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最后的魔术
魔术的奥秘在于，你以为它发生的时刻，其实早已准备结束了。
白色大楼是注定会倒塌的。
静谧的除夕。
年旭已经被毁了。
油腻的头发塌在头皮上，冻僵的皮肤布满病态的青筋。
漆黑的眼睛里全是癫狂。
沽名钓誉的父亲，虚伪市侩的媒体，妒火焚烧的挚友，一点点攫取了他生存的空气，于是皮肤和血肉渐渐变成了沾满褶皱的干尸。
年旭走进父亲的书房，从书柜里拿出装满图纸的文件夹。
新教学楼的图纸被抽出来。
铅笔在他残破的手中一点一点削出屑来，年旭阴沉着脸，在已经完工的图纸上重新描绘，兴奋到战栗。
放回原位。
处理指纹。
年旭终究还是打开了录音机。
“此时此刻，你们应该在高考。”
“我是年旭。”
……
“我在旧教学楼顶。请来找我吧，我会为你表演最后一个魔术。”
这段录音会在FM92.5播出。
老旧的录音机发出“滋滋”声，靠近其他收音设备时，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叫。
如果你仍记得我的生日，再次聆听我的声音，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奔向旧教学楼顶赎罪……
我会还给你一线生机。
年旭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上飘窗，一跃而下。
……
李姒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仰望林立的高楼，漂亮的飘窗。
“我们那边什么时候发过洪水啊？偏偏今年一直下雨，害我来考备用卷。”走在旁边的女生叹了一口气，“太难写了！”
她的同伴看向李姒：“嘿！同学，你也是北城的吗？”
“我是南山人。我们考试的楼……塌了。”
李姒回忆起噩梦，仍止不住发抖。
“天啊！好险！新闻上就是你们那里啊！”女生惊愕。
李姒怔住，过去看她手机中播放的视频。
“南山新教学楼倒塌造成五十四人死亡，据悉，仅有两名幸存者，幸存老师已送至医院，幸存考生已参考备用卷。”
“专家经过调查确认，主工程师年治平的建筑图纸存在巨大风险漏洞。同时，年治平被指控有遗弃、虐待老人及未成年人嫌疑，本案已处于公安机关留置盘问阶段。”
“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
李姒脱力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也许是因为劫后余生。
也许是因为，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年旭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绘制奇怪的图纸，尚未知道他家世的同学们像是欢欣雀跃的小鸟，围着他有说不完的话。
“你真厉害！画得比我爸工地里用的图纸还好，怎么到咱们这山沟沟来了？”
“要是我以后也能盖栋楼就好了，请咱们年大工程师设计设计！”
……
“要是，我也能成为工程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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