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父横眉怒目地看向倪父,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倪父被气得笑了笑。
他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
不就是带他的女婿离开这牢笼,他干什么了。
“那你把云煜关起来干什么?”
“你的女儿死...”气急攻心的云父,口不择言的说道。
只是他话没没说出口呢,就被眼疾手快的云大队长捂住了嘴,到嘴的话,只能吞回肚里。
“小煜,你们先离开,这里有我。”
云煜缓过劲来,不愿废话,带着倪父,快步离开。
倪父突然来找他,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依依出事了。
他们的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云父的劲不比云大队长小,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挣脱了捂着他嘴的手。
“小煜,小煜,你回来,快回来啊,爸爸不会害你的。”
被挣脱的云大队长,急忙拦抱着他的腰,劝说道:“小煜是大人了,他会处理好自己的事的。”
云煜的脚步顿了顿,脸色黑沉的回眸,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爸,别让我恨你。”
云父挣扎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我只是想要你重新开始,我做错了什么?”
云煜不在理会他,连跑带跳得快速离开了云家。
云父眼眶湿润地看向云大队长,“弟,你松开我,松开我啊。小煜都要走了,你快松开我啊。”
“小煜会回来的。” 云大队长恨不得给他一手刀。
小煜回来的时候,精气神都好好的。
在家里呆了一天,人却精神萎靡的连站着都要人扶着。要他说,云家才不能呆呢。
云煜出了门,云父就将矛头转向了拦着他的云大队长。
“你们要把我的小煜带去哪里?”
“小煜回倪家了。”眼看云煜已经走远的云大队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倪家女娃都没了,他去干什么?”
“大哥,没有的事,你别乱说。”云大队长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反驳。
“我才没有乱说。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问问当时和小煜一起去送医的晓红和你大嫂。”
“就算她没了,你绑小煜干什么?”
云大队长也来了气,就算这事是真的。他也相信长大了的小煜,能够处理好。
“当然是为了给他重新找一个媳妇了,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云大队长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不想和小煜老死不相往来,我劝你,别把这事说出去。”
小煜又不是找不到媳妇,他着哪门子的急。以前小煜没结婚的时候,咋不见他着急。
云父蛮不讲理地说道:“怎么了,她死了,还不让人说了?”
“早晚的事,你又何必现在去碰他的霉头,小心他以后不管你。”
“我是他老子,他敢不管?”云父的眉头一竖,双眼一瞪,很是不满他的说法。
“怎么不敢?大不了出去后了就不回来。你不会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孩子吧?”
谢姨下工回来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依旧抱在一起吵吵。
云大队长怕他把事情闹大,所以打算把他说服了再放开。
云父是上了半天工,力气不够,挣脱不了,才一直被挟持着。
“大嫂,小煜媳妇的事,是真的?”云大队长转头问道。
谢姨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外说,一是她不喜欢嘴碎家里的事,尤其是坏事,所以,她再三叮嘱云明辉和云晓红,保密。
二是,他们都不想小煜再添一个克妻的名声。
“我还能骗你不成?小煜的媳妇不在了,我给他再找一个有什么不对?”云父梗着脖子大声吼道。
云大队长的耳朵一阵嗡鸣,他侧过头,尽量使耳朵远离他。
平时看着他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他的嗓门这么大。
他刚想再劝说两句呢,就看见大嫂扬起了手,他到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啪”的一声,云父的脑袋被谢姨打得一偏。
云大队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哪一个都是他能管得了的。
他赞赏地看了谢姨一眼,立马撒手,躲在一边,并且识趣地关上了大门。
他眼里看好戏的成分犹如实质,看得谢姨额角的青筋直跳。
云父被松开得太突然了,一个踉跄,居然没站住,跌倒在地。
谢姨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说。”
本来上工就累了,他还一天天不老实,尽给她找事,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也不知道云父是不是被她的这一巴掌打醒了,还是突然开窍了,他居然真的老实了。
云大队长在一旁看得起劲,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能拍手叫好。
出了大门,云煜说道:“爸,你等等我,我骑自行车回去。”
“对对对,你快去,时间紧迫,回家再和你说。”倪父接过他手里的包裹,连连附和。
这时候他也没心情问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自行车了,满脑子都是快点回家,快点回家。
云煜蹬自行车蹬得飞快,快到只能看见他脚的残影。
即使他的伤脚隐隐犯痛,他也不管不顾,依旧快速地瞪着车。
坐在后座的倪父也没好到哪里去。
农村的小路,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骑得越快,坐在后座的人就越颠簸。
差点被颠了出去他,却不敢开腔,硬是咬着牙硬撑着。
一翁一婿,这一弄,硬是弄出了逃命的架势。
好在他们赶的急,赶在午饭前,他们就回了倪家。
云煜的自行车一停,魂都颠到半空的倪父,立马腿脚发软的从后座下来。
脚踩到了地面,他才回过神,颤微微地催促道:“快,你快去看看依依。”
云煜停好自行车,包袱拐杖都没来得及拿,就一拐一拐地跑向了倪依的卧室。
他才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阵刺鼻地味道,有点像...
他的脚步顿住,忽然就没有了进屋的勇气。
他明明只离开了一天,怎么突然就...
倪母早就在屋里等着他了,他一到,她就立刻拉他进屋,“云煜,你看看依依,你看看依依啊。”
云煜的瞳孔一缩,他面前的依依,与他离开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刺鼻的气味,碍眼的斑点,发灰的脸色,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依依走了的事实。
他跌跪在床边,摇摇头,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后脚进屋的倪父,拍了拍倪母的肩膀,“依依好点了吗?”
说起这个,倪母就更难过了,哀伤地摇了摇头。
他离开后,没多久,倪依的身体就快速的变化着。
她眼睁睁的看着,死亡斑一点一点地爬满了她的脸庞。
刺鼻的味道,更是久久不散,重得熏人。
倪父看了看倪依,又看了看云煜,长长的叹息一声。
就连把云煜找回来也无济于事,他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做什么了。
他拍了拍倪母的背,对着她摇摇头。
倪母本就眼含热泪,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哀戚地哭了出来。
云煜颤抖着手,想去碰碰倪依的脸,可他又担心,他的力道太大,把她给碰坏了。
他早上走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
才一天的时间,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难道他错过了什么?
他无力地靠在她的床头,百思不得其解。
忽的,他想起了依依能入他的梦事。
如果他现在睡着了,是不是他就能在梦里见着她了?
这么想着,他当即起身上床,躺在她的身边,闭上双眼,想要入睡。
可他等啊等,等得太阳都落山了,他都没有睡着。
无可奈何的他,干脆用劈柴来消耗他的精力。
按照常理,只要精力不足了,人就自然而然的能快速入睡。
倪父看着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云煜,依依的事,不是你的错。”
云煜忙得头也不抬,答非所问地说道:“只要我足够累,我就能睡着了。”
倪父一愣,眼前一亮,连连附和,“对,对,对,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云煜擦了擦汗,随口问道:“爸,她是什么时候出现这些情况的?”
倪父想了想,说道:“昨天,你走的时候,你妈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不过昨天依依的身体还没出现问题。今天上午,你妈突然心跳得特别厉害。她放心不下依依,就跑回来看看。这才发现了问题。”
那么,问题很可能就出现在他走的那一天。
云煜仔仔细细地回想着他离开那一天的事,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要说异常,还不如说,依依不让他昨天回去,让他今天回去。
她是不是知道,他昨天回去,她会出事了?
对,肯定是这样。
之前他还回去过一次,那一次,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对上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的依依,怎么能这么傻呢。
他就是冷一天又怎么样,大不了生一场病,养几天就好了。
她明明知道,他一回去,她就很可能...
云煜又哭又笑,眼眶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倪父看着有些疯魔的云煜,抬头望了望天。
云煜擦擦眼泪,继续劈柴。
一捆,两捆,三捆...,直到把院子里堆着的柴火都劈完了,他依旧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他四下看看,水缸是满的,院子干干净净的,柴火也整整齐齐的。
没找到他能干的活,他索性围着院子绕起了圈。
一圈,两圈,三圈...,他打着耗完精力的目的,不厌其烦地走着。
见状,倪家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自觉的不去打扰他。
吃了晚饭,云煜的精神又好了一点。
无可奈何的他,又在院子里转起了圈。
他一边转,一边仔细地回想着,他走的前一晚,倪依和他谈话时的神情。
想着想着,他发现,他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的脚步一顿,立刻跑进倪依的屋里,看了看倪依。
看清她的面容后,他又回到了院子里,继续走了起来。
突然,云煜停下了脚步。
他为什么要绕圈?
他的妻子不是死了吗?
他绕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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