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重，姜执随意套了件外套下楼丢垃圾。一辆漆黑G63停在树下，晚风摇晃树叶悄悄落下几片。她定睛一看，男人合衣躺在车里，他这是一晚上没回去？
手指轻敲玻璃，男人睁开眼睛，“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姐姐喝醉后有什么需要，所以……一直等在下面。”他声音嘶哑，外套被她昨天穿回家现在仅穿着一件黑色T恤，大手上下搓搓，“姐姐可以去你家呆一会吗？我现在应该开不了车了。”
姜执环顾四周，清晨已经苏醒，街上有了烟火气，叫卖的早餐铺来往赶着上班上学的人们都没了惺忪睡眼。手心往前摸摸他的额头，不烫，“你现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卖早餐。”
时佑看着她的背影，灰色外套裹着白色睡裙，两条细细白白的长腿走动间看着晃眼，她站在门口的铺子前，面带微笑跟老板熟稔招呼，很快提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走回车旁，“跟我上来，带好口罩。”
时佑随手扣上一顶黑色棒球帽，整理口罩边缘，迈着长腿跟在姜执身后。电梯前是巨大的镜子，姜执身高172，在同龄女生中算不上娇小，此刻却被时佑笼罩在身下，他的眼睛透过面前的镜子死死锁住前方女人的眼睛，在暗处窥伺猎物，又在姜执回看的一瞬间，变成柔软大狗，耳朵都弯下。
门锁咔哒一声，时佑终于进入了昨晚想进不能进的房间。米色沙发上搭着浅棕色毛毯，地毯上歪歪扭扭放着双拖鞋，浅棕色茶几上散落着拆开的几袋零食，旁边是整间房间最贵的地方直播区，电脑已经开机循环播放着她之前的视频，桌子下塞着几袋直播样品。
姜执一开门就冲进去关掉电脑视频，转头尴尬一笑：“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酒？”
“不是，我给你倒杯水。”
她起太早极其不符合日常生物钟，一时间脑袋短路，顺手把早餐放到茶几上，“我这很小，早餐得在这吃。”
“没事。我脸上很不舒服，你这有多余的牙刷吗？我想借用一下你家卫生间。”时佑站在她家洗手间门口几乎要顶到门框，姜执在一堆之前品牌方寄来的样品里翻到一只粉色牙刷，“呃……是粉色的你不介意吧？”
他摇摇头，弯腰进了洗手间，姜执在门外大喊：“洗面奶在洗手台上面！”
洗手间很小，时佑转身基本就快碰到墙壁。她一直不是一个物欲很高的人，面前洗手台上零零散散摆着些洗漱用品和日常护肤品，牙膏是柠檬味道的，他看向镜子里的男人手握粉色牙刷站在与他身高明显不匹配的mini洗手间清洗，嘴角慢慢勾起。他的香水味和洗手间淡淡的柠檬皂角香混在一起，纠缠不清。
气味，是悄无声息的入侵。
等他开门时，姜执盘腿坐在地毯上嘴上叼着半根油条，“牙刷丢掉太浪费了，我放到你的牙刷杯里了，你不介意吧姐姐？”时佑同样盘腿坐到她身边，转头对她说。
额角微湿，水珠挂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一阵熟悉的柠檬清香，在自己身上时不觉得，但香味出现在时佑身上，有种隐秘的浪漫。
手指拽下半截油条，艰难咽下嘴中那口，“不介意。”
桌上手机嗡嗡震动，姜执扔下半根油条，象征性抽张纸擦手，随即接起电话，“王总，哎是是是，约定好的一定会补……”
旁边男人抽出张湿巾，拿过她的手，仔细擦拭手指沾油的缝隙，他的头顶毛茸茸，只有他心甘情愿地低头，才显得柔软。
“……啊，不好意思，王总麻烦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清。”面前男人悄悄勾起嘴角，手上动作更加仔细轻柔。
“好的！没问题！今天就补。”
她收线后，满脸纠结，“时佑，我今天临时有个工作，可能就不……”
“姐姐，Daniel已经在往这边赶了，路上有些堵，我能在你这呆一会吗？”男人出声轻轻打断姜执施法，他长腿弯曲坐在地毯上，像是记忆中那个连打游戏都要粘在她身边的男孩，看着他期盼的眼睛，拒绝的话姜执说不出口。
“我要直播，你一定要小心，不能入镜，知道吗？”
时佑坐在一旁看着姜执手忙脚乱给自己化了个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变化的淡妆，把直播样品码在电脑旁边的小桌子上，转头对他打手势，保持安静。
【这什么阴间直播时间？】
【早上九点开直播？？卡车你变了……】
“王总在直播间吗？您看好了，今天一定卖爆！”虽是工作日早上九点，可姜执一开播还是有无数人涌了进来。
“大家，工作日早上不清醒怎么办？！来一包江龙辣条，保你提神醒脑灵魂出走……”
“卡车，太辣了买不了会拉肚子，哎？正适合吃辣条，工作日合理蹲坑！”
“正好你再看看卫生纸，我这的卫生纸很便宜的哦！”姜执伸手摸索无果，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桌下样品堆里抽出一包，小心翼翼往前伸递到她面前。姜执迅速反应继续讲解，可依旧阻挡不了弹幕发散。
【怎么有只男人的手？？？】
【手好好看，手控狂喜！】
【直播小助理吧，卡车火了请个助理不过分吧】
【早上九点一起直播……我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前面什么清朝遗老啊，男女一起工作就不太好了？？？？】
姜执灵机一动：“没想到观众朋友们眼睛这么尖，是新请了小助理，叫……王帅！”
时佑：？
【名字……不错】
【这只手配上这个名字都萎了……】
【身后矮柜上的棒球帽是小助理的吗？小助理家底不错哦，限量款】
姜执回头，一顶朴实无华的黑色棒球帽安静的待在柜子上，戴什么限量款！转身把帽子扔到那人身上，狠狠瞪了一眼。
时佑被飞来的帽子砸到脸，不气反笑，一身煞气化为乌有。此后的三十分钟内，时佑兢兢业业扮演她的小助理王帅，偶尔给她递找不到的样品，偶尔端杯水悄悄放到她手边。
“接下来我们播下一个品哈……避孕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卡车你说话啊】
【惊了姐还会害羞了？？？】
姜执心一狠，在样品堆抽出一盒，忽略旁边巨大的威压，“聚氨酯材质细腻润滑，0感给您非一般的体验！”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长久的落在她身上还是止不住涨红了脸。
顶着一张红温脸继续念广告词，“你们买就直接买！不要发弹幕告诉我你买了多少！我们的关系多少有点暧昧了！”
手机嗡嗡震动，姜执点开微信。
【wg：小助理买有优惠吗？】
【姐姐：……有】
【wg：那我先买一箱，最大号】
【姐姐：不用告诉我……还有，记得切号进直播间】
姜执默默放下手机切了下一个品，复盘时销量最高的竟然是说了两句话的避孕套……
【时佑辍学的事真的假的啊？】
【热搜都挂满了，假的会辟谣吧】
【打架辍学小混子和装疯卖傻女主播还挺配的】
【前面的别挑了，你看有人理你吗？】
姜执动手拉黑那个骂混子的弹幕，没有多加谈论：“今天只卖货，无关弹幕不要发。”在时佑回应前她不会做什么举动，时佑一定有自己的安排。姜执面无表情，拉黑封人的手速越来越快。
【wg：别生气】
屏幕熄灭，电脑上的弹幕还在不停滚动，姜执仰头看向时佑，他站在旁边微笑着轻轻摇头，想要摸摸她的炸毛的头，余光瞥见旁边镜头生生停住，攥拳放下。手机震动，是Daniel。他亮起手机屏幕给面前抬头的人看，是时候要离开了。
直播间在客厅到大门的必经之路，时佑默默趴在地上慢慢蹭过姜执身旁，她嘴角翘起又按下，憋笑憋了很久，终于在时佑蹭出直播区域时放声大笑。阳光洒在姜执身上，她笑倒在桌子上，随手抽张纸巾擦擦眼泪，时佑直起身面前就是这幅幸福的画面，在地上爬的尴尬也都化成无奈的轻笑。
【你怎么突然发癫？？？】
【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吓人！】
【艹，卡车笑得好有感染力，忍不住跟她一起笑，我妈问我笑什么】
【弹幕不懂我们癫系美女！】
门咔哒一声打开，时佑站在门口对姜执无声说：“姐姐，拜拜。”
姜执转头：“王帅拜拜！”
时佑：“……”
Daniel已经把车开到楼道门口，时佑出门两步迈上车，Daniel回头确认老板已经系好安全带，平稳起步。
时佑看着前方认真开车的Daniel，“你要不要考虑……改个名字？”
Daniel：“？”
“算了，当我没说。”
时佑闭目养神，Daniel正在汇报网络舆情动向，“关于您打架辍学的事，热度越来越大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回应？”
他沉默良久，“先放出竟峰吃人合同的事。记住慢慢渗透。”
“打架辍学……先不回应。”
2018年，初夏。
“姜执早就被我玩烂了的，也就时佑拿着当块宝。从高中开始贴着我，追我几年，她那样的我看不上，不会是看她可怜，还有资格矫情？”宋之章坐在食堂，一脸鄙夷高声谈论。
“真的啊哥？爽不爽？她那小腰，还有那双腿，卧槽，看一眼就尼玛硬了！”
“你早说啊！还能一起。”四五个男生围着宋之章，脸上都是相同的淫/笑，口中污言秽语。
宋之章后背一阵剧痛，桌子被带着向前移动两米发出刺耳巨响，整个餐厅的人瞬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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