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叫阮眠已经三四年了,她总觉得这名字是不是运气欠佳,不然怎么会唱了也有几十首歌,竟一首有点火花的都没有,阮眠开始后悔她当时在网上找名字的时候没花个钱找算命的赐个名字,不然也不至于今天得强忍着恶心站在这里陪笑。
“你们这些小年轻,我都太了解了,心比天高,傲气得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剧导演,拿着他那破烂的改编剧本,被桌上的演员们吹捧得已经把调子高高唱到好像影视奖被他拿了个遍似的,举着双筷子为人师表,一个一个教育过去。
很快轮到坐在角落里的阮眠了。
“你——”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阮眠的脸,是张非常适合上镜的无死角的漂亮脸蛋,简单的妆容却让她在一堆浓妆艳抹中显得格外脱俗,导致原定的低调目的破灭,“你是那个唱歌的吧?”
阮眠硬着头皮起了身,端着自己的杯子,冲他谄媚一笑。
“张导您好,我叫阮眠,我经纪人联系过您了。”
导演已经喝得脸颊坨红,眼神都有点浑浊不清,他摇头笑了笑,说:“想起来了,我让你经纪人把你叫过来吃饭喝酒。”
说着,他做了个搞怪表情,一边跟旁边的男主角碰了个杯,一边说:“喝酒呢,那就得是实打实的酒,你端杯饮料算什么意思啊?”
阮眠僵在原地,瞬间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包厢门被推开得猝不及防,乌泱泱进来了一大帮人,一个个西装革履的,显然也被一整桌人给吓到了。
被拥在中心的是个青年,他裁剪精细的西装上别着一个Cartier的银色袖扣,腕上露出一半的表是同品牌的,看样子像是精心搭配过的,就连领带都是同色系的,他身材极好,一身西装被撑得直挺硬朗,跟周围大腹便便谄媚奉承的人截然不同。
阮眠摩挲着装着玉米汁的杯子壁,指腹蹭下了些口红,不经意抬眸望去时,猝不及防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阮眠呼吸微滞,只见走错了包厢的众人开始进行尴尬的寒暄,她脑子像是短路了一般,眼睛眨都不眨,看着人群中心游刃有余的男人。
程且,她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的高中同学。
她入学市一中那年,也就是程且的名字被牢牢记在校史上的一年,优渥的程家独子前来上学,因为担心住不惯宿舍,家里捐钱建了两栋宿舍大楼,配置好各类电器,同时把每间教室的中空电脑和空调全部翻新,这比阮眠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数额的钱,不过是给程且的高中入学礼物罢了。
八年过去,他依旧是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程少爷,在走错包厢的窘迫情况还还能游刃有余。
带来好一阵喧闹的人群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他们正欲离去,为首的程且突然冷不丁扭了头,准确而迅速地锁定了阮眠的眸子。
隔着熙攘人群四目相对,阮眠瞬间绷住了后背,心跳都随之快了不少。
她担心被程且认出来,毕竟高中同学一场,一个光鲜亮丽,一个落魄潦倒,权衡之下还是留点体面更好。
让人惊奇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程且竟还跟高中时代一样帅气干净,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和压迫。
阮眠说不清他的视线里藏着什么意味,只是被穿过人群牢牢锁定视线的窘迫感让阮眠喉咙有些发干,异常不自在地抿了两口玉米汁,然后心虚地挪开视线。
他应该认不出自己的。
阮眠安慰自己道,从一百多斤瘦到现在的身材,用她大学室友的话说简直是脱胎换骨,就是亲父母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人走光了,导演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吊儿郎当模样,举着空酒杯冲阮眠喊:“你怎么回事啊?看到我没酒了也不知道过来帮忙倒吗?”
阮眠浑身发冷,她厌恶应付这样的场景,却又没法脱身,如果接不到这个演唱机会,那下个月的房租都可能没了着落,为生活低头的次数太多,也不差这一次。
阮眠弯了弯因为有口红而不显苍白的嘴唇,走到导演身边给他倒酒。
陪酒两杯下肚,导演可算喝了个尽兴,挺着大肚子晃晃悠悠地从包厢里走出来,离开之前,他扫了一眼包厢内的一排俊男靓女,最后视线忍不住落到阮眠身上。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的肉都被挤了起来,伸手去摸阮眠的手背,表□□眯眯的,让人看了就想吐。
阮眠还真这么做了,本就不舒服到极点的胃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她喉间一酸,哇的一声把胃里乱七八糟的污秽全都给吐了出来。
来不及瞥见导演难看的脸色,她着急忙慌地跑到女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彻底。
反胃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似的,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让阮眠有些怔愣,像个窝囊废似的受尽了委屈,这会满脑子还是得罪了导演,今天晚上的委屈求全全都白费了。
也不知哪件事让她情绪点到达临界,一声不吭的样子颓废又可怜,她艰难起了身,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脏东西,顺便漱了一遍口,再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那张微红着眼圈,苍白憔悴的脸让阮眠微微一怔。
他妈的,她绝对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倒霉就要倒霉到底,前脚才刚迈出女厕所的门,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一把攥住了手腕,以悬殊的力量把她粗暴地塞进了厕所隔间里。
阮眠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你——”她哑着声音开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程且。
你认出我了?
阮眠心脏几乎要跳到喉咙口,只见程且眼神狠戾,眉头紧皱,好像非常生气,他高了阮眠一个头,低头的姿态充满了压迫感,被掐着脖子往前按了一下,阮眠的鼻子猝不及防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阮眠气得开始挣扎,在程且怀里扭个不停。
程且用力掰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墙壁上一按,视线牢牢抓住阮眠那张脸。
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端正,眼皮很薄,眼睛红红的,但是眼神有点凶,唇瓣略微饱满,所剩无几的口红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在看阮眠,阮眠也在看他。
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戳穿她脸上的面具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了,阮眠都不愿意跟他如此亲密地独处一室,而且还是厕所这一室。
“你放开我!”阮眠低声喝道。
程且非但没有放开她,掐着阮眠的肩膀的手甚至更用力了,他神色莫测,敛眸后靠近阮眠薄薄的耳垂,说:“跟我一年,条件随你开。”
阮眠僵在原地。
程且这才放开了她,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他不由分说从阮眠的包里拿出她的手机,然后怼着她的脸解锁。
按下的号码让程且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说:“这是我的号码,记得联系我。”
阮眠还没从这件事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便被他领着出了门。
“你先送她吧,我叫助理来接我。”程且对司机道,说完他扭头看了眼穿着单薄的阮眠,语气忍不住凶了几分,“还不赶紧上车?”
这个点打车起码要排半个小时,费用还比较高昂,有免费的车不坐是傻子,阮眠立马开了门上车,她拉开窗户看着旁边站着的程且,那人还在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看。
阮眠下意识挪开跟他对视的视线,紧张地捏住了衣摆。
程且不可能,也绝不会认出了她。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太漂亮了?阮眠暂且还没自恋到这个程度,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
很有职业素养的司机一路沉默地把她送到了家里,而阮眠在车上绞尽脑汁想了一路,都没能想明白程且此举的用意。
打开车门下车踏第一步的瞬间,阮眠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阮眠,你怎么瘦的啊?”
“你瘦下来真的很漂亮,跟我们高中的时候那个校花,叫李诗韵吧?真的长得很像!”
李诗韵,这个名字在阮眠的高中生活里简直如影随形,学校里下了课铺天盖地全都是讨论她的闲聊,甚至,她还被程且使唤着给李诗韵送过一封情书。
要说程且对她这副皮囊一见钟情,那还真不如她长得像李诗韵而多得了程且几个目光来的合适。
心情欠佳地回了家里,李洋正在收拾她沙发上散了一地的品牌商衣服,见阮眠推门进来,他说:“怎么样?张导松口了没?”
阮眠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拖着声音说:“估计成不了,我吐了他一身。”
李洋诧异:“什么情况?”
“他非要我喝酒,我胃里难受得要死,他还凑上来摸我,太恶心了。”
听了她的话,李洋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说:“算了,要是真接了,以后他还不知道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阮眠心里愧疚,她用力擦了一把脸,说:“可是接不到就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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