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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把袋子递给她,见她伸着脑袋看了看里面,又还给他。
【你是不是死变态。】
【大庭广众之下玩情趣!找你女朋友。】
雾离看到一次性裤子的时候瞪着眼睛,就差给他一巴掌。
“变态?我?我啊?”
蕲渊气笑了,敢情他先走一步买了点她可能会需要的东西,结果被说成变态了。
“这些我都是让店员挑的,没上手喔,”蕲渊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误解自己的意思,忙不迭解释,“你脸色不太好,我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雾离又看了几眼,在粉红盒子下面还看到了卫生巾。
他突然开口,有着港腔特有的韵味,“还有,我没女朋友。”
站台相隔一段路,会经过警局,雾离借用完洗手间出来。
男人斜靠在不远处,泛着凛意的眉眼被阳光打得柔和下来,封印颜值的口罩现下正套在耳后,光靠眉眼想象不出他那张有点姿色的五官。
雨后的积水堆积在低凹,从犄角旮旯的拐道落入地下河。
她跨出林荫道最后撞进那双住过很多人的眼里,风流中带夹带一丝戏谑的笑意。
就像哪家小孩不认得回家的路,雾离甚至都能想象他那张嘴又要说出什么来。
【多少钱?】
雾离把手机放到他眼前,走过去时,作恶般刮起生水拂到他裤腿边。
蕲渊眼也不带眨,耸肩,“也就我兜里最后的百来块钱吧,”瞧着她不信任的眼神,索性破罐子破摔,后仰和她拉开距离,摘下口罩,露出张扬的笑容,“阿离同志,这么热心肠,收留我一下呗。”
雾离打字,【你看错了,那不是我。】
蕲渊笑,“那刚刚在公交站帮我朋友说话的是?
短暂的沉默,雾离想起那段插曲。
原来站台显示屏说的当事人就是他朋友。
【那是你朋友啊?】
蕲渊傲娇的哼了一下。
【耍大牌?】
“谣言!”
【私联粉丝?】
“黑粉!黑得不能再黑了!”
雾离摆了摆手,他立刻凑上来看,【收留猫狗的民宿,不收落魄男人。】
蕲渊个子很高,弯腰的时候能闻到清冽的柚子香。
他侧头,流露出委屈小狗的模样,“真的不考虑一下了?洗衣做饭拖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当狗也行的。”
【什么都能做?】
雾离想到一会儿要做什么就忍不住想笑。
蕲渊像个鹌鹑直点头。
【直走三百米左转。】
雾离从大衣口袋拿了两百块钱给他,蕲渊跟着她的指示走到街口,然后探头出去。
耸立在车流拐弯处的流浪猫狗收容所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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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头,雾离已经拦了个出租车,礼貌性的和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真行啊!
蕲渊立在街口,久觉冷意,把外套穿上。
忽而垂眼,给身陷舆论的演员朋友王奇打去电话。
站在出风的地方,蕲渊拢火点燃烟,青烟弥漫遮覆住眼里的神采,“王哥,帮我订一下南辞山的猫狗民宿。”
“你自己怎么不订?”
“保持落魄形象。”
王奇刚从老板办公室挨骂出来,现在气性被磨平了,“什么?”
蕲渊从国外完赛回来走得急,就带了个手机,等会还得去机场接大黄。
他敛眉弯唇,“看了部电影叫《青梅竹马之你追我逃》”
“哪个导演的片名起这个,一看就很无脑。”
“蕲渊。”
王奇想到什么,试图打商量,“我这两天行程排满了,被几个私生缠住了,过不来,你有空帮我见个导演,反正你小子要休息段时间。”
“行啊。”蕲渊猛地吸了口烟,雾气从指间溜走,然后消散在天地间。
“但你京北的住处是不是暂时回不去了?”王奇问了一句。
方程式赛车在国内不太火,算是知道的人很少,但爱玩车的全都逃不过,前几年蕲渊还在主场拿过积分,算不上露面,就算露面,少有接触赛事的人也不认识,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玩意儿也有粉丝的,国内的也不少,在京北的住处都给他摸透了。
“我去南辞山住一段时间,有事给我打电话。”蕲渊右手往后一靠,杵熄在墙上,随后轻轻一抛落进垃圾箱,“我回到雾离身边了。”
王奇一愣,当年的事情他都还记得,黄昏的巷口,两人大吵一架,相驰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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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眉目被余晖覆着,冰凉的水滴从眼角滑落,坠入石梯。
“雾离,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不是,因为你从来不在我心里。”雾离一脸冷漠的看着红了眼的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
他飞快的抬起手,想要再触碰她一下,却被再度躲开,“为什么?就因为那条流浪狗?雾离...你知不知道..”
雾离打断他的话,“六年前的除夕我救你,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伸出手,所以现在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少年沉默垂头,似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他出国比赛,而她想的全是让他滚蛋。
“好。”
雾离转身就走。
“雾离。”
“让你讨厌我,我很抱歉。”
南辞山地处苏南以北,本来公车可以直达,雾离就不用在坐出租前做心理建设,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不愿提及的回忆没再簇生,她只是流了眼泪,为年少的他们。
雾离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这个时间段景区已经开始进人了。
人烟气弥漫在山林里,把静谧割裂开,灌入不知名的氧气。
面馆的阿姨看到雾离提着东西回来,热情打招呼,“离离回来了。”
雾离笑着点头,做了先回去了的手势,阿姨看懂了,连连点头。
“哦对了,白圆那丫头刚到没多久,先进去了。”阿姨在后面又吼了一句。
南辞山景区民宿又名猫猫狗狗幸福之家,说是猫咖狗咖的衍生版,实则就是民宿和宠物咖的结合,自从雾离摆烂回来继承宠物民宿后,这惨淡的客流量也让她倍感难受,猫主子狗主子们也就两三只,还是来景区玩的铲屎官们寄存的。
有了阿姨的提醒,雾离走的后门,白圆勾着身子躲在正门口的计谋被一秒识破。
倒是雾离放好饰品,又给小猫小狗喂了吃的,赫月已经先走了,留了纸条。
雾离在聊天框发了个新年红包,已经煮上冬茶了,才给白圆打去电话。
电话一响,白圆就四处看。
“好哇!你回来多久了!”白圆小跑过来,搂住雾离的肩膀就开始撒娇,“小离子,收不收打杂的,我不直播了跟着你收租行不行?”
雾离在民宿都写字,不用手机。
【行就是年后别让人拍到我们带着猫狗出去讨口就行。】
“?”
她们两不说国色天香,单拧出来的长相也没沦落到讨口吧。
白圆看着她的这手飘逸的字体,嘴角抽了抽,“老话都说字如其名,雾老板以己力推翻老话。”
雾离利索的煮好茶,倒了小杯送到白圆的嘴边。
白圆张嘴喝了大半杯,舒缓郁结的情绪,“还是小离子煮的茶爽口。”
冬季喝普洱既暖胃又带着清淡的茶香,在太阳垂落的须臾,平白散去周身的乏意。
【我见到他了。】
雾离写完这句话,就望向肆意跑跳的小猫小狗。
白圆一顿,自从那个人离开,再到雾离父母去世,雾离失语,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她提起那个人。
“他好意思回来吗!当年拍拍屁股就走,我一直以为他比谁都靠谱,结果呢!哼,现在指不定成资深大老板了吧。”白圆气得牙痒痒,有些阴阳怪气。
【也没有。】
雾离的眉眼淡了很多,她本来是想说他落魄了,倒被白圆误以为她在帮他说话,一时间更气愤了,“等我哪天看到他,必定一巴掌扇过去。”
白圆本来想用猫条诱惑英短小猫,用来给雾离演示。
结果小猫吃了猫条就不认人了,三两下跳窝里猫着去了。
雾离没有续话题,【专挑便宜的薅是吧。】
白圆没有否认,毕竟民宿的小猫小狗虽然没几只,但是贵的贵起来,也是万把块的。
对于她这个月光族,身价高不了。
这一插话,白圆开始聊昨晚的奇遇。
雾离从她这么匆忙说下午要过来就察觉到她有事情要说。
“还不是我老板,给我接的一条商务活动,你见过游戏直播的和演员参加恋综吗?”
雾离摇头。
白圆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结果,演员还塌房了。”
雾离:“?”
“离谱吧。”
雾离点头。
“还有更离谱的,为了参加这个恋综,我减肥没成,倒上医院割了个阑尾炎。”
雾离顿了几秒,噗呲一笑,真就没收住。
白圆和她对视两秒,也笑了,神秘兮兮的,“但是遇到个年下奶狗,看着禁欲实则好奶的。”
雾离这还没问呢,她就招了。
“就当我半天主治医生的奶狗弟弟。”
【靠谱吗?】
白圆大叫着描述那副皮囊,“怎么不靠谱!他家还有条斗牛犬,哪天我给你介绍业务。”
【行,但这次可不打八折。】
白圆每次帮她拉客流,亲朋好友都薅了个遍,次次打八折。
就算这民宿是自家的,水电费去了还得均摊一波景区亏损。
一个人晚饭雾离都会下碗面条吃,今天白圆来了,多加了两个蛋。
白圆和猫主子玩了一会儿,等面端上桌了,才洗手过来。
虽说是面,但味道也出奇的好,“我好歹是个成年人吧,就吃碗面。”
雾离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埋头写了几个字,白圆凑过去看,一口老血差点没上得来。
【下次给你加两个蛋,我的这个也给你。】
“雾离!我还是病号呢!”
【知道啦知道啦。】
前台来单的信息提示在空寂的民宿响起。
几秒后,白圆在沙发上大叫晚上要吃火锅。
雾离垂眸看着平板上半月的订房单子,果断点头。
答应吃爆辣火锅的后果就是。
两人喝了半宿,醉成泥了。
坏消息是:白圆被资本家的连环夺命call提溜回去了。
好消息是:回来的路上,雾离在民宿附近救了个受伤的流浪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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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离看着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小时的宽裕时间,提前一个小时设置闹钟后,安心的搂着小猫睡了个回笼觉,那些被自己忽略的情绪在梦中席卷重来。
往往身陷繁华中,坏情绪不会如约而至,反倒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情绪的末端开始生根发芽。
两年前的雨夜一辆载着中年夫妻的出租在暨南高架桥上发生车祸,车毁人亡。
因联系不上家属,夫妻俩的尸体被送到就近殡仪馆。
那个家属就是雾离。
她当时作为电影配角出场,父母赶来看她出的意外,寻常父母忙也很少来,以为这一次也是这样,没多想,忙完影展手机也忘记充电倒头就睡,第二天才知道噩耗。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没多久雾离在回苏南的路上也出了车祸,伤到脑神经,无法说话。
医生说是心理原因,她不愿承认,一直到现在,再遇蕲渊。
闹铃在耳边响起,眼角有瞬间的黏糊感,雾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和仰靠在自己身上的小猫大眼瞪小眼,小猫喵呜两声,伸出舌头又舔了舔雾离的眼角。
雾离弯唇,心一下就软了,什么乱糟糟的情绪都被抽离。
她抽出桌上放着的湿巾,擦了擦手,看着被风吹成饭团头的橘猫,揉了揉它的脸。
【叫你饭团好不好?】
饭团头的橘猫伸出肉爪在雾离的手背上轻轻一碰,愉悦的叫了声喵呜。
【饭团。】
喵呜。
时间快要十点,雾离在网上买的宠物罐头到了,开了一罐倒在瓷盆里,饭团狼吞虎咽的进食。
期间白圆打来视频,雾离一边把订出去的那间房打开,用吸尘器再吸了一遍,再给剩下的猫狗轮番喂食,一边写了牌告诉姐妹,咱猫叫饭团。
“饭团?”白圆刚下播,闻言看了眼吃相张狂的小瘦猫,又对上雾离望夸奖的小眼神,“你别告诉我那凌乱的脑袋像饭团?”
不然,那瘦猫和饭团也刮不了点边吧。
雾离一听,果断竖大拇指,然后把刚才饭团看到它名字的时候,举起小肉爪摸了她的手背。
白圆越看她写的字,越是嘴角抽搐,“你是说你和它的交流全凭写字?它看懂了自己的名字叫饭团,你写饭团它就喵呜?”
雾离信誓旦旦的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还在干饭的饭团。
“雾老板,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饿的。”
雾离拍着额头,再想转头多开一罐罐头以表自己的愧疚,饭团已经跑不见了。
【我去找找饭团。】
“行,我晚上有个活动要参加,回聊。”
雾离点头。
挂了视频,雾离撂了手机,上楼去了,前台的电脑响起的提示音也被脚步声压盖。
二十个房间,除去主楼这三间是雾离自己在用,其他的猫狗分别有四间,剩余都是锁住的。
雾离安静的找了十几分钟,耳畔萦绕景区商贩谈笑的声音。
忽然想起订出去那间好像门开着,急忙就往靠小院的楼梯走。
好家伙,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在床上呈人字形摆烂,阳光穿透落地窗打在小猫的脑壳上。
小猫还没习惯,也加入不到来了一段时间的其他猫狗中。
雾离靠在门边,突然就笑了。
饭团似乎察觉到动静,微抬小脑袋,呼哧两下就蹦到她怀里。
再下楼,就遇到了带着大黄前来的蕲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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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冬雨开了个好头,给灰蒙的天色拂开,露出冬天本该有的样子。
沉敛又张狂。
蕲渊收拾好衣服,又给王奇打了个电话,了解现在舆论的走向。
没聊几句,蕲渊在楼下转了转,和身价高的几位主子一一介绍自己。
大黄带着几只猫狗在玩捉迷藏,这里转转那里转转,狗爪子都脏得很。
蕲渊上楼抓狗,眼里的雨幕塑成一道天然屏障,把他和时间隔开。
薄薄的山水在眼前扭转,弧形的民宿后门的小亭子流落人们遗弃的垃圾。
雾离举着伞,正提着篮子把随意丢弃的垃圾捡进篮子里。
蕲渊就这么看着,眼里不自觉沉寂下来。
他当时也是这么看着她。
看着她攀上自己的肩膀和近在咫尺的侧脸,那时候她也提着袋子走在校园里拾捡垃圾。
只不过和现在不一样,那是被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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