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楚娉的生活仿佛回到了遇见段麒之前的样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偶尔有人往里面扔一颗石子,激起几圈涟漪,也很快就散去了。
一日三餐,一成不变。
“楚医生,怎么这几天不见那天早上送你来的那个男生啊?”在楚娉和大家道完别,正准备推门离开的时候,年茗茗突然叫住了她。
楚娉听了她的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只好实话实说:“我们不熟,那天……只是个意外。”
“哦……”年茗茗似懂非懂,“不是男朋友啊……那你最近回家的时候得小心点了。”
“怎么了?”楚娉关上玻璃门,重新站到年茗茗面前,问道。
年茗茗的表情少见地带上了些忧虑:“最近咱们这片好像治安不太好,听说那个康哥,就是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混混头子,最近又开始闹事了,听说两天里面打伤了好几个人,警/察都不敢管。”
楚娉皱了皱眉:“这么严重?”
年茗茗点头如捣蒜:“你可得小心点,别被什么小混混给盯上了!”
楚娉有一瞬间有些失神,莫名想到了一张阳光下递给她早餐的笑脸,片刻后才答道:“好,我会注意的,谢谢。”
“嗯嗯,楚医生再见!”
“拜拜,你回家的时候也注意安全。”
两人重新道别之后,楚娉才推门离开,打开手机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九点了,刚才快下班之前做了台手术,耽误了时间,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楚娉出站的地铁口离她家很近,也就是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但是宠物医院到进站的地铁口却不近,正常要走十五分钟,她每次上班几乎都是卡点到,下班的话能稍微从容一点,慢的时候能走二十分钟。
自从那天之后,段麒再也没有来骚扰过她,不过楚娉偶尔想起来,心里竟然还会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失落,她把那种情绪归结为犯贱,就像恋爱中的男女一样,见面的时候吵,不见面了又想,是一种楚娉至今也无法理解的现象。
街边的路灯闪了闪,把楚娉从沉思当中唤醒了,她抬头看去,这一带是老城区了,路灯大多缺胳膊少腿,黑色的漆也掉得七零八落,牛皮癣一样,非常影响市容市貌,街区组委会整天说要修,口号一个比一个喊得响,计划做得一个比一个好,就是不见动手,这种偶尔发生的小故障已经稀松寻常了,楚娉没怎么当回事。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楚娉想了想,拐进了一条小巷,从这条小巷传过去到地铁站,比走大路快十分钟,年茗茗说最近这块乱,她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小巷里常年没什么人,一年前还偶尔有几个流浪汉卷着只剩棉絮的被子在这过夜,自从天荷市开始整理市容市貌之后,那些流浪汉就不见了踪影,这里就更阴森了。
即便楚娉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这种气氛下,也忍不住心里发毛,本能地往灯光亮的地方靠了靠。
然而,就在她行走的过程中,楚娉无意中往身后一瞥,却看见了几个黑影!
她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手脚在夏夜的空气中不住一阵阵地发冷。
楚娉强行让自己装作没事的样子,不往后看,只是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耳朵却放亮了,关注着身后的脚步声。
小巷里很静,偶尔有蝉鸣,跟着她的那些人也不像武侠小说里写的有什么深厚的内力,楚娉刚才没注意到完全就是因为她自己走神了,然而她现在已经走到了小巷的中间位置,早就过了能回头冲回大路上的机会,大概正因为这样,那些人才有恃无恐,连藏都不屑藏一下。
楚娉拼命让自己往好处想,万一就是几个碰巧也在夜里抄近路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并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在楚娉估摸着马上就要走出到小巷中部的时候,身后的那几人明显加快了脚步,一点一点地逼近楚娉。
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楚娉不动声色地同样加快了脚步。
那些人是算好的,在这里动手,没人能救得了她,甚至一时半会都没人能发现!
他们是劫财还是劫色?
如果是前者,把钱都给他们就好了,事后再报警也不迟,就算追不回来,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如果是后者……他们还会留她命在吗?
楚娉被自己的盘算吓得心下一凉,脚下一不留神就跑了起来。
“站住!”身后几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出了声,也大步地往前追赶楚娉。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楚娉在心里暗自庆幸了一秒,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又近了——她常年不锻炼,根本跑不过那些人!
“救命!”楚娉下意识大喊出声,拼了命地往前跑,她想掏出手机报警,可是一双手却抖得不听使唤,愣是连锁都解不开,只好绝望地再次喊了一声,“救命!”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用力地往前跑,体力上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楚娉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了,身后的人却仍然保持着和原来相同的速度。
怎么办!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小巷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她在这喊,有人能听到吗?
“救……啊!”
然而这次,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完后面那个字,一双带着老茧的粗糙大手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停下来,并且捂住了她的嘴。
“唔……”楚娉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在看见眼前男人手里的刀时,一下绷直了脊背,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妈的,死女人。”抓住她的男人染了一头绿毛,乱糟糟的,像张了水草的龟背,“你他娘的再跑啊!”
另一个人追了上来,是个黄毛,看着比绿毛年纪小一些,头发却如出一辙的乱,仿佛定了一头稻草,不知道的没看清还以为是稻草人成了精,大半夜的在街上瞎逛。
在看见绿毛手里那把刀的时候,楚娉的眼泪便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平时被不少人说过是“铁石心肠”,但是自己的生命遇到威胁时,和那些被她看不起的“嘤嘤怪”也没什么两样。
“嘁,真不经吓。”绿毛看她表情,嗤笑了一声,“爷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楚娉的身体开始发抖,但是听到他的话,却突然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劲来,什么叫给她点颜色瞧瞧?他们见过吗?怎么这个绿毛说得好像她得罪过他们一样?
她轻微地挣扎了一下,被绿毛捂住的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妈的,还敢不听话。”黄毛说着,右手高高抬起,直直冲着她的脸落下。
楚娉闭上眼睛,她只是想问他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却没想到这两个混混这么暴躁。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楚娉在心中给自己预设的无数悲惨结局也并没有成真的机会。
几声闷哼传来,楚娉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白皙的侧脸,下颌线因为气愤或是别的什么抿得很紧,刀锋一般。
少年纤细的黑色发丝因为主人的动作变得有些乱,有几根竖在头顶,被昏黄的灯光染成棕色,楚娉看着,有些熟悉。
“段……段麒?”
楚娉被他一条胳膊搂在怀里,意外地说。
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惊慌失措,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段麒侧过脸来看她,眼中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锋芒,看着有些凛冽,与楚娉印象中的他大相径庭。
他看着楚娉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在心里不只是苦恼还是得意地叹了口气:完了,这下彻底迷上我了。
他想起那年楚娉给他补习时,偶尔的出神和羞恼,心中的苦恼更添一层:明明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女人的心思真的好难懂。
“妈的,你他妈怎么在这!”黄毛和绿毛一人挨了一拳,脸上蹭破了皮,绿毛狼狈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这原本就不是个问句,段麒听了却莫名脸红,连声音都变了,娇羞地回骂道:“关……关你屁事!”
楚娉:“……”
你在娇羞什么啊!
绿毛又骂了一句:“小瘪三,这事没完!”
段麒收起不可描述的神情,又换上刚才的酷哥脸,闻言也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笑:“好啊,看来你很期待被我打服的那一天。”
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护着楚娉的那只手用力更大了些,威胁道:“敢动她,小心我废了你们!”
楚娉:“……”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她好像在上初中那会儿在言情杂志上看过,还有,怎么她看着段麒那表情一点也不凶,不仅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因为不想剪指甲而龇牙咧嘴吓唬别人的小狗。
段麒放完狠话,撂下一句“快滚”,也不管身后两人眼神中的不甘,松开搂着楚娉的那条胳膊,转而牵起她的手,笑嘻嘻地对她说:“走吧,姐姐,你没受伤吧?”
楚娉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好你来得及时。”
果然,下一秒段麒身后除了楚娉以外别人看不见的尾巴又欢快地摇了起来,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离她更近了些。
楚娉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地接触,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却突然瞥见身后亮光一闪,她猛地回头,看见刚才的绿毛举着那把刀冲了过来!
连和他一起的黄毛似乎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发疯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楚娉下意识地推开段麒:“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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