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失明了。
这对于整个五条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把所有人炸的里嫩外焦，恨不得把几岁大的神子大人里里外外研究个透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
可神子本人却很高兴似的，连平常供奉给他的甜品都额外多吃了一倍，而沉浸于“神子失明”这个月消息的其他人——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六眼怎么会失明？！！！
完全没人有心情关心神子吃了什么。
时间拉回三个小时前，负责制照顾六眼的侍女推开门，却发现总是要赖一会床的神子已经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偏着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天还没亮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侍女懵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否定：“不，天亮了。”
训练有素的侍女很快意识到什么，她冲过去凑近五条悟，对方总是充满狡黠意味的蓝色眼睛此时正无神的半睁着，在侍女向他的眼睛部位伸出手时没有眨眼睛，只是头往一边偏了偏。
侍女的心直直的往下掉。
“啊咧，那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吧？”
五条悟微笑着给自己目前的情况下了判定。
而时间回到现在。
“我说，翻了那么久的书，书都要被你们的翻烂了，还没找到原因吗？太没用了吧，快点给我解决问题啊～”虽然看不到，但是五条悟的听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尤为敏感，书页纸张哗啦啦的翻动声想忽略都难。
事实证明，哪怕是失明，六岁的五条悟也能凭借一张破嘴让其他人崩溃。
“好无聊～”失明的神子大人爬上了房梁，坐在上面晃着自己的双腿。
而抬头看了一眼，就对此不以为意的男人迅速再度抬头：“危险啊神子大人！”
忘了这小混蛋失明了！他这猴子一样爬高窜低的动作真的没办法让他把他当做一个失明人士啊岂可修！
五条悟振振有词：“有什么关系嘛！你们在这里难道还会让我受伤吗？！”
其他人哑然：“……”
侍女试图和五条悟讲道理：“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悟少爷受伤的话我们也会很困扰的吧？现在的您无法很好的保护自己，所以能不能……”
“关我什么事哦。”
被他一句话堵回来的其他人脸上都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还准备再说什么，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我找到相关记载了！”
下一秒，五条悟从高空中蹦下来，被一个鲤跃扑过去的侍卫接住，也不管对方浑身的冷汗，啪嗒啪嗒从他身上下来绕到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
“立刻什么，快给我看看——”白发蓝眼的身子大人做作的“啊”了一声，“忘记了，我失明了，看不到耶。”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失明”这个词，一次又一次挑动众人因为六眼失明而格外绷紧的神经，并且乐此不疲。
“在这里……”拿着落满了尘土书籍的男人讷讷的给五条悟让开位置，“我念给您听吧。”
“好哦～”
[月光撒下时祂看起来格外美丽，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太对劲，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六眼到底是什么呢？■■说它是菅原的宝物，可是宝物就这么给我了这样一个才来到菅原家不久的人吗？明明祂自己才是最符合祂所说的“天才”一样的存在吧。说起来，每次看到■■的眼睛我都会很在意，像是能把人类的灵魂吸进那以前碧蓝的汪洋。]
[时间到了，我终于可以知道“六眼”是什么了，■■已经把我的好奇心完全调动起来了！]
“就到这里，后面……”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来，男人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听的认真的五条悟：“后面都是、都是……”
“都是血迹啊。”五条悟轻声接下去。
短短的记载中信息量颇多，手札的主人不仅提到了“六眼”，还是以一个即将接受六眼的获赠者身份说起的。
“■■”的名字无法被看到，在纸张上只留下黑漆漆的两团。
“诶——我的好奇心也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五条悟催促道，“快翻翻其他地方，看还有其他的记载没有！”
“哦哦！”侍卫手忙脚乱的继续翻，刚才他只是随手翻开了其中一页，但是往前翻内容也很少，看起来完全是符合手札主人自述的“刚来菅原家不久”的身份，写的都是他在菅原宅邸的所见所闻，包括跟随菅原前往京都的事情。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诙谐的自嘲，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菅原家族的不在意。他自己也说了来到菅原家另有目的，并且最在意的人是“■■”。
也就是他们猜测中送给手札主人六眼的人。
薄薄的手札很快翻到后面，侍卫强行无视了前面书页上的深褐色干涸血迹，继续往下读。
“失明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正如■■所说，和六眼带来的利处相比，它带给大脑和身体的负荷完全不值一提。”
“它和我融合得就像是我原本的眼睛一样，可我知道不是的。”
“我看不到■■了……”
“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内只剩下了五条悟和正在念书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五条悟的视野逐渐浮起光亮，只是看什么都还一团模糊，他能隐约感觉到对面的男人正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眼神注视着他。
不，更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比如说手札中的“■■”。
男人一直不说话，五条悟等了一会就不耐烦了，欺身上前歘一下从男人手机抢过手札，翻到封面的位置，使劲眯着眼睛去看手札主人有没有留下名字。
“这下这本手札的人叫做阿呼，一个非常幸运的白痴。”
五条悟抬起头，眯起眼睛——他实在是看不清对面的人长什么样，刚才侍卫的面孔也在脑海里逐渐淡去：“书上可没写名字。”
“唔。”男人道，“我猜的，他大概叫阿呼吧。”
五条悟：“……”
他幽幽道：“我看起来很像是把脑子也一起睡坏了吗？”
编理由也给我编的像样点啊魂淡！
“你就是那个被赠送了六眼的幸运儿吧？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咒灵？”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人类，五条悟虽然才六岁大，可是他对于咒灵的判断早就在六眼数千个日夜的陪伴中臻至化境。
像咒灵又不是咒灵的古怪家伙，反正人类是不可能从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男人身上穿着非常明显的平安京时代的服饰。
视线太模糊了，五条悟暗骂一声，他很想看清男人衣服上有没有五条家的家纹，但是眼睛还是看不清。
“不，我只不过是留下来的一缕风，即将消散的记忆残留而已。”男人目光复杂的看着五条悟肥嘟嘟的脸蛋，试图从眼前白发蓝眼的孩子模样里看到故人的音容笑貌，很可惜，失败了。
五条悟的面庞稚气中带着锋利的讥讽赶，而记忆中的少年，他的气息是欢脱中带着蛊惑的。
月神一般的美少年啊——
五条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摸摸好好留在眼眶里的眼睛，嘀嘀咕咕：“什么嘛，还以为老头咒灵准备挖本神子漂亮又强大的眼睛呢～”
还没有离开的男人：“……”
老头咒灵伸出脚把啪嗒啪嗒向庭院里走的神子绊了个狗吃屎。
五条悟：“％＆＊你$＆＃——！！！”
回应他愤怒的叫骂声的是男人冷漠而又充满嘲讽的“呵呵”，等五条悟捏着半成品的苍转身时，对方已经了无踪迹。
“悟少爷！悟少爷在这里！”
“神子大人！”
此起彼伏的呼唤让失态的五条悟回神，他皱着鼻子恨恨的看一眼男人消失的方向，扭头：“白痴吗你们！”
觉得自己非常委屈的侍卫们：“QAQ？”
五条悟：“……算了！”
所有人都被一个成熟的幻境欺骗过去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失明之后，还是从有人说“找到了”开始？
熟悉的感觉充盈在身体里，五条悟第一次觉得六眼带给他的并非只有痛苦和郁闷。
下次，绝对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六岁的神子大人一甩袖，带着满脸不明所以的侍卫们离开这里。
而另一个时代。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青一一脸麻木的不停重复“好痛”，念到他自己觉得累了才停下来。
眼泪像是珠串一样从他无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而他的额头已经把面前的墙壁撞出了一个坑，双方都受伤惨重。
神社里默默打扫的巫女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怪人，悄悄红了脸庞。
他可真好看。
不过侍奉殿前的巫女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必须一心一意供奉神明，唉，好可惜哦，他是个怪人。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等她再抬眼想悄悄看一眼美少年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不见了。
青一到处瞬移试图把那股附骨之疽般的剧痛以这种方式发泄出去——可他磕坏了十几个墙壁，疼痛还停留在他的大脑里。
像是分割了灵魂一般的痛苦让青一抖如筛糠，哪怕是被辉夜重伤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痛苦。
六眼……六眼！
那东西他已经给了道真，连同着身上的责任一起，从此以后他不用再为任何人做任何事了——话是这么说，可青一还是会下意识去想菅原家的人会不会被欺负，道真还很小，他能带领菅原家蒸蒸日上吗？
决定了，给道真创造一个妻子吧！人类只要一成家，就会变得非常有想法且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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