神国。
“文森特很奇怪。”卫渊顿了顿，“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他不是异能者，应该也不是半神，但他的气息很奇怪，像是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浪潮，像是借用了谁的力量……”
“他现在在絮村，如果他抽身回深水市做手脚，会导致村子里的人数发生变化，天亮之后，他和他所在的家庭都会受到惩罚。我们等一等就知道了。我觉得大概率不是他，”耶芙说。
曾经策划逃跑的许乔虽然死而复生，但她其实没有真正逃出大山，由此可见，絮村的范围应该比外村要大。但如果到了深水市，就是毫无异议的“出村”，村长一定会对此做出反应。
“嗯，我觉得泽维尔的可能性更大，正好我对他有一些了解。”卫渊冷声道，“他这个半神可来得不寻常，是通过吞噬其他半神的神国达成的。”
泽维尔和文森特不同，他不是“深水商会”的会员，而是“永生基金会”的信徒。
“永生基金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光阴”圣者的制裁，长达一个世纪没有出现正神和半神，全靠科技盈利来支持，苟延残喘，所以即使历史悠久，也没能挤进四大密教之中。
泽维尔因为自小身体不好，为了治疗，和“永生基金会”往来甚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的信徒。但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达到意志觉醒的程度，而选择吞噬其他半神的神国来晋升的。
这和他的家世倒是匹配，资本惯于强取豪夺。
“那位被吞噬的半神是我的朋友，‘真理协会’的半神孟里。”卫渊垂下眼眸，声音听不出波澜。
耶芙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她仔细回忆一下，最初应该是机器人“导师”在报废前提醒她要注意的名单里。
“半神之间的‘吞噬’是怎么回事？”耶芙问。
卫渊说：“很简单，杀掉半神，神国浮现，谁拿到掌控权就归谁。但别用这种方法，半神的权柄不同，觉醒之路不同，强融在一起很危险。泽维尔以前不坐轮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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