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云洛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格外响亮。
“我……”她险些和盘托出,不过被咚咚两声打断了气氛。
“金桔百香果绿茶,慢用。”店员面色清冷,话音淡淡,放下两杯橙绿色的饮料后,便转身离开。
金桔百香果绿茶散发着清新的果香,杯子是大份啤酒杯,容量很大,水面附近浮着厚厚一层冰块。
孟达岩看着那冰块,突然说:“忘记问你能不能喝冰的了,如果不能喝的话,就再点杯不冰的吧。”
云洛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喝冰的,她连忙点头又摇头:“我能喝的。”
她端起金桔百香果绿茶,咕嘟咕嘟喝了两三口,三分之一杯的饮料就下了肚。
“慢点。”孟达岩笑道,见云洛似乎不想提及,也没有继续追问那声音和游戏的事,而是默默吃起了炸鸡。
云洛啃了两口炸鸡,颇有些心虚地没有再开口。
她既不想欺骗孟达岩,也不想把这秘密暴露在别人面前。
于是她选择转移话题:“对了,大岩哥,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工厂是做什么的?”
这么说起来,即便是从见到第一次面算起,这是云洛认识孟达岩的第七天。
但仅仅是七天,两人就成了不错的朋友,如果不谈及那些秘密,两人相处起来像是故交,倒是有几分自在和默契。
“我没说过吗?”孟达岩也喝了一口金桔百香果绿茶,“我们工厂是制作服饰的,一般是同外面的设计公司或服饰品牌合作,进行代加工。同时也会生产自己厂设计的服饰,或应客户要求设计团队服饰方案,并制作。”
云洛点点头:“工资咋样?”
“普通工人按级别划分,每月5000到8000不等,特殊技术工每月工资至少过万,高层我不太清楚,但肯定不低。”按理说厂里一般不允许规定工资保密,但这种有关民生的重要问题,肯定会被拿来讨论。孟达岩在厂里人缘还可以,了解的消息也就全面一些。
“哇好棒。”云洛记得先前看过的饭店招聘启示,每个月只有2500元工资,试用期还要再少,不由感叹道,“你们工厂真好,可惜我没有身份ID,没机会去你们那上班了。”
这不是孟达岩第一次听云路说没有身份ID,但是之前他并没有直接问原因。
再次听到云洛不经意间提起,孟达岩陷入了沉思。根据他对云洛浅薄的了解,可以得知几条信息——
一是这小姑娘没什么城府,也没什么戒备心,刚认识就敢跟他去工厂宿舍洗鞋,还常常不小心说出“没有身份ID”这个秘密。
二是她无父无母也无亲戚,方才在古玩一条街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的亲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
三是她跟这个社会相当脱节。云洛没有身份ID,没有手机,甚至一开始连共享单车都不知道,这简直不像个现代年轻人。
四是云洛或许并不富裕。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是她在公园用几个大塑料瓶装水,之后的数次见面,她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裤子。她没有固定居所,就他所知,云洛先前住废弃工地的工厂宿舍,现在住城郊小树林。但矛盾的是,她身上的那条短袖短裤和鞋子,材质都不一般,连自认对布料还算见多识广的孟达岩,都说不出那是什么材质,只能看出材质是世间少有的珍贵。
五是云洛有相当强的技术能力,不仅木雕技艺精湛,而且对自行车结构侃侃而谈,能做帐篷,造火炉……
——她像个世外之人。
孟达岩头脑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这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他便按捺住了想法。
试图提出其他相对更有可能性猜测,那便是她是个隐居已久的逃犯,或者是偷渡者。
但这第一个可能性被孟达岩验证过否定了。
他听说云洛没有身份ID之后,便上网查询了近几十年的通缉信息,没有任何逃犯的特征与云洛相似。
第二个猜测,偷渡者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但云洛也不太像呀。
哪有偷渡者像她这样呢?虽然孟达岩没见过偷渡者,但他觉得就是不太像。
一双棕色的眼睛盯着云洛,像是看入了神。云洛莫名感到脊背发凉,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严肃?”她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试图缓解这个逐渐凝滞的气氛。
“我在想你为什么没有身份ID。”孟达岩脱口而出。
他说完就后悔了,孟达岩担心云洛因此为难,甚至因此疏远自己。
“这事说来话长……”云洛也想过跟孟达岩说自己的事情,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
“好。”孟达岩见云洛如此痛快地拒绝他的问题,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吃炸鸡。
秋风寒凉,就这么说两句话的功夫,裸.露.在空气中的炸鸡表面逐渐失温,开始发凉。
见孟达岩没有继续追问,云洛松了一口气,大口吃起了炸鸡。
不一会儿,第一只炸鸡就被他们吃完了。
云洛打开第二个袋子,五颜六色的鲜果斑斓河粉也上了桌。
看着漂亮的鲜果斑斓河粉,云洛脑海里又闪现出几个温馨的画面。
她吃过类似的甜品!
云洛闭着眼睛,摒除干扰,试图看清那画面中的景象,突然头痛欲裂,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孟达岩细长的眼睛似乎都睁大了些,停下手中分炸鸡的动作。
“没事。”云洛苍白着脸,摆摆手。
好久没有这样头痛了,大概是刚才太放松,又下意识去追寻记忆,又遭到了反噬。是的,云洛称之为反噬。
“是太冰了吗?秋天果然还是要吃点热乎的,要不再点个热的红糖酒酿圆子?”孟达岩关注着她的状况,抬手叫住了服务员。
云洛头疼得整个人僵住,轻声道:“不是这个原因,我缓一下就好。”
孟达岩还是点了碗热红糖酒酿圆子汤,寻思着就算不吃,云洛也能打包回去当个宵夜。
云洛一手拿着炸鸡吃,一边眼神放空看向远处。
孟达岩倒是没再吃了,给云洛掰炸鸡。
吃完两大块炸鸡,云洛觉得好了一些,回过神来对孟达岩道:“对了,大岩哥,我之前借你自行车用的时候,发现你自行车的轴承、链条和轮盘出了点问题,需要打磨或者更换。我带了材料和工具,等会儿就帮你修一下。”
那天在图书馆看了大半本《自行车结构基础》,云洛掌握了自行车配件的学名,说起来头头是道。
“可以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材料?”孟达岩稍有些吃惊,但有觉得在情理之中。
云洛这么厉害,会修自行车也不奇怪。
云洛嘿嘿笑:“昨天去批发市场,看到就顺便买了,本来打算尽快给你修的,但是后来事儿忙,就忘了。”
两人聊着自行车,慢慢吃东西。
最后两人吃完了两只炸鸡和鸡架,还分享了鲜果斑斓河粉和红糖酒酿圆子汤,吃的肚子滚圆。
大概是吃肉喝水很顶饱,云洛没有自己想象的能吃,最后还剩了一只炸鸡。
不过炸鸡还能当夜宵,保存好的话,放到第二天吃也没问题,就是味道会大打折扣。
云洛让孟达岩拿回去,可以跟室友一起分享,孟达岩温声拒绝了:“他们好吃的多着呢,今天周末,也不一定在宿舍,还是你留着吧,等会儿肚子饿了再吃。”
开玩笑,云洛的炸鸡是请他吃的,他才不要跟那些臭老爷们分享。
孟达岩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那又何妨?
云洛见状,不再推辞,她这种顿顿吃肉的日子也不多,这炸鸡个头不小,放空间里存着,明天一天的口粮都不用愁了。
*
云洛把炸鸡用袋子扎紧,放进包里的瞬间就收回了空间。
又顺势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里头装了些自行车的零件和几个修理工具。
云洛徒手拆了链条,然后用工具卸下轴承,利落地换上。
虽然她动作很利落,但孟达岩站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他看了一会儿,便默默转身离开。云洛认真修理,并未察觉到他离开。
不一会儿,一双全新的尼龙手套出现在云洛面前。
云洛顺着手套看向孟达岩,只听他道:“戴上手套吧,小心伤到手。”
云洛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又看了眼雪白的新手套:“会脏的。”
孟达岩哭笑不得:“这手套就是用来干活儿的,不怕脏,戴上吧。”说着,他就拉过云洛空闲的那只手,给她戴上手套。
既然都戴上了,云洛自然也不会脱下来,她换了只手拿工具,把没戴手套的那只手伸到孟达岩面前。
孟达岩帮她戴好手套,蹲在旁边看她干活儿。
云洛修理自行车的时候,有种特别的魅力。
那种在专注做自己擅长之事时会散发出的光芒,将云洛包裹,孟达岩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有些不受控制。
云洛动作很快,换了轴承,打磨了轮盘,还重新接了因长期使用而拉长的链条,最后为每个零件都抹上润滑油。
孟达岩不知道她怎么买的这么齐全的工具和零件,他对自行车没什么了解,但能看出每个东西都用得恰到好处。
最后云洛转动踏板试了几圈,果然就没有那种咣当咣当的异响了。
她咧着大白牙笑道:“好啦,现在除了车貌锈了些,没别的问题了。自行车原材料一般,要经常上润滑油才好骑,如果你不太会或者没空,可以骑过来我帮你上油。”
“好。”孟达岩也笑,酒窝深深,面色红扑扑。
“大岩哥,你真可爱。”云洛忍不住夸赞。
孟达岩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她道:“走吧,咱们回去,你能把我送到人民公园那儿吗?”
“当然。”孟达岩点头,四肢有些僵硬。
云洛收拾好东西,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孟达岩等她坐稳,左脚一蹬,自行车就滑出老远。
这自行车,不仅没了之前的声音,骑起来也省力诸多,起码比原先省一半力!
仅仅是云洛在此一道上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就如此娴熟,在他这个外行看来,还能称得上“技艺精湛”。孟达岩觉得云洛高低能做个工程师了,若是因为身份ID受限,就太可惜了!
*
新修的车很好用,骑起来比很多新投放的共享单车都要流畅。
即便两人路上一直聊天,孟达岩也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云洛送到人民公园。
“到这儿就行了,大岩哥,你可以先回去,我要去里面接点水。”云洛的可食用水用完了,公园里有直饮水,她打算接两瓶回去备着,顺便再把其他的生活用水瓶填满。
“我跟你一起去,等会儿把你送回营地,反正顺路。”孟达岩说着就要下车。
云洛马上按住他,她力气大,孟达岩被按得动弹不得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说着,云洛便跳下车跑了。
孟达岩支着腿,坐在自行车上,等了几分钟,见她还没出来,想了想还是打算锁车去找她。
孟达岩径直朝山脚的水池走去,他第一次见到云洛便是在那里。
果然,绕过公园门后小广场的举行石雕,边看到云洛,她正在往包里装一个两升装大塑料瓶,又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个瓶子。
孟达岩顿住脚步,远远看着。
云洛把第二个大塑料瓶装满,又拿出一个剩一点水的空瓶,清洗后继续装水。
……这个背包这么能装吗?
孟达岩不知道云洛一开始有没有带塑料瓶,但是这包真的能装三个大瓶子?而且装了两瓶满满的水,背包的外观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云洛装完最后一瓶水,便离开了水池边。
她这个包,容量确实不小,但最多也只能放三个塑料瓶。背包虽然是用来打掩护的,但是也得合情合理,她没拿更多的塑料瓶出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注意到异样。
云洛看似把三瓶水都收进了背包,但实则里头只留了一瓶满瓶的水。
三瓶水重量也不小,她既然有空间,就不用受那个累了。
她背着包,快步走出公园。
云洛回到公园大门,孟达岩还坐在车上,只是车子换了个方向。
她松了口气,一拍孟达岩的肩膀,笑盈盈道:“我好了,走吧。”
“好了?那咱就回去了,还有哪里想去不?”孟达岩侧头问道。
“没了,天色不早了,你送我回去,还得回家呢。”云洛抓着孟达岩的衣角,调整坐姿。
孟达岩不经意道:“对了,云洛。你刚刚走的急,我忘记跟你说了,公园北侧门离你家那边更近,下次如果有需要盛水,可以从那边走。”
“这么好?”
“嗯,而且那附近人少,比之前第一次见你的那个山脚下水池清静。”
“那太好了!下次就去那儿了,刚才接水还有人看我来着。你说的那个侧门在哪?”
“我带你去侧门附近溜一圈。”
*
最后孟达岩还是把云洛送到了营地,这才离开。
云洛挥别孟达岩,回到帐篷里,从空间里拿出两瓶水放在角落。
她关上帐篷的门窗,从空间里拿出今天刚解锁的“三分之一的随身物品”。
其实她取水的时候,就在脑内打量过这件东西。
这是个银色的圆筒状物体,比她的便携炉灶大了两圈,上面刻满了花纹,神秘美丽。
云洛转着圈观察这件东西,脑海里又被塞入一团记忆。
宝子们可以猜一下新解锁的什么~嘻嘻
p.s.空间不是时间静止,但是有一定的保鲜功能,食物可以延长五到十倍的保质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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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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