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抓着马鞍,不要害怕,我会牵好马儿不会让你掉下来的。”就在耳边的声音算不得多大声,但林久久心里安稳了不少。
他的确很害怕,因为他没有骑过马。
林久久这会儿还有些恍惚,他方才没有等到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由着两个哥哥陪他去云家的打算,心里不是不失望,可他倒也能接受,毕竟云家老两口应该是不待见他的。
这个人满头汗的出现在村口,一看就是焦急赶了一路的样子落在眼里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但惊讶过后心里便只剩下欢喜了。
而且,方才落在林久久眼里的,可不只有那人一脸汗珠的样子,还有同前年相比更硬朗的面庞和俊朗的眉眼。
林久久常听老人说,相由心生,会让你觉得欢喜顺眼的面相,性子也能与你相合,他默默想着心头那张脸,盼着村里老人的话灵验,盼着他们往后能和和美美安稳过日子。
在晏国,新娘子或者新夫郎出嫁之时,夫家来接亲的的时候若是两地有宽敞的马路,且家中条件也好,便会雇了花轿去接新人,可若是两地只有山路连接,结亲的人便会用马匹替代,但除却这两种,还有一种便是直接让新人走路到婆家。
林久久在他们小河村生活了十几年,倒是每一种方式出门的新人都见过了,像他这种只能双脚出门的新人,基本都是既不受娘家待见也不被婆家重视的夫郎。
他以为他今日也要自己走路去云家,却不想坐上了高头大马。
没骑过马的人,第一次骑马的时候总是会紧张害怕,若是在平坦的路上倒是还好,若是稍稍陡峭一点的山路,怕是全身力气都不知道要怎么使了,身体一僵硬,便容易出事情。
“哥!”林家和云家相距颇远,这其中既有宽敞的官道也有僻静狭窄的小路。
初时,从他们村子到镇上都是宽敞的马路,林久久倒也不觉多么害怕,可出了镇子就是小路了,马儿刚踏上第一个有些坡度的道路,林久久就怕的趴在了马儿背上,他觉得他整个人都要掉下去了。
林久久害怕的叫声把前后三个人都惊动了,在最面前牵着马儿的云深赶紧停了下来,他瞧着死死拽着缰绳,不停掉落汗珠的人,知道他怕的厉害,又看了一眼挑着东西的两个哥哥一眼,决定让马儿换点儿别的东西驮着。
日子进入八月之后,早晚天气开始转凉,但白日的太阳仍有些夏日的余威。林久久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低头看着地上两个重合的人影,忍不住的别过了眼睛,方才他确实是害怕,可这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把他大哥二哥挑着的东西绑到了马背上,他自己背着他上路。
小河村离着大河村不算近,云深提出让马儿拖东西,他来背人的时候,堂哥他们就想好了,他们三人换着来,一个人背一程,如今三人都有休息的空隙都不会太累,倒是正好了,可他俩都没想到,云深竟然不肯。
“大哥,没事儿的,我身上有的是力气,等到下个镇子地面平坦了,再让久哥儿骑马,我就能歇会儿了。”
“......”林久久没想到这人竟然不让他哥背他,但想想他这么样做好像也没错,他们村子以往办喜事,新人出了大门就被婆家人接走了,去婆家的路上确实是婆家人自己在照顾。
觉得规矩便是这样,林久久也没多想,之后一路便同云深所说,不平的山路他来背着人,平坦的马路就让人骑马,如此两个多时辰过去,他们也终于到了大河村村口。
在大晏,散落着城镇之外的村庄大抵都差不多,基本都是背靠大山临河而居,如此有山有水,人民生活便利才会世代聚居,村子才能慢慢壮大。
这大河村不算个小村子,统共有百来户人家,以前林久久还和林香香一起来过,因为这里是林香香外家成家所在的村子,他们来给廖家干活儿。
这大河村被村中间一个小山包分成了上下两个村子,云家在下村村口,今日云家有喜事,按说一进村就该看见动静,可他们都到了云家门口,却仍是觉得冷冷清清。
“来,小心一点。”到了云家门口,林久久被云深扶着下马之时,心里还是难免的有些酸涩。
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可出门的时候冷冷清清,没想到到了婆家还是冷冷清清,不管娘家婆家竟然都没有办酒席。
林久久今日出门连盖头都没有,他瞬时红红的眼眶落在了就在身边的人眼里,但林久久心里的委屈在进了云家院门之后消了大半,因为他舅舅他们竟然在云家院子里坐着。
“大舅舅!”还有大舅母,还有二舅舅他们也都在!
两个月前,林久久去了他外婆家里,当时万家人知道了林久久成亲的日子就做好了来喝喜酒的打算,可他们没想到这万家人竟然这么欺负人,竟然连一桌两桌的酒席都没摆,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大舅舅当时就不干了,直接就闹了起来,云家人无法,只能赶紧猪肉洗菜还买了酒,勉强了准备了两三桌席面,如今饭菜已经上桌,就等着云深接了人回来,他们拜堂之后就能开席了。
林久久这会儿只顾着高兴了,他没想到他舅舅他们竟然来了,这也算是在给他撑腰啊,让云家人让大河村的人知道,他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他娘家还是有人的!
可他不知道,他舅舅他们这会儿多心疼他!
婆家连个酒席都没有就算了,来到婆家的一路也是这么冷冷清清!“狗日的林大有!老子和他没完!”大舅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话之后,又强扯出一脸笑,摸着林久久的头,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深一眼,之后便让人赶紧准备拜堂了。
新人拜堂倒是不复杂,很快合了礼全了规矩之后,云家人便吆喝着开席吃饭了,也是吃饭的时候,林久久在劝慰他的舅妈嘴里知道了云家为何不摆宴席。
云家有两个儿子,长幼有序,按照规矩该是长兄先成亲才是,可云深作为弟弟却先成亲了,云家的说法是害怕未来长媳有意见,所以不摆酒席了。
林久久知道,这些话应该是云家搪塞他舅舅他们的话,但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而且听了他舅母的话,林久久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云家老大的年纪。
他记得云家老大比林香香要大两岁,前几年云家就在催婚了,但张春花一直不松口,想来她那时候就在盘算着让女儿嫁到李家去,所以才会用女儿年纪小的借口搪塞。
林香香今年十八岁,也就是说云家老大已经二十了。
家中条件尚可,可长子却二十还未娶亲,云家也算是被张春花母女两个摆了一道,也难怪他们对他这个态度。
一顿饭在林久久的担忧恍惚里很快过去,舅舅他们回去的时候,林久久没能去送人,他婆婆不让直接让他回了房,是云深去送的。
林久久被他婆婆带着回了房之后,他的嫁妆自然一起到了他的房间里,他那婆婆竟是装都不装一下,立马开始翻起了他的嫁妆,待发现两担子东西里面竟然一文钱都没有,除了一些旧衣服就是旧鞋,还有一些破布头还有针线盒子破剪刀之类的东西,立马就骂上了!
“果然是赔钱货!呸!”
被婆婆骂了,林久久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乖巧的埋着头一副害怕的样子,可他埋头看着地面双手摸着窗沿,却是在心里骂道:“偏心眼的老婆子,这床铺一床棉絮也没有,这地面竟是黄土,一看就是没少虐待儿子!”
许是早料到亲娘会干什么,又或是甚至亲娘脾性,云深将舅舅他们送出村子便赶紧赶了回来,可他便是跑着回来也只在门口撞上了他娘,到底是没能赶上林久久被骂的时候,但他自己赶上了他娘的一顿骂。
“小兔子崽子,喊你去张家背沙子,你竟敢干一半就跑了,明日去把工时给老娘补回来,再敢偷懒,老娘扒了你皮!”林久久婆婆叫成红花,一张利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她不止骂家里小儿子厉害,骂村子里任何人都厉害。
听着成红花骂人的声音,林久久心里却好受了不少,他知道云深今日为何迟了,因为他娘根本不打算让他出门接人,可他还是偷着去接他了。
转瞬,代替那道尖利的声音,还有讨厌的身影,出现在林久久面前的便是另一个人,林久久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去想成红花,他正紧张的不行,那人却丢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又出门去了。
“什么呀。”如今天都黑了,今夜还是他们的新婚夜,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到底还要干嘛啊。
“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啊。”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林久久才敢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祈祷,他到底还是害怕的,害怕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害怕他那凶恶的公婆,更害怕一个未知的问题,那便是他的相公会不会对他好。
林久久的担心害怕,在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有了答案。
在云深端着一盆热水出现在屋里,让他先擦身洗脚再上床之时,林久久心头有了隐隐的答案。
俗话所得好,冬至至长夏至至短,到了八月,夏至已然远去一个来月,日头早已变短,到了戌时天色便开始发暗,这会儿都亥时了,不止天色完全暗了,大多人也早已睡去,新婚的两个人自然也是一样。
林久久沉默躺在床上,身边人一动不动,他望着漆黑的房间,眼泪忍不住的一直从眼角冒出来。
他在家的时候,房间里就从来没有灯火,没想到新婚夜竟也是如此,不止没有红烛,竟然一盏油灯也没有。
林久久向来瞌睡很好,可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相比这漆黑的夜,身边人的沉默也同样让他难过,今夜可是他们的新婚夜,可身边的人却是木头一样,躺下了就不动了。
他不知道新婚夜该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绝对不可能如他们这般,两个人都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新婚夜至少得要抱着一起睡觉吧,或者还要亲他一口?
林久久从未想过黑夜竟会如此漫长,时间竟然这么难熬,他不知道如今什么时辰,只觉得他等了好久好久,可外面的天色却是没有一点变化,完全没有变亮的意思,就在他觉得这夜或许永远不会过去,天好像不会再亮了,身边的人动了。
“你要去哪里?”下意识把人抓住之后,林久久又急急撒开了手,他只是害怕,若是要让他一个人躺在这黑夜里,他会更害怕。
云深没想到身边的人还没睡着,他赶紧伸手把人嘴巴捂住,示意人小声一点,然后偷摸摸出门去了。
他出去甚至还耽搁了一会儿,但他回来的时候将房门关上了,甚至还落了闩,而且,待他再次靠近床铺,这房间突然亮了,他像是变戏法一般,突然变出了一团火光来。
“新婚夜要点红烛,让红烛自然燃尽的,这是规矩。”
林久久原本躺在床铺里侧,这会儿他早已坐起了身,他看着床边局促的人,看着床头木凳上的红烛,还有屋内摇曳的烛光,却是把头埋下了。
“还站着干什么。”林久久小声念叨,床边的人赶紧有了动作,眨眼功夫又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的床铺没有床帐阻隔,一对红烛足够明亮,亮到将两人面庞都照的清清楚楚。
林久久拉了被子到胸口,可眼神总是落在身边人身上,他有些有些紧张更有些生气,这个人是以为洞房就是点个红蜡烛吗?
“睡吧。”
“......”林久久没想到他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人开口,可他竟是开口喊他睡了?“你没看上我吗。”心一下就凉了,林久久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
是啊,他是个小哥儿,不是小姑娘,听说好多汉子不喜欢小哥儿,他们更喜欢姑娘。
心头有了这个想法,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林久久沉浸在恐慌里,想象着往后和相公冷冷清清过日子的场景,害怕的抓着被子的手都有些僵硬了。
他甚至连身边的人慢慢朝他靠近,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觉身体好像被个重物压着,神思终于回来,甚至还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他才反应过来身上的重物是什么。
这人,这人怎么压着他啊,他好重啊!不会是因为没看上他想要压死他吧?
“我以为你不愿意。”
“啊!”
他在干什么?干什么脱他衣服?干什么摸他肚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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