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地点，大街小巷连人都不剩几个，哪里会让人想到这人突然出现的可能？堪比神兵天降，梦想成真。晏真怔怔地望着他，目光全是茫然无措。耿知行本来还想和平时一样继续调侃几句，这会儿叫她这么目光朦胧地望着，也心中一软，将手一松，顺便好心将两个袋子都提过来。
他看了她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躬下身和她平视，四目相对，声音极柔和，“心情不好？”
晏真下意识摸了摸脸，触感真实，感知真实，万分恍惚，“很明显吗？”
耿知行歪了歪头，笑着点了下自己的眉间，“挺明显的。”
晏真顺着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视蹙了许久的眉头，明显既不轻松，也不愉悦。
“买这么多东西，”耿知行忽然很有兴致，隔着墨镜点起手里的食材，“三天的量了吧？”
晏真这会儿渐渐如常了，也如常坦白，交代事实：“不小心买多了。”
超市那会儿其实根本就是看了什么差不多就随手拿，心思全不在当下，心思沉沉。
此刻，大半夜的，耿知行忽然将袋子放下，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片刻，自言自语地盘算琢磨，也不在乎自己这身装束做这事儿有多奇怪，“够齐全的，海鲜肉类蔬菜，量是够多，但两个人吃就不一定了……”
“反正时间还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抬头给出建议，“有没有兴趣给个机会让人露一手？”
西班牙和国内隔着时差，天气不同，环境不同，短途往返更需要反复适应。偏偏耿知行一飞回来，连片刻修整也不做就过来找人。穿得倒是跟路上常见的大学生差不多，开着上回晏真在酒吧见过的那辆黑色轿车，跟风似的效率，好像与网络上本人相关的风风雨雨完全无关。
其实仔细想来，他们两个人单独坐上车的次数并不多，不是因为其它原因有第三个人，就是两个人各自有车，不能享受到两个人的车内空间——
“不用想了，”耿知行趁着红灯的档口提点她，“就是第一次。”
晏真坐在副驾驶，这会儿心情已经彻底平静，沉吟片刻，给出肯定，做出评价：“那的确很难得。”
“你也知道难得？”
驾驶座上的人斜眼瞥过，轻巧道：“你能坐副驾驶更难得。”
耿知行调笑完便又正经上了。他解释的时候语速放得极缓，娓娓道来——邀请她去他公寓，倒不是他嫌弃她的住处，纯粹是出于礼貌，女士空间私密。
晏真显然并不需要他的这一番叙述，点点头，最后反而主动补充：“而且你工作也不方便。”
耿知行哭笑不得。她是一如既往的靠谱，替他考虑到一系列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他租住的公寓离哲信影视不远，服务到位，私密性佳。
出了电梯，在门前等候的片刻，他注意到身后的人静静地打量着四周，也不多说，只问是不是有什么感触。
晏真沉思片刻，给出一句：“要努力工作，好好赚钱。”饶是她现在的收入已经远非学生时代所能想的，但显然比起一位当红的演员的住处还是差距太远。有此感想，全是现实作祟。
耿知行开了门，请她女士优先。毛毯、咖啡一应俱全。
客厅的装饰出乎意料，不是想象中的黑白灰，竟然有挺多让人瞩目的彩色。比起他在郊区的别墅要明朗不少。于是主人家便也很有耐心，一一介绍起每一幅花、每一处工艺品的由来——有的是他出去骑行的时候从本地人家里买回来的，也有特意去世界各地中古店搬回来的东西。耗费心力是耗费心力，但足够乐在其中。
话到最后，耿知行忽然请她在客厅稍等片刻，或者自己随参观，自己则要去厨房整理一下她购买的食材。
晏真坐在沙发上，又起身，注视着落地窗外的霓虹出神。
多神奇的事情，明明下午她还在为了莫名其妙的烦恼心神不宁，此刻却已经全然平静下来。竟然也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这里和上回去过的别墅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主人本身经常居住的缘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属于他本人的生活气息。耿知行的收纳习惯不错，基本看不到任何乱摆的衣物，只有进门处的衣架上挂了两件外套，一顶帽子。他有常年运动的习惯，于是摆了一台跑步机，还另有网球拍等运动器具的收纳。书房则是被人摆弄得更像一间影片收藏室。大屏幕，投影仪，各种影片的蓝光，许多刊物杂志。还有一小撮角落里放了些唱片和一台唱片机。
走廊的尽头挂着一副装饰画。画风简单，风格分明。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看清右下角的落款签名。
“之前上节目的时候画的。”
耿知行背着手走过来，“不专业，就是纯粹做个挑战，摆在这里显摆一下。”他很有耐心地解释，挑战类的综艺，大家都对画画没什么兴趣，反倒便宜了他。
晏真却想了想，忽然问：“上一回在公司的休息室……”她还记得那一幅时分显眼峡谷激流，和室内装潢设计格格不入。
“啊，你想问那幅画？”他并不避讳，“是我送给老板的。”
耿知行明显有些惊讶：“怎么猜到的？”
晏真想说许多，比如不符合的风格，过于显眼的色彩，但最后只说：“我应该比你想的更了解你一些。”
她说这句话，语调平铺直叙，情感也不带起伏，只是俏生生立着。偏偏听的人入了耳，入了心，微微一愣，眨了眨眼，两秒后才反应过来。
“才想起来你还是我的“影迷”，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让人左思右想，深陷其中。
她就是这点最吸引人。冷冷的人，话少人也沉静，总是倔强着走自己的路，好像不能为任何人左右。让人简单就能生出兴趣。
耿知行向前靠了一步。
他背着的右手这会儿也不遮掩——一束红色的玫瑰，还沾了点水，素雅的包装。大概是因为缘分离不开花，他好像也格外热衷送她各种各样的花，种类繁多，花样奇多。
晏真捧着花，低头微微一嗅。全然不知面前人所想所思，只听到他低低笑了笑，解释这花的由来——上飞机前就找熟悉的店家订的，特意要当天最大的、最好的、最出彩漂亮的。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又看向她的眼睛，忽然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极轻极柔又收回。
“怎么办，好看是好看，但好像是人比花要更漂亮，”耿知行笑，回忆起他刚刚见她的第一眼，秋风瑟瑟，她飘飘摇摇，落在他眼里，就知道自己这份好感的确不那么淡薄，“好像不太高兴也漂亮。”
谢谢有几个荔枝耶、粉红色的财神爷姑娘们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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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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