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月底，周廷宁跟着校队去杭州参加了第31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决赛。
等回来时，已经是11月8日了。
下课时间，几个男生凑在周廷宁桌前起哄。
沈州：“浪费了我两张电影票钱，你和小书呆都没去看《银河护卫队》。”
“什么书呆！”周廷宁皱眉，这称呼不怎么顺耳。
“别装啦！你肯定算到了看电影的时间和你参加竞赛的时间冲突了，才一口答应带‘女朋友’和我们去看电影的。”一男生开口道。
“那又怎样？”周廷宁拧开矿泉水盖子。虽然他跟小茗同学之间没什么，不过他觉得同学实在无聊得教他不想浪费口水解释。
“没怎样啊！”几个人互相拍肩玩闹，“你可要好好感谢我们呢，因为－－”某人话说到一半就被同伴顶了一拐子打断。
“什么？”周廷宁斜瞥着鬼祟的同学。
“没有啊！我们是在说，要不是我们提议玩大冒险，你也不会有这种机会。”其余同学连忙附和。
闻言，周廷宁不觉蹙眉。最近真把这事忘了，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和同学玩游戏，他和小茗同学应该是没有机会认识的。
错放纸条的误会，之前他还想着一定坦白解释，可是现在，他反而不想把这事翻出来对她说了，现在挺好的，实在没必要破坏和她之间的友谊。
“周廷宁？周廷宁！”
有人在叫他，他抬起头，就见班主任站在门口。
“跟我到办公室一趟。”班导说完就往教室外面走。
周廷宁被叫进办公室里讨论竞赛的事。由于他参加物理竞赛个人成绩排名在前50，得到了保送智渊大学的资格，但他下个月还要参加数学竞赛，班主任怕他骄傲自满，提醒两句，“沉下心来，数学竞赛也得好好准备，再取得个好名次不仅给学校增光添彩，还给自己多预备了一条路。”
学校对竞赛相当重视，早就安排好了封闭训练，务必确保参赛学生的所有心力都投注在数学竞赛上，直到12月的竞赛一结束，学生才恢复了自由。
回到学校，他没考学压力一身轻，看见同学们仍在拼死拼活，他觉得好累，逃课的次数多了起来，直到某个周六下午他打游戏打累了，走进了图书馆。
在经过阅览室前，意外发现一抹熟悉的背影，他跟了过去，想要唤住她，却想不起她的名字，于是直接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想拉住她一甩一甩的马尾辫，才发现她头发剪短了。
以前扎起来能垂到肩膀，现在连后脑勺都过不了，不过看起来依旧乖巧。
“怎么把头发剪短了？”周廷宁忍不住询问。
闻声，尹茗像是吓了超级一大跳地转过头。
“啊……”她按住自己被强制剪短的发辫，傻愣地望着他，表情显得非常讶异。
他觉得奇怪，便调侃道：“怎么？才过一个月，你就不认识我了？”他应该没变样子吧。
尹茗不知为何怔忡地凝视着周廷宁，久到他面露疑问了，才缓慢地垂下眼帘。虽然露出笑容，却相当轻声说：“没有啦，我还以为你又忘记我了呢。”
又？周廷宁一时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倒是见着她的笑容带着些许疲倦。
“最近复习很累？”他问。
尹茗抱着书，说：“大家都一样啊。你呢？”
“我？”竞赛期间时是很累，现在闲得无聊。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她打开书包，从一堆复印试卷中掏出一本蓝色的笔记本。“其实早就想给你了，但一直没遇到你……”
“这是什么？”他睇着那本子，那不是她之前写的神秘东西？
“是语文的笔记。我把比较重要的部分重新摘录，不会太复杂，你应该看得下去。”她朝他递出，温温地笑说：“还有5个月，你仔细看几遍，高考时语文一定不会拉分的。”
周廷宁完全怔住，瞪着她，好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你……”居然为了他这么用心，从认识就……两个月来，她除了自己念书考试，还抽空帮他整理容易记的知识点笔记。“……我有保送资格，不用参加高考了。”只是简单的几句，他竟有些语无伦次。
“……咦？”她歪着头。
“我的意思是，竞赛时，我拿到保送资格了。”那本笔记，她的心意，白费了。
“啊！”她听懂了，仓促地放下手，慌慌张张地把笔记本收到身后，满脸胀得通红，低头羞愧道：“真对不起，我多事了，忘记你参加奥赛可以被优先录取……真的恭喜你！”
周廷宁：“你……”
“我去那边找本书……”她匆忙又狼狈地落荒而逃。
周廷宁正欲追上去，有人从后方拉住他的手臂。
“廷宁！”娇滴滴的女声唤住他。
他回头，见是方梵音，推了一下没推开，“等一下，我有事。”
方梵音并没有放开他，说：“你有什么事？”
“你快放手。”周廷宁冷声道。
“我干嘛要放手？你要去找那个女生吗？我刚刚看到了，她是我们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我之前偷听沈州他们在谈论时还不相信，你真的和那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在一起啦？”方梵音咄咄逼人地质问。
周廷宁有点不高兴地道：“别叫她书呆子。”
方梵音忽然生起气来，娇怒道：“干吗啊，我又不是骂她，你袒护得也太明显了吧！”
周围人把视线都投了过来，周廷宁不愿和她拉拉扯扯，便抽回自己的手，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说完，也不管她在背后怎么跺脚怒骂，转身就走人。
顺着小茗同学刚才离开的方向找去，在期刊阅览区附近，他张望四周，却没见着人。一个男同学经过他身边，他眼尖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猛地横臂拦下。
“干嘛？”那人被挡了路，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一个疏忽，原本拿在手上的蓝色笔记本就被夺走了，“喂－－喂！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周廷宁翻开那本笔记，上面的字他认得。
“这是我的。”他瞪着对方，嚣张地打回抗议。
“那是……我们班课代表……刚刚给我的－－”那人想要拿回去。
“我说这是我的。”周廷宁冷冷地望着对方，再度重复一次。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如利刃般将那人的微弱气势利落摧毁，最后对方只得缩起肩膀退开，摸摸鼻子认了。
这明明就是特地为他写的，为什么她要随便给别人？周廷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愈想愈闷恼，找不到人，他干脆出了图书馆。
远远地，他睇见沈州站在自动阅览室的玻璃门旁，一看到周廷宁，他立刻迎上前来，“廷宁。”
“你在这里干什么？”周廷宁诡异地问。
沈州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刚刚方梵音发脾气，非得让我过来解释……”说到一半停下，他满脸忏悔，“唉，其实都是我们不好，一开始就不应该搞你的……”
“搞我？”周廷宁不悦地问。
“游戏惩罚，你以为你把纸条放错柜子了吧？其实……哎哟，其实你并没有放错，是我们，是我们在后面偷偷把它调换的……”
周廷宁霍地瞠目，简直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算准了你肯定会找认识的人帮忙，所以故意等你塞好纸条走开后，把纸条从缝隙抽出来，塞进了那个戴眼镜的柜子里……所以，那张纸条，是我放的－－啊！”沈州忽然不自在地呆住，眼睛望着周廷宁身后。
某种不祥的预感令周廷宁猛地转过头，他们所讨论的“那个戴眼镜的”正站在那里，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那个、我……”尹茗不知所措地惊惶低头，抿住嘴僵硬后退，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竟突然往反方向跑。
“等等！”周廷宁这次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追上前。
在一楼检索分类区，他捉住了她的手。
尹茗想象平常那样露出笑容却发现办不到，只能抿着嘴角低下头。“……放开我。”她微微地挣扎着。
周廷宁：“等一下，你－－”
她听见了多少？
他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少一点难过？
周廷宁突然开始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玩那个游戏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复杂又难以解决的情形。
“放开……”她细声说道，近乎哀求。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他能说的，其实和她听到的并没有太大差别。总之，他们玩了一个可笑的游戏，自以为**迭起，却将无辜的她卷入，并且让她被利用了还极为难堪。
一手抓着她，一手捏握充满她真诚的笔记本，他的掌心完全汗湿。
周廷宁莫名地感到急躁，要怎么样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饶是他再聪明，此刻脑袋里也无法立即给出一个最适当的方法，“你没有弄清楚……那张纸条……”
尹茗无力垂下双臂，停止消极的抵抗。
“其实没有弄清楚的是你……对不起。”她郑重其事地致歉，“你应该不记得了，我……我们高二就在考场见过，我找不到位置，你帮了我。”
在他错愕的注视下，她极端勉强地牵起嘴角，却显得扭曲。
“其实那天……我偷偷看见了，他们故意把纸条放进我的柜子里，我其实是知道的。”
他瞪视住她，“你既然看见了，那为什么……”
下一章回忆就结束了，一不小心写超了几百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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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单向箭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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