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帘，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街道上的景象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所遮掩
四盏远照灯穿射迷霾，一辆深黑长轿破开雨雾缓缓驶来，
长轿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宽大坚韧的车轮滚过被水浸泡的地面，激起低低的浪花
轮胎中心的金色徽章在水滴之中，碎成无数金光闪闪的光亮
长轿在一所学校前停靠，却没有发出丁点儿引擎的轰鸣声
一切悄无声息，唯有暴雨永恒
车门无声开关，两道高大的人影出现，虽在雨幕中模糊了边界，但还能大致分辨，
其中一个撑着伞，另一个则隐匿在玄伞之下，脖颈间红色的方巾格外引人注目
滕云高中的杜虚宾校长早早站在校门口等候，他身后站着的还有政部人员苏蕴
杜虚宾不断的擦拭额头，也不知擦的是汗水，还是不注意淋到的雨水
滕云高中从未发生如此恶劣残忍的凶杀事件，当一众老师来到现场，竟有头十个人忍不住的在雨中呕吐
现场包括地下室与楼梯至门口，警方等救护人员到达，经过勘察后
发现两名学生尚有生命体征，其中一个在门口，还有一个在楼梯间
而地下室里还有几堆肉泥状的人，
只有一个依靠校服与班主任的指认，确定是高二（19)班的陈飞羽，
至于剩下几位皆为不明身份的校外人员
滕云高中的校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当他瞧见范与星的身影也赫然在列时，
只感觉四个大字在脑海中浮荡
“大难临头”
他来不及思考，当年他为提职，主动向陈父揽下陈飞羽这不良的烂摊子
想着三年管教，怎么的陈飞羽应当会有所收敛，
但这混球竟不知悔改，还惹到范与星头上，一旦范与星出事，
那位定要前来兴师问罪，
校长惊恐万分的和政部工作人员苏蕴说明事情原委，
苏蕴大惊，今天国家教育日，他为方便底下人手进出，曾和保安室打招呼松懈看管
没想到会闯出大问题
秉持多一人也许有一丝转机的想法，各怀鬼胎的两个人赶紧收拾一番，去校门口等候
季春待协助其他老师将学生全体从北门送离后，她大着胆子留在学校并前去南门
一路上，她的心脏不停的无规律跳动，她忧心忡忡的按住心口，双手却抖似筛糠
她想到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的学生，
为什么大扫除时没有认真查查她在那里？为什么我没有去找她？为什么……
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季春只能祈祷范与星千万不要有事
季老师来到南门，
门外排了一排救护车与警车，因为私密性原因没有鸣笛亮灯，所有工作人员各司其所的忙前忙后，
道路上尽职尽责的交警在疏通因临时封锁所导致的交通堵塞，
催促人群尽快离开滕云高中附近
门卫室里巨型信号干扰器勤勤恳恳的工作着，保证该路段无人可以使用光脑网络
不安感在心中骤然滋长，
当季老师看见自己学生，浑身是血的躺在医用担架上，只有浅弱的胸腔起伏时
不安立时笼罩心脏，她惊得的捂住嘴，一下子丢掉伞，小跑到救护车旁
“老师……”
范与星脸上全是青紫，左眼高高肿起一个大包，她虚弱的眯着眼睛弱弱喊季春
“范与星，乖孩子，不要动，老师在，老师在，”
泪水和雨水并下，季春一刻不离守在担架一米左右开外，
医护人员很快就把范与星送上救护车，同行还有一个20班的男生
这两个人是案件中的唯二幸存者
季春恍如隔世般站在雨中呆呆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
直到白色车辆消失在眼野范围，她才呆滞的转动视角
而她的视线猛得全部被校门口那位气质非凡的女士吸引
她是所有帝华国人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名誉天下的国家军部首领，是可以立足全球的时代伟人
她是……！
————
“金首长，您好您好”
校门囗，校长恭敬的伸出手，他主动离开避雨处，走到金戈平面前，只求与她握一次手，
金戈平全戴武装的站在玄伞下，环臂的双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并没有伸手的意思
杜虚宾绝对献出他这辈子最谄媚的姿态，只为展示对身前这位无上的尊敬
他见握手不成，便躬着腰前去扶这位大驾光临的女士，却被对方的特护拦住
“聊正事”
金戈平站在玄伞之下，宽大的墨镜遮住近半张脸，也掩盖她所有情绪
杜虚宾像只苍蝇一样搓搓手，肥大的脸上推满尬尴尬与讨好
他再次躲开苏蕴递过来的雨伞，故意将自己淋成落汤鸡，只为显示自己的诚恳无辜
“本校在此之前从未发生任何特殊事情，这次…这次，纯属意外”
“意外？”
金戈平饶有意味重复二字，她缓缓走向杜虚宾，军靴稳稳踩住地面，炸出水花，伴随她的靠近，特护将黑伞逐渐倾移
“我的孩子在你们学校身受重伤也是意外？”
杜虚宾在雨中大气都不敢喘，昂贵的西服被打湿紧贴肥胖的身体，
他眼睛一转，正气凛然，铿锵有力道
“我们在校园防护方面属有不周到，让校外人员进入，导致孩子们受到伤害，我们一定深刻反省！及时改正！”
“谁的责任？”，金戈平问
“我的责任！”，杜虚宾真切的答
“抓起来。”
闻言，杜虚宾瞬间瘫软，如果不是苏蕴在后面扶了他一把，他定会直接栽倒在地
“金首长，校方安保不到位，确实应该严格反省，但现在有人员死亡，应该尽快找出凶手，平息受害人家属情绪”
苏蕴帮杜虚宾解释，
因为今天国家教育日，学校在人员进出方面有所松动，所以这事跟在场政部人员也脱不了干系
金戈平毫无停顿的改口，
“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由你负责”
她摊开手:“现在调查吧”
苏蕴的表情也刹时挂不住平和，一时嘴快却惹祸上身，他不禁压力颇大的擦拭额头
“应该是安保部今天……”
金戈平直接打断他的辩解
“校长责任，安保责任，政部责任，谁管你们这些推诿扯皮
我把孩子放在你们学校，是让她学习成才，而不是成杀人犯的
你们教坏我的孩子是不是该接受小小的惩罚呢？”
杜虚宾和苏蕴面面相觑，两人都心知肚明结局已定，无人再敢再说话解释，
“杜虚宾撤职，
苏蕴调离”
金戈平冷声宣布，特使立刻将讯息公传递交给政部
两人随后转身上车，长轿消失在雨幕之中，而从始至终她们连手套都未曾摘下
————
人来人往，四处充斥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经几翻抢救，范与星从昏迷中苏醒，
明清雨和谢洛月守在病床旁，荣小福手提一只保温桶，愣愣的望着窗外发呆
冯谷在削苹果给几个孩子吃，她削一会儿，手停一会儿，时不时的抹眼泪
“与星”
谢洛月第一个察觉范与星的苏醒，他赶忙倒水，试温后用勺子送到范与星嘴边
“凉…了…”
谢洛月倒热水，试温后再送过去
“烫…了…”
谢洛月倒凉水，倒了一半他反应过来
“范与星！”，
他咬牙切齿的轻轻拎了下女生裸露在绷带外还算完好的耳朵
“呜…呜…”
范与星却不似往常一样，和谢洛月边开玩笑边打打闹闹，她侧过头低声啜泣
“怎么啦？别哭了……”
谢洛月的安慰没来得及说出口，范与星断断续续的话忽然传来
“你…们都…先出去，清雨…你留下”
听到此话，正在舀汤的荣小福将汤撇了回去，冯谷也放下手中的苹果
三个人一起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明清雨和范与星
明清雨将病房门反锁后，来到单人病房的洗手间镜前站定
凭范与星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被黑裤包裹修长的双腿，可惜范与星现在无心欣赏
“你对自己还挺凶，12处钝器伤，6处钻孔伤，蛮厉害的，不是吗？”
明清雨开口，她站在镜前冷眼打量自己，阴森的凉光无法叫人看清她真正的神色
“好的差不多了，装装样子而已”
范与星拔掉输液针，仍凭血液从针孔处流淌，她抬手捂住裹满绑带的面容
“我太冲动，我杀人了”
范与星无力的说，那时的她只感到怒火中烧，已经无法听到任何声音，思考任何事情，只会跟随嗜血的本能
明清雨眸光微动，在阴暗中也散布稀碎的光亮，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幻莫测，
温润英气的白皙面容在镜中碎成不规则的九块又融合为七块，明清雨不禁贴近镜影
“陈夜他怎么样了？”
范与星的话将困在幻觉中的明清雨一下子拉回现实，她摸了摸脸冷冷回
“不死也成瘸子”
病床上范与星发出一声极低的痛呼，似悔恨又似不可置信
“我害了他，我又害了一个”
“他害了你”，
明清雨立刻扭转范与星的话，
她斩钉截铁道
“如果不是他，你不会被陈飞羽找麻烦，从而惹下这场患难”
范与星眸光微转，好像明白些什么，她心中有一块角落悄然变质，
又或者那块地方，是范与星从未挖掘过的，
被隐藏的自己
矛盾，往往是看出人心的最好途径
“我怎么办，我杀人了”
“你没杀，陈夜杀人了”
听到明清雨的话，范与星从床上坐起来，她蹑步来到洗手间，扶着房门，看向明清雨的眼神真真假假
“她决定的吗？”
“谁？金老师？”
“嗯。”
明清雨转过身，走到范与星跟前，乌黑茂密的发丝宛如黑色瀑布，吞没女孩的身体
“与星，你是金老师战友的遗孤，是开妈妈挚友的独女，
你的存在比一切都至关重要
知道了吗？”
范与星低下头，思考片刻，
琥珀色的眼眸中金丝长河般的星沙消失一瞬，又如骤然亮起，
她小声问
“吃人血馒头吗？”
“是西红柿布丁。”
明清雨肯定道，嘴角下压，硬生生将自己弄成满意不得的喜悲面
她轻轻挑起女生的下颔，范与星的眼神从彷徨不定到坚定不移
虽然已下定决心，但她却有芥蒂之心，
不是为了所谓感情，她范与星向来不缺朋友，而是因为下水城一趟，陈夜的年方等级的优异表现
要知道在帝华国乃至全世界，高等级的人永远不会缺东山再起的时机
“可我不想欠他的，他的条件很优秀，只不过缺乏成长的机会
如果未来有贵人相助，我怕他……”
明清雨低头，毫不在意绷带上的血污，轻吻了吻范与星的额头
冰冷的呼吸打在颈间，深沉的话语恍若从脑海中传来
“亲爱的，
把一切都交给我”
Tomato no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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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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