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未完成的生得领域之中有那么一群幸存者，且全部都是孩子，这种事有够离奇的。
很难想象他们这几日是如何与诅咒共存的，咒灵竟然没有攻击他们——当然也并不是说他们安然无恙，这些孩子已经开始被诅咒侵蚀了。
年纪最小的大约才刚能自行走路，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有十二岁的样子。
“你们……”夏油杰从震撼中回过神，“不害怕吗？”
“这里很危险，两位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年纪最长的男孩无视夏油杰，出言忠告。
夏油杰嘴角一抽，勉强维持和善的笑意，“我叫夏油杰，你叫什么名字？”
“大田田墩。”大男孩扫了两人一眼，“我是认真的，大人们都会死在这里。”
大田田墩，是监督给的资料上的名字，目前藤花孤儿院年龄最长的孩子。
“哈？”五条悟感到好笑，人生里还是头一次被乳臭未干的小孩奉上警告，“别这么见外啊，我也是未成年耶，所以和你们是一伙的吧？”
“呃？是么……”大田田墩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到底是一群孩子，稍微不按常理出牌就自乱阵脚了。
五条悟看见那个小大人模样的孩子吃瘪，内心很满意。
他一下原地消失，旋即出现在独角兽面前，拦住对方奔跑的路径。
独角兽顿怒，扬起马蹄示威，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上前。
他散漫地伸出手，从容握住它脑门上突兀的角，那匹马便再无法前进一步。
“真是奇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五条悟居高临下望去，眼底那股轻慢劲依旧。
对峙仅仅维持了一秒，独角兽兀自顿住，顷刻间便化作尘埃消失了。
孩子们就算再怎么弄不清情况，至少看明白他们失去了什么。
“大白呢？”
“它去哪里了？”
有人用几乎哭出来的腔调呼唤，“大白！大白！”
“不是咒灵，是术式，既然有实体那便不属于幻象，应该是咒力构建而成的产物。”五条悟看向夏油杰。
“你们在做什么？！！把大白还给我们！！”女孩愤怒地向五条悟撞去，被对方一把摁住了脑袋，她只能在一臂之隔的距离挥舞拳脚。
“这种话该由我来问才对吧，难不成你们把这些东西当做了玩伴？年纪小的也就算了，”五条悟转望向被他一通操作惊讶住的大田田墩，“像你这个年纪，至少应该有点认知了吧，你看这些东西长得像是什么好货？”
大田田墩咽了口唾沫，干脆手一挥厉声驳斥，“它们不会伤害我！它们只会对大人出手！”
“是吗，那你腹部上的诅咒算什么，应该能看到的吧，不对，是绝对能看见了吧，”五条悟指着他肚子笑笑，“那么多眼睛都能不当回事吗……你们应经常对视吧，难道对视出感情了？不过它们还在扩散，像溃烂流脓的伤口，正一点点侵蚀全身，很快你们也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当然最后这句话是故意编造吓唬小孩的，人类无法成为咒灵，只会因诅咒而死亡。
悟这家伙脾气上来了啊，居然在跟一群小孩置气，夏油杰略有头疼地扶额。
无论如何，几近恐吓的言辞意外奏效了，孩子们表情陡然苍白，他们身上那些诡异的痕迹分明有隐藏在衣料之下，竟被外来者一眼看穿了。
孩子们不约而同望向他们中最有话语权的那个，“大田君……”女孩喃喃开口，渴求的眼神仿佛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安慰。
“胡……胡说！”大男孩大田咬牙切齿道，“什么诅咒，那分明是神大人的祝福！”
“没错！”先前意图发起攻击的女孩从五条悟手下挣脱，后退两步，“如果神大人想伤害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神大人，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夏油杰挑眉，很快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原来你们见过是吗？”
原先那些警务人员提供的情报里并没有神大人这类存在，唯一的异常只有院长。
刚还气势汹汹的孩子们愣了一下，齐齐噤声。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被第一时间攻击，但还活着勉强也算幸运吧。”夏油杰对他们说，“你们所谓的‘神大人’恐怕与你们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啊。”
孩子们回以一副“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呆愣表情。
“现在对他们解释恐怕难以理解，什么狗屁‘神大人’，大概率是藏在这里的某只咒灵了。”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我先送他们出去。”夏油杰说。
两人自说自话地做出决定同时，孩子们神情突变，几乎异口同声地激动大喊，“我们不走！”
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真切由衷的恐惧。
“为什么？”
“出去会被杀死。”大田站出来，脸上恢复冷静，态度分外坚决。
“被谁？”夏油杰问。
“院长。”
“那么院长在哪？”五条悟问。
大田犹豫了会，指着城堡一样的顶层说，“他在办公室，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诅咒是什么，但院长确实诅咒了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会被他杀害。”
夏油杰接过话，“另一个问题，院长是‘神大人’吗？”
大田神色骤然难看，“他怎么能和‘神’大人相提并论！”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所有同伴都在这了吗？”
“是，是啊！”大田仰着脖子，大声回道。
两名咒术师下意识对视，夏油杰默默点头，一只醍醐从空气的裂缝中走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几乎站住了半个庭院。
孩子们惊得瞪大双眸，但意外地是并未对那个超大型生物感到惧怕。
醍醐咒灵将脑袋匍匐贴地，张开它的嘴。
“进去吧，我带你们出去。”
“我不要走！”女孩哭喊着躲到大田的身后。
“我们也不要！”其余人陆续效仿。
“这种事由不得你们，小屁孩就该老老实实躲起来。”五条悟一把揪住大田的衣领，像扔玩具一样往醍醐嘴里甩。
大田摔倒时吃痛地叫唤一声，又行动力十足地立马爬起往外跑，结果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
刚布置完简单结界的夏油杰站出来，冲其余孩子微笑，“怎么样，你们的老大就要走了，是要做被留下来遗弃的那个吗？”
“可是……”女孩无助哭了出来，像雨点一样坠落，“出去真的会死的……”
对哭哭啼啼倍感头疼的五条悟长长叹了口气，“放心吧，你们身上没有那种出去就会死的诅咒，”又抬起头，难得收敛轻浮的态度，摆出超认真的脸，“如果这世上真有会追杀你们的院长，那么在此之前我会将那种家伙杀掉。”
好像听到什么超级离谱的发言，孩子们哑然收声，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听起来是非常狂妄嚣张一听就不大可能的谎言，但他振振有词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要欺骗他们。
女孩抹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夏油杰温和接话。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有孩子昂着头质疑。
“啊？”五条悟不爽道，“别搞错立场了啊，我才不需要取得小屁孩的信任，不配合的话无非和你们老大一样。”
“唔……”
有人还想说什么，被五条悟打断了，他随手一捞，“别废话了，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女孩像小鸡一样被抓了起来，她举足无措地摆动四肢，仓皇道，“我，我自己进去！”
“噢，很乖嘛，”五条悟把她放下，揉了揉脑袋，“快去吧。”
有人带头，剩余孩子们乖觉地跟上。
*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朦胧，月亮和星星都藏了起来。
正在小睡的弥月被一阵骚动吵醒。
她前脚趴在车窗边往外望，一只巨大的醍醐咒灵从孤儿院内破墙而出。
河内监督面露喜色，径直迎上去。
但弥月觉得事情并没结束，至少，几乎与孤儿院融合的结界依然存在。
醍醐咒灵停下来，张开像囊袋的嘴，里面站满了小孩。
孩子们在监督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挨个走出，夏油杰跟在末端，上前与河内监督交流起来。
什么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声音传到弥月这儿什么也听不清，她蹬着两条后腿急切地跳来跳去，但半天也找没到合适的位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掰开车门把手，用身体顶了个缝隙，钻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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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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