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不要去。”晏秋辰说。
“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远比你遇到的那棵树还要危险。虽然对污染的感知没有那么敏锐了，我依旧能肯定，那里就连空气都能让人瞬间变成污染物。”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云霄现在感觉很糟。
短短一年时间，人类九大基地沦陷了两个，炸了一个，还有一个和沦陷没有区别。
只剩下五个了。
一年前人类单体实力最强的十个异能者，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污染的污染，除了他也没剩几个了。
不仅如此，序列前百的异能……甚至序列前十的异能，现在有消息的都是污染物，连一个人类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半年世界跟疯了一样……
“真是糟透了，这个狗.屁世界。”云霄骂骂咧咧道。
晏秋辰沉默。
“算了，我还是得先去基地。”云霄说，“作为一个军人，我会告诉基地你们的存在。至于要不要来围剿你们，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谢谢？”
明明可以直接回去通报，却还要提醒一下他们。
虽然……就算知道他们变成污染物，基地也不会做什么。
毕竟人类已经自顾不暇了。
“不用谢我。”云霄用树叶擦着面罩上的污垢，模糊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他。
“是你们首先救过我，我大胆猜测你们还具备人性，所以给你们留个提醒。”
在第八基地的时候，他们就曾救过他。这次落到榕树手里，他又是被救的那个。
于私，他也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于公，他希望他们能继续保持对人类的善意。
人已经受不了更多的污染物了。
“那么我走了。”云霄转身，挥挥手，向前走去。
“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的时候。”晏秋辰说。
再次见面，可能就是敌人了，象征他们与整个人类的敌对的敌人。
…
……
夏碧华静静地躺在堆满充满少女心的毛绒玩具的地下室，抱着翻雪小憩。
“吱呀——”
门开了。
泛光的赤足走在木质楼梯上，没有发出一声响动。金色的长发向后飘扬，双眸中是不息的火焰。
夏碧华从地毯上坐起身。
“二姐。”她抬眸看向来人。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夏初弦站在楼梯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我不是二姐。”
“……好吧，四姐。”夏碧华打了个哈欠，“不过我还是更习惯叫你二姐，毕竟我们都没见过002和003，就连大姐都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的。
“言归正传，你伪装这么久，闹出这么大的事，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将来的重逢。”
“……”
夏碧华又躺了回去，把猫往上托了托，闷闷地说：“你真是……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她们的兄弟姐妹，她们曾经的朋友和共同的受害者，早已死在地下的大火和西伯利亚的雪原里。
就算逃出去，他们中还是有很多人死了。
西伯利亚的冬日零下几十度，而他们只穿了单薄的衣服，走出去一步便冻得手脚冰凉。
死去的孩子将衣服留给了活下来的孩子，尚有温度的人相互拥抱着取暖，才勉强多活一些时日。
在最后被出外勤的士兵发现时，他们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真是残酷啊……哪怕是逃离了那个地狱，也不过是在另一个地狱求生而已。
说什么重逢，说什么未来，早就没有了啊……
“我不相信人有灵魂，也不相信死而复生。”她轻声说，“我曾抱着寻回亲人的想法攻读化学，进入研究院。但不管是多么厉害的科学家，多么先进的仪器，都做不到这些。
“我们甚至无法确定灵魂是否存在，甚至无法治愈失去手脚的残疾人。”
只有在那个时候，夏碧华才深刻认识到人的卑微。
在这个广阔又冷酷的世界上，人只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除了静默和摇摆，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早就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夏初弦却说，“我相信我们终会重逢，并且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你做到了？”
“我即将做到。”夏初弦转身上楼。
“我拥有永不熄灭的火焰，拥有不死的能力，那么，我也能用这个能力，将逝者从彼岸拉回来。”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都会是牺牲品。
并非献祭他们才能换回死者，而是死者不会以人的模样归来。
所以……
夏碧华抬手，掌心漂浮着一团黑色的液体。
已经通过临床实验，能够让人保留记忆的污染药剂。
只要所有人都是也记忆的污染物，只要所有人都成了怪物，他们便不是异类，便能活下去了。
…
……
夕岚在在蘑菇上打滚。
晏秋辰站在蘑菇边缘。
“今天怎么才睡十二个小时，不困了吗？”
“唔……不困。”
夕岚拍拍软软的蘑菇脑袋，慢悠悠爬起来。
他已经休息好多天了，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渐渐变淡，精力就像雪化之后的小河那样渐渐涨回来了。
他这时候才有工夫好好看看这一小方天地，他头一次发现蘑菇上面是冰凉柔软的，一点也不粗糙，不知不觉就滚了起来。
“晏先生，基地那边怎么样了啊？”
“情况很不好，他们知道你是污染物了。”
“……唔？”
夕岚坐在大蘑菇上，表情逐渐变得茫然。
宇宙猫猫头.jpg
“……那……他们知道你……”
“知道了。”
“……”
夕岚感到有点爪巴。
他捂住脑袋，蜷起双腿，逐渐缩成一个悲伤的黑团子。
晏秋辰拍拍他的头，问：“怎么了？”
“……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也变成污染物，还要因为我背井离乡，永远无法回家。
人类是群居动物，再也无法接触其他人的话，会很伤心的……
“不用对不起。”晏秋辰抱住他，“你也不想在荒野上奔波，是玛门逼我们离开的，不是你的错。”
就算没有夕岚，他也会被初弦逼到离开基地，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对她抱有警惕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打乱她那未知的“计划”的人。
其他和他相似的人，比如夏烨，比如顾笑寒，也都在玛门的推动下离开，无法回到基地了。
她下手很狠。
晏秋辰很担心尚在基地的母亲和小姨妈。
但他现在无法回去，哪怕是他们二人合力，也几乎无法突破玛门的防线。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难受……”夕岚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要是我能打过她，我们就不会落入现在的境地，基地也不会被玛门控制……”
每次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的时候，总会有人来告诉他，看啊，你还是那么弱小。
你什么也做不到，你救不了任何人，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走向灭亡。
“我……应该是想帮助大家的……”
基地有坏人，也有很多好人。
莫叔叔会给他吃好吃的，清洁工阿姨会提醒他东西遗落在了地上，奶油泡芙妈妈会教导他绘制世界上最美的画。
他们是那么的鲜活，那么坚强的活着，比他这个迷迷糊糊的人更相信晨曦的光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夕岚就处于一种复杂的量子纠缠状态。
就算很多人做过错事，就算很多人都生活在同胞的尸骨上。
更多的人对那些事毫不知情，他们只想在这个不属于人类的时代活下去。
他喜欢人类，想救人类，但又有一种不同的声音让他无视那些不认识的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熟人和自己的生活上。
他觉得怪怪的。
他问过小识这是什么回事，但都被转移话题或者敷衍过去了。
‘这件事小识不清楚，说出来会误导妈妈，妈妈以后会自己知道的。’
识之殿堂对此讳莫如深，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想做些什么，但是……啊！”
夕岚沉浸在苦恼和悲伤中，直到一只鹿突然向他冲来。
繁复的鹿角中伸出尖锐的荆棘，在即将刺到他时被一只手紧紧拽住。
“晏先生！”
“我没事。”晏秋辰扣紧鹿角，一脚踹向鹿的咽喉，将其击退。
抓荆棘的手因为实化而受伤，琉璃一样的无色透明的血从伤口滴落。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鹿，夕岚也站起来，紧张地举起影刀。
那条鹿和其他鹿不一样。
它们有着相同的外貌和体型，但这一只的头骨是损坏的。
两角之间的皮毛和颅骨破了大大的口子，流着脓水的脑子从里面露出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赫赫……”鹿四肢扭曲地站起来，说话的声音无比沙哑。
“终于……我来找你复仇了，哈哈哈哈……”
晏秋辰立刻认出了它：“SS级污染物，七窍之脑。”
在他和夕岚第一次一起去荒野的时候，这只污染物就出现过！
“是啊，是我。”七窍之脑控制的鹿发出狞笑，“想不到吧，我找到你们了，我来找你们索命了！”
“那也要你有本事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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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在童话的世界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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