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听眠一行人早早就抵达了小树林等待。
看来看去,赤华都觉得不会有人来接的样子,转回头问听眠,“你认识的朋友可靠不?”
也不怪赤华多想,听眠昨晚回来后,除了说明天中午有人到小树林来接他们,让他们戴好面具之外,就没再说什么,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温孤月,可靠。”听眠一边小心地给靠着树根的玄竹戴好面具一边回答赤华的问题。
“不是,是我想的那个温孤月吗?”赤华一听瞬间炸毛,围着听眠转来转去的,迫切想知道答案,就连原本在一旁靠着树闭目养神的长玉也睁开眼看向她。
听眠看着他们无奈地答道:“是,昨晚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多想。”
“那......”赤华一时语塞,“那我们待会不会坐着囚车进去吧?”
如果坐囚车进城,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着他们,自己就像个待宰的羊羔一样被人扔菜叶子和臭鸡蛋,想到这赤华已经欲哭无泪了。
看着赤华脸上神情千变万化,听眠就知道她又想岔了,说道:“想什么呢!我们走路,玄竹坐马车。”
“真的吗?”赤华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遍,她可不想被丢菜叶子和臭鸡蛋。
听眠正想回答,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声音,三人立刻警惕地望着声音的来源。
只见远处温孤月骑着马,后面跟着个身着茶青色锦服的男子驾马车,那男子样貌十分清秀有股书卷气嘴里却大喊道:“温孤月,你又不让别人给我驾车,还跑这么快做什么!”
温孤月骑着马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接着将手中的包袱抛给听眠,“戴好避踪石,抓紧时间换上。”
听眠朝她点头,接着将包袱拆开将避踪石和衣服发给赤华和长玉。
跟上的怀筠一看不远处还有着人,立刻拉停马车,恢复自己风度翩翩的样子,整理好衣服走到他们面前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怀筠,你们可以叫我怀公子。”怀筠说完不知道哪里掏来一把折扇,面上带着笑,“啪——”地打开一个劲地扇。
赤华倒是很懂事地喊了声,“怀公子,奴家先谢过怀公子了。”
尽管赤华戴着面具,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美人,怀筠十分受用,期待地看向下一个。
听眠浅笑答道:“多谢怀公子相助。”怀筠面上不显手中的折扇摇地更欢了,看到下一个是个男子,笑容消失了一半,长玉朝他点头表示感谢,他也点头以示回礼。
赤华和听眠在马车换好衣服后,变换好容颜,就将面具摘了下来。长玉将玄竹弄进马车,听眠刚想进去却被温孤月一把抓住,“你跟着进去做什么?”
听眠一脸疑惑,“帮忙换衣服啊?”
温孤月一把将听眠扯下来,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小声地说:“他是——是公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进去干嘛,让他换得了!”
听眠被温孤月拽得死死的,妥协道:“行行行,我不去。”随后对着马车说道:“长玉你给他换吧,小心些。”
刚刚探头出来察看情况的长玉:......
“好。”
远处的怀筠看着温孤月和听眠,不禁摸着下巴深思了起来。
换好衣服后,一行人和大部队会合浩浩荡荡地进了城上了山,上到半山腰,有人接应着听眠他们去了后山。
后山的某处院落内——
一大早就被温孤月拉过来的药长老正在给玄竹进行救治,听眠时不时地帮搭把手,长玉和赤华则守在旁边观察药长老的表情。
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药长老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现在他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皮外伤也处理好了,你们按照我刚刚的手法每天给他弄好。”
“另外。”
药长老停下手头的动作对他们说道:“他的妖力回流妖元这件事,我刚刚探查到有一股力量阻止他的妖力回流,我已经解开了。现在只有一种办法,等他妖力彻底回流到妖元后,用九玄泪石吸取他妖元里所有的妖力,把他已经废了的妖元剖出来,用九玄泪石代替原本的妖元。至于他什么时候醒,等到妖力正常在体内运转,他好的快些就会醒快些。”
“剖妖元!这么严重!”赤华惊的叫了出来,一旁的长玉也忍不住皱眉开口问道:“什么叫废了的妖元?”
药长老摸了摸他的胡须说:“如果没有九玄泪石,那小子会变回原形,然后死去。按理来说,普通的妖力回流没有这么棘手,但是我给他看的时候,发现他服下的是青羽王室独有的化元秘丹,这化元秘丹服用之后妖力回流妖元,回流完之后妖元会开始吸取他的生命力,直至他死亡。若阻止回流,一旦他动用妖力就会爆体而亡。”
听眠眼底情绪不明,双手无意识握紧,指甲狠狠的嵌入掌心肉,她努力冷静下来,“多谢药长老,我已经请外面的弟子从山下买来好酒和烧鸡,一会儿就到,若药长老不嫌弃……”
一听有好酒和烧鸡,药长老眼睛都亮了,“不嫌弃不嫌弃。”
听眠又说道:“还有时间,那药长老可否帮我这两个朋友也看看?”
果然吃人嘴短,药长老老老实实地给长玉和赤华看起了诊。
好不容易终于干完了活,药长老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大快朵颐,坐在一旁的听眠在给他续杯。药长老吃的差不多,发现只有听眠在旁边。
“阿月那丫头朋友就那么几个,我瞧你是个生面孔,但是你给我的感觉不算陌生。阿月她不是一个随便让人上山,求我保密医治的人。这涂雾山今天少了只鸟,家主都会知道,更何况多了几个大活人,所以你的来头,只会大不会小。”
药长老浑浊的眼里闪过几丝精光,手里握着酒杯却迟迟不喝。
听眠知道有一个人知道就会陆陆续续地有人知道,她拿起另外一个酒杯倒满,举起向药长老敬酒。
“还请长老继续保密,你们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话完,一口气喝掉杯里的酒。
药长老已经将听眠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话锋一转,“你让我帮他们看看,你自己怎么不看?我瞧你身上受的伤可不比躺着的那位少,就算是再好的根骨都经不起折腾。”
“谢谢药长老关心,我心中有数。”听眠抬头望向夜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明月,她希望是个好兆头。
送走药长老后温孤月就派人来请听眠去自己的院子,听眠刚踏进院子里就看见温孤月一手拎着一壶酒,另一只手拿着两个酒杯从屋里出来。
温孤月一出门就看听眠到了,热情的招呼着她,“你来啦,坐坐坐。”
二人来到石桌前坐下,听眠接过温孤月手中的酒壶倒酒。
温孤月嗅到了听眠身上的酒味,问:“刚跟谁喝酒了,喝得一脸心事重重的?”
“敬了药长老一杯而已。”听眠转而问起,“对了,你阿爹他……”
“他忙着呢,说很可惜没能见到你,让我过来陪你。说等哪天,你和他都有空了喝一杯。”温孤月知道听眠的顾虑,直接转达了自家阿爹的意思。
“替我向你阿爹转达谢意,还有,谢谢你,阿月。”
“你一天到晚谢我八百回,那你当初舍命救我这件事,我是不是见你一次就得谢一次。”温孤月被听眠谢来谢去地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想拜托你个事。”听眠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
温孤月倒是很爽快,“什么事?”
“我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青都。”
“你要回去?回去做什么,在这里不好吗?”温孤月对于听眠要去青都这件事持反对的态度,青都里的人比妖还难搞。
“玄竹妖元废了,只有九玄泪石能救他,更何况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我总不能一直躲。”听眠知道青都一行甚是凶险,长久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她别无他法。
“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我待会就去跟药长老说,让他再想想别的办法。今天怀筠说,不过一年青羽和西成必会打仗,和西成青羽相连的那个赤风族有意投靠青羽,相里露暖和枝如川前段时间已定下婚约。先不说那个赤风是否真的有意与青羽交好共同对抗西成,若是赤风开口联姻,你说你现在回去成了什么?”
温孤月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想掰开听眠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听眠的睫毛垂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难怪他们忽然南下。
她整理好情绪,看向温孤月,她只是喝了一杯酒后说道:“阿月,早在我从西成王宫逃走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我早就应该不在了,现在回去起码还能活命。更何况,他们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对不起他们,这一切该结束了。”
“那可是你阿爹,你的亲舅舅,你的亲人,他们......”温孤月的话戛然而止,她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听眠。
温孤月郁闷地喝了一口酒,喉中哽咽道:“要是你当初一直留在涂雾山就好了。”
“阿月,人生,没那么多要是。”
见气氛有些压抑,听眠轻松道:“人生与阿月相逢,吾之幸事,不敢过多奢求。”
温孤月知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将酒杯满上,整理好心情,举起酒杯打趣道:“你出去一趟变得这么会说话,我爹知道又要叫我向你多学些了。”
二人相视一笑,将手中的酒饮尽。
安顿完喝醉的温孤月,听眠回到后山的院子时已是深夜。
“回来了?”刚踏进门口就看见长玉站在院子里,听眠脚步一顿,太阳穴有些疼,难搞的来了。
“说吧。”长玉坐在石凳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听眠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什么?”
长玉反问道:“需要我将赤华叫醒,过来一起听吗?”
“温孤少主,是我幼时认识的好朋友。”听眠走到长玉对面的石凳坐了下来,大脑飞速思考。
“还有呢?”
“她阿爹阿娘和我阿娘曾是挚友。”
长玉喝了一口特意拿出来的茶,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阿娘逝世之后,我幼时生性顽劣被送来涂雾山让温孤家主管教,和阿月不打不相识,与她有救命之恩。”
长玉问道:"真话?"
听眠想了想,阿娘素来与温孤夫妇交好,阿娘过世后不久就和微生佑沧、相里崇流他们一起来涂雾山进学。开始的时候阿月确实不喜欢她,后来打了几次温孤家主让她和阿月住一块,还一块执行任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救过阿月一命。
这确实是真话,听眠点点头。
“那行吧,早点休息。”长玉站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却被听眠叫住。
“长玉,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青都,麻烦你们继续照顾玄竹了。”
“是为了九玄泪石吗?”
“对,我去把它偷出来。”
“据我所知,九天玄石在青都的微生府,你怎么偷?”
“我有办......”
“听眠。”长玉将她的话打断,“我们是一起的,这些事情我们是要一起面对的,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把我们抛下。”
听眠听完居然莫名的欣慰,有种自己的孩子长大了的感觉,笑着说:“我们家长玉懂得心疼人了,是我的不对,下次一定,你看这样好不好?”
长玉听着听眠的保证,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符合自己平时的性格,顿时有点扭捏,“你知道就行,我回屋了。”
听眠目送长玉离去后,又看了看赤华的房间,最后走进了玄竹的房间。
她坐在床边望着玄竹的脸出了神,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本不用经历这些,她不会让他们白白受这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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