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村的云父和谢姨,早早的就在云煜的门口翘首以盼。
谢姨是云煜的后妈,云煜称她为谢姨,她本人不在意这个,所以这称呼,就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谢姨紧张得头都在冒汗,拉了拉云父的衣角,声音发着颤,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孩子...他爸,我...我…想…回去。”
谢姨前任丈夫病逝的时候,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可不少。
有时候,她走在路上,就有人当着她的面,对她指指点点,更坏的,直接朝着她扔石头。
这就使得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她,胆子更小了,甚至见到陌生人都会发抖。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依赖云父,就得从两人的相遇说起来了。
她的前婆婆是好的,知道儿子病逝和媳妇没关系,一直待她都挺好的。
发现她越来越沉默后,心里急得不得了,一直都想帮她恢复。
只是办法还没想到,她的身体就越来越不行了。
为了她们能好好的活下去,前婆婆就想着给她再找一个好人家,这样的话,她走了也安心。
那时候,云煜的母亲刚走不久,她的死,对云父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一度他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想要一走了之。
年纪尚小的云煜需要人照顾,云奶奶也怕白头人送黑头人,忙忙慌慌地帮着他张罗亲事。
这一个寡妇,一个寡夫,各自都有一个孩子,而且两人的年纪也相仿。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云奶奶当即决定,把谢姨定下来。
当时的云父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毫不关心,云奶奶把谢姨她们带回家,他也无所谓。
不久之后,没人照顾的云煜,就生了一场大病。云父和他一起睡,是最早发现的。
他当时慌得不行,连基本的常识都记不起来,只知道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喊救命。
睡在隔壁的谢姨闻声,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颤颤巍巍地起身去查看。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隔壁的房门,看见的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同志抱着一个孩子喊救命的场景。
谢姨的心里一阵嫌弃,立马上前查看,摸到孩子的额头烫手后,反手就给了男同志两耳光,一把抢过孩子,颤着声音骂道:“废…物。”说完,她就抱着孩子跑了。
云父被打得嘴角出了血,脸肿了一个月,可见她真的气坏了。
因为这事,云父才重新振作起来。小煜是他和爱人的结晶,要是小煜出了事,他怎么有脸去见她。
清醒过来后,他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一问才知,这是母亲给他找的媳妇。
孤男寡女,都活得一身伤痕,日子久了,她发现,他能给她们母女稳定的生活,他也发现,她能帮着照顾儿子。
和和睦睦地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他们,感情也日渐深厚,之后还有了云煜的弟弟和妹妹。
两人相互扶持过了几十年,一看她这样,怎会不知她的紧张。
云父帮她擦了擦汗,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小煜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生病都是你照顾的,咱们不怕啊。”
想起云煜以前乖巧的样子,谢姨脸上浮出淡淡地笑,“是啊,那时候,他是又乖又可爱。”
感受他手上的湿润,她悄悄的觑了他一眼,该不会,他也在紧张吧。
啊,这,这,这更紧张了,怎么办。
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自己手心的汗。
“他好多年没在家,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现在看着他就怕啊。”
云父的身体一抖,手上的汗水出更多了,眼神渐渐飘忽了起来,“我也好久没和他说过话了,前几天他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我话都还没回呢,他就走了。”
“谁让你把他分出来的,你说你干的什么事,让那么小的孩子就自己一个人住。”谢姨谢姨小声嘀咕道。
云父一脸苦笑,他也不想的啊,可当时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自然而然两人就有了两人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难免会顾此失彼。
某一天,他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云煜来不及遮掩的忧伤,当时他心里就一个咯噔。
自那以后,他也尝试过,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云煜身上。
可他发现,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心已经对他关闭了起来,不论他做什么,那孩子都一脸冷淡。
他甚至从小煜的眼里看见了恨意,恨意啊。是,他该恨他,是他没保护好他的母亲,让他年幼丧母,而他如今生活惬意,怎么能不恨呢?
云父思前想后,觉着这样不行,对他们谁都不好,而且云煜这时候已经能生活自理了,也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他觉得,让他一个人呆着可能会更好。
这才连忙把老房子修葺一番,把他分了过去,他们也尽量不去打扰他。
“我有好好的给生活费,你也是知道的。平时也有悄悄去看顾他,我才不心虚。”
谢姨和他相处这么久,哪能不知道他的虚张声势,“你也就敢和我说,有本事去小煜面前说啊。”
“…”云父擦擦额头的汗,握了握她的手。
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他要是敢说,他会是现在这样吗。
就在两人忐忑等待的时候,接新娘的队伍终于到了,两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立即迎了上去。
他们回来的刚合适,热热闹闹的拜完堂,就到了午饭时间。
倪依被带进新房后,就坐在床上,盖着盖头发呆,偶尔,吃一块云煜塞给她的糕点。
谢姨端着给倪依的饭,在门前不断的自我催眠,这是小煜的妻子,这是小煜的妻子……,心里念了几十遍,这才一脸通红的敲了敲门。
倪依虽然吃了糕点,但是依然觉得饿,听见声响,心里一喜,立即说道:“请进。”
不错,云煜同志还知道请人给她送饭。
谢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是小煜的妻子,才推门而入。
她把饭摆到云煜房里的桌上后,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可这声音就像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倪依见人进来放下东西后,就没了动静,试探着说了一声:“谢谢。”
谢姨听见声音,连忙摆手,看着倪依盖着的红盖头,这才想起她看不见,又看了看快热气都快消失的午饭,只能硬着头皮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小煜..让我..送..饭。”说完就手忙脚乱的跑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听见关门的声音,倪依疑惑地歪歪头,云煜也没说他家里有谁是结巴的啊。
不管了,吃饭要紧。
吃饭前,她耐心地侧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没听见其他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地吃起了饭。
盖着盖头吃饭,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为了不出丑,还是她一个人吃最好。
倪依刚吃完饭,再次听见了开门声。
她盖着盖头,不知来的人是谁,试探着喊了一声:“云煜同志?”
她今天的婚礼,与三嫂的有些不同。她出门时盖了盖头的,据母亲说,这样会更隆重一些。
而且,她本人是不能揭盖头的,只能云煜同志来揭。为此,她连吃饭的时候,都是盖着盖头的。
“嗯。”云煜把亲友们安置好了才来的。
倪依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云煜揭盖头的动作,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看着面前人比花娇的新娘,云煜的眼神暗沉,把手伸在她的面前,沉声说道:“走吧,亲友们都坐好了。”
倪依被看得脸热,把手放了上去,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终于见着新娘的亲友们,一个比一个惊讶,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哇,大嫂好漂亮啊,我长大要是也这么漂亮就好了。”
“大哥的眼光真好啊!”
“换新娘了?”
“没听说啊。”
“不是说新娘又丑又懒吗?长这样的叫丑吗?那我们这些算什么,算长着脸的妖怪吗?”
“嫁衣漂亮,穿着嫁衣的新娘更漂亮。”
“小煜还挺厉害的,找了这么一个好媳妇。”
“小煜也算苦尽甘来,成了家,有了伴就好了。”
今天来的都是云煜的好友,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一大堆,听得他心情飞扬,一场婚宴下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晚上,终于忙完了的云煜和倪依,早早的就回了房。
“云煜同志,今天的客人还挺多的啊。”倪依一边洗着脸,一边叹息道。
“嗯,你喜欢热闹。”云煜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在盆子里搓着。
倪依的动作一顿,眼睛瞪大,耳朵发热,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是因为她说了喜欢热闹,才请了这么多的客人吗?
这,会不会有点宠了。
云煜收拾好脸盆,换了一个盆子,倒了一点儿热水,放在她面前,“洗完脚,早点睡。”
倪依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烧冒烟了,他,他,他,怎么能给她倒洗脚水,这是他该做的吗?
不是说好的,不谈感情的吗?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仔细的打量他的神色,试图发现一点什么。
云煜垂眸,神情自然地坐在小板凳上,拿起了她的一只脚,脱鞋,脱袜,好不自然。
倪依浑身一僵,紧紧的扣着床单,脑子里一片浆糊,任由着他动作。
他,他,他,他,他还想给她洗脚,是不是图谋不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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