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清眼底一暗,这又耍什么小性子呢。这些天她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前天尹茗包里掉出两个铝箔纸的小方片。
当时张淑清也没认出是啥,只是尹茗慌张心虚让她对那东西存了印象,等她们记起来时,尹茗就躲着不回来了。
母女俩心照不宣,谁都没戳破。
吴文渊疑惑道:“怎么的了这是?”
张淑清给吴文渊盛了一碗汤,说:“爱吃不吃,不许管她。”
周廷宁吃得快,很快就撂了碗筷,不多时被吴文渊叫到一边去喝茶,两人就现在的形势聊着超导体之后的应用方向和发展,周廷宁边说边拿茶盅摆布阵势,一项一项讲。
周廷宁哪里好意思吃白食,抢着跟在师母身后帮她干活儿,张淑清笑呵呵地跟他聊家常,问他最近得怎么样,周爸周妈的近况。
周廷宁在厨房盛了半碗饭,然后在上面压了一层菜,说:“我去看看她。”
张淑清没吭声,却随手添上一碗汤。
尹茗躺床上看了几页书,肚子便开始咕噜噜叫,她中午吃得少,下午五点多就饿了,这会儿胃里空着,火烧火燎地泛着酸意。
后悔了,干嘛如此折磨自己?鸠占鹊巢,鹊还傻得不吃饭饿自己,天下除了她,找不出第二号来,可是出去跟他一桌吃饭,难免要心慌,老妈盯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被看出异样来。
哎,罢了罢了,还是先饿着吧,等他们走了,她再去厨房偷吃。
周廷宁两手端着碗,只得用脚踢门,里头没动静,他又踢了一脚,那门才开了道小缝,他毫不迟疑地抬腿闯进去,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沉声说道:“过来吃饭!”
尹茗听见踢门声就知道是他,原本不想开门,但又怕他会不停地纠缠,这人根本不在乎她的顾忌,她低声下气也好,她傲慢无视也罢,他都不当回事,一味地按着他需要的来,野蛮强横。她站在那里愣愣地看他,不确定他又要做什么。
“过来吃饭。”周廷宁又说了一遍。
“我不饿。”尹茗不动弹。
周廷宁坐在床上,两手覆在大腿处,盯着她不说话,目光看似沉静,却是藏了暗涌,尹茗被他看得发毛:“我真不饿,四点多喝了杯奶茶,还饱着呢。”
周廷宁敲了敲桌面,说:“你嘴唇是干的,因为饿了很久,水分流失过度。”
尹茗一愣,伸手摸唇,又听他低声命令:“门开着,乖,过来把饭吃了。”
尹茗往外头瞅了两眼,见张淑清靠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跟吴文渊聊天,半点都没有将目光投向这里,她提着心往桌边走,拉出椅子来坐下。
饭菜虽然凉了,但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是刚才饿得快死的她,这会儿真真是不饿了,抬眼去看周廷宁,见他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她登时没了底气,低头吃饭,她记得中秋节的时候,她还拎着一颗轻快的心捉弄他,这会儿却像被猎豹追杀的小动物,在他一步一步地逼迫中毫无章法的节节后退。
在如炬的注视下,尹茗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味同嚼蜡,也不知道有没有落进胃里,心口堵得发慌,喝口汤冲一冲,却差点吐出来。正努力同喉咙里的汤水做斗争间,只见一只大手擎了个红色绒布盒子伸到她面前来:“我赔对耳钉给你。”
尹茗一个没控制住,汤水进入气管,激得她猛咳嗽。
夜里尹茗没睡好,晚饭吃得不舒服,存在胃里像块石头,抻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人给的东西锁在抽屉里,像是长着小爪子,直勾勾地抓挠她的心。
她烦躁地坐起来,扭亮床头灯,下床去摸了钥匙打开抽屉,将那个绒布盒子拿出来,艳红色的心形有了时间的痕迹,她托着盒子窝回被子里打开,坐托上插着两只翠绿色的耳钉,圆滚滚的蛋面上金色抓钉固定,花生米大小,捏起来搁在手心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觉这东西温润有年头。
她看了一会儿,撩起长发,摸索着戴上,虽然她有耳洞,但那是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着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姐姐们都戴着各式各样的耳坠,特别漂亮,她羡慕不已,求着奶奶给她也弄出两个来。
那会儿还不知道兴激光枪的技术,奶奶就用最古老的法子,找了针,消了毒,然后从袋子里捻出两粒黄豆,一前一后地撵着她的耳垂,待磨薄了,照着那处飞快地穿针,一个耳洞便这么成了。
她初时确是高兴了很久,但后来耳洞发炎流脓,耳垂肿得像鸽子蛋,疼得她直哭,说不要这俩洞了,奶奶跟说她,想要美就不能怕疼,再疼也得忍着,然后为她处理干净。
在奶奶的照料下,发炎渐渐好了,奶奶在瓷罐子里找个两根茶叶梗,去掉叶片给她戴上,这么养了小一年,才开始戴耳饰。
可是那会儿她已经对这个不感兴趣了,从前买过的许多耳钉耳坠耳环,一样赛一样的漂亮,她偶尔兴起戴一回,可没几天就丢了。
耳垂被坠得沉甸甸的,拿过镜子照了照,翠绿挺衬肤色。她又戴上另一只,左右欣赏了半天,然后摘下来放回盒子,继续锁进抽屉。
她知道这东西意义不凡,也价值不菲。
新一周,小学部语文教研组新加入一位编外教师,听说是初中部调过来接替离职教师的岗位,任教一年级五班与六班。
从八班下课回来,尹茗心情还算乐观,她已经想通,对李航不再严格要求,只求他不扰乱课堂纪律,不打扰其他学生就行。而就目前情况来看,陆佳宜实行的奖励机制,很受学生重视,不仅周末作业完成情况良好,连课堂回答问题的积极性都在攀升。
刚踏进办公室,迎面差点撞上新来的女老师,尹茗率先冲她提起笑容,却换来对方冷淡的一眼。尴尬地擦身而过,陆佳宜端着电脑课本回座,确定人影不见后,才敢和王悦悦八卦:“新来的女老师好像不怎么爱笑。”
王悦悦在批改作业,闻言,抬起错愕的脑袋摇了摇:“她对从初中部调到小学部怨言颇多,我说咱们还是从高中部调过来的呢?劝了一节课,只要编制不动教哪个都一样!”
尹茗遂将刚才的尴尬经历复述一遍,得到王悦悦的解释:“可能还不认识你,中午吃个饭,大家就熟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尹茗与王悦悦有说有笑赶去食堂,身边还跟着沉默不语的杨文。她没带饭卡,排队打饭时,尹茗呈上自己的饭卡,找机会搭话,“先刷我的吧。”
杨文却没有接,转头问王悦悦借了饭卡:“明天我请你。”
尹茗晾在一旁,着实有些尴尬,不过仔细一想,又能够理解杨文的做法,在陌生环境中,第一个熟悉的人总要更为亲近。
时间一晃,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尹茗领了笔还算可观的薪水,准备兑现承诺。
忙里抽空给周廷宁发去一条微信,直至深夜才收到回信。
【尹教师领到工资了?】
尹茗正准备睡觉,翻了个身瞬间精神,一连发去两条。
【嗯。】
【怎么这么晚回我?】
紧接,她便收到一张照片,点开一看,是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
【刚到酒店。】
尹茗之前还羡慕他公费旅游,各大学术会露脸镀金,可此时才发觉高科技人才也得喝酒应酬。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定。】
约了周六晚上吃饭,忙完手头的准备工作,尹茗简单化了个淡妆,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匆匆下楼找周廷宁。
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时,她不由自主瞄了几眼隔壁。
春末的夜晚,气温转高,周廷宁换下平时常穿的运动款,今天居然套了件休闲的黑衬衫,理过的长寸头干净利落,从侧面望去,轮廓凌厉,喉结突出,很勾人心弦的张扬帅气。
唯恐再看下去引发满车春光,尹茗赶紧调转视线,扣上安全带。
假期的吾悦广场人满为患,好在提前预定位置,五分钟后,锅底加配菜整齐上桌。
动筷前,尹茗拍了几张照片,按照惯例发了一条朋友圈。
周廷宁抱胸而坐,一直等到她放信号,才将鸡块全部扔进清澈见底的椰子汤中。
等锅滚中,他刷了下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尹茗的打卡照,最后一张是她的半张脸自拍,长按屏幕存进了相册。
“你看我做什么?”尹茗正在吃鸡肉,抬眸就撞上他端详的目光。
“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尹茗禁不住飞去一个委屈的眼神,有点可惜地摸着发尾,“我本来只打算剪一点分叉的发稍,理发师剪完我就成锁骨发了。”
他的突然沉默,令尹茗心生怀疑:“不好看吗?”
她从小到大没留过这么短,第一次剪到锁骨长度,去了不少女人味,但多了股清爽利落。
总之,她还挺满意。
在周廷宁印象之中,尹茗上学时一直是扎个马尾,额前偶有绒绒碎发,老实又乖巧。
大学时常披发,及腰垂顺,温柔清纯。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她烫了头发,微卷的大波浪,发色也由黑色过渡到了深棕,浅棕,栗茶色,有段时间还挑染了几缕粉色。
尹茗的五官虽没有特别突出,但安在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却恰如其分。
她有双淡淡的弯月眉,眼睛如水明澈,鼻子小巧玲珑,微翘的唇形,细看下来,总给人一种时刻都在撒娇的意味。
比如现在,周廷宁望着她鲜红的嘴唇,心跳又像开了一辆快车奔腾不息,浑身散着股下不去的热浪。
老半天,尹茗才听见他嘴里冒出“好看”二字,没了下文。
正用嘴巴吹凉周廷宁舀的鸡汤,桌边忽然冒出一个美女,“这么巧呀!一起拼个桌。”
尹茗打量这个时髦精贵的方梵音,心想,美人确实赏心悦目。
可是,周廷宁却无动于衷,看都没看美女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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