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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的模样

班主任怒不可遏,认为这个叫张水生的小子正值青春期,净爱出风头,自以为上课睡觉闹出一番动静颇为帅气,能够展示自己不怕老师的英明神武,博得全班女生的青睐,成为乡村版的道明寺。

其实,水生在他们班确实也有一个外号,只不过不是“道明寺”,而是“潇洒哥”。

水生的学习不算好也不算坏,考上县里的中学绰绰有余,但是拿到祠堂的奖学金纯属意外。在乡下,有“李氏祠堂”“赵氏祠堂”等家族性质的庙宇,一些事业有成的族人会为本村成绩优异的孩子提供奖学金,给予鼓励,是一种光宗耀祖的寄愿。

去年小升初的试卷比较难,水生有好几道选择题不会做,索性在纸上算起了卦,根据卦象选项。也许是张氏祖宗看他可怜,竟让他题题蒙、题题对,考了个年段第三,拿了祠堂的一千奖金,和年段第二的发小张赢心考上县里的中学。

县里最好的中学叫做一中,一中的分班制度是根据开学考的分数决定的。水生生怕自己再度运气大爆发,于是凭实力答完了题。

成绩出来后,他恰好卡在第51名,而好班只有50个名额。水生拍拍胸脯,暗自庆幸。只是造化弄人,没想到第50名的同学突发恶疾休养一年,空出的名额就让第51名同学上了。

水生捶胸顿足,悲壮地表示不管在什么班级,都不能改掉他潇洒的本性。于是,他该迟到迟到,该睡觉睡觉,在高中的洪流中勇敢地坚守住了自我。

看着写满“水生”的迟到名单,班主任一怒之下和水生道:“早读课你要么别来,在家里好好睡觉,要么就别迟到。以后再迟到就要罚扫一学期的地。”

水生思索片刻,道:“没事,我还是来吧,我挺想为班级做贡献的。”

因此,水生就荣幸地获得“潇洒哥”的称号。

其实,水生并不是个勤奋的娃。他只是觉得,只要他天天随便拿着扫帚晃一晃,班级天天被督导扣卫生分,到时候就算是他要扫地,班主任也不敢再让他扫了。

对于这样的强盗逻辑,赢心表示水生的节操早已碎成渣渣,只能靠来世投胎修炼。

也许运气和电子一样,也有守恒定理。总之,水生后来再怎么算卦,题题算题题错,最终不得不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人是要相信科学的。

此时此刻,水生站在办公室里任凭数落,只见班主任嘴巴不断地一张一合,水生脑袋小鸡啄米般笃笃地点着。

班主任姓卢,是个耳背非常严重的中年老头,水生喜欢暗地里叫他草嘿主任。(注:闽南语中,是耳聋的意思)

草嘿主任上课时,问同学们:“第十一题还能错?九班都写得比你们好!你们选了啥?”

同学们:“B!”

草嘿主任:“什么?选C?怎么会选到这个?”

同学们:“不是,选B!”

草嘿主任:“怎么回事,怎么又有选D的?”

同学们:“错了错了,我们选B——”

草嘿主任大为震撼:“什么?怎么A也有人选?”

总之,水生不懂草嘿主任是怎么成功地避开每一个B选项的,所以就叫他草嘿。

“认真点,听到没有?”草嘿主任严肃地敲了敲桌子,对水生道,“现在才高一,从现在就开始落下知识,你高三再补就来不及了。要稳扎稳打,不可以有侥幸心理!这次就先罚你这学期每天放学留到六点才能走,下不为例。”

水生颇为不爽,但还是“嗯嗯”地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上体育课了。”

草嘿主任:“什么课?”

“体育。”

草嘿主任:“什么语?”

“体育。”

草嘿主任:“哦,英语啊,去吧。”

水生摸了摸鼻子,开始怀疑不是草嘿老师耳背,而是自己的普通话出了点问题。

他甩着手臂,嘴里哼哼着小曲儿,出了办公室。

“走啊,躲门后看我干嘛。”水生对转角处的空气道,“赶紧自我介绍一下。”

那个谁也看不见的透明鬼魂站在门后,穿着白色短袖和灰色棉裤,乌黑的短发柔软整齐。

他不敢置信地小声道:“你看得见我?”

“废话。”水生指着自己道,“我还知道那天你扶了我一下呢。你个死鬼,是不是故意要害人?明知道我睡觉,还凑那么近,怎么,没见过人上课打瞌睡啊?你可害死我了。”

他局促地搓着手,低着头道:“抱歉,我以为你看不见我……”

果然,水生一到操场,班里同学就此起彼伏地响起笑声。

“潇洒哥好!”

“潇洒哥来上体育课了!”

水生阴恻恻地朝他们竖了个中指,嘴唇小声蠕动道:“看吧,你下次再有什么动作,最好跟我打声招呼……再敢吓我……”

水生给鬼魂飞去一记眼刀,留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事实上,没有黑猫的威慑帮助,这样的表情确实有点像乡村版的道明寺,而且是超级贫穷版的道明寺,土狗的气息扑面而来。某种程度上,草嘿老师看人还是一针见血的。

水生寻了块僻静处,一屁股坐在人工造的大石子上,鬼魂小心翼翼地飘到水生身边,道:“我要坐下了。”

水生抬了抬下巴,“哼”了一声,表示准许。

“我叫刘承欢。承诺的承,欢快的欢。”鬼魂局促地搓着手指,道,“你呢?”

“张水生。河水的水,生命的生。”水生道,“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承欢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醒来后,就突然看到旁边躺着你,而你在睡觉。我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我叫刘承欢,并且带有一段关于出生的记忆。”

“等等等等,什么我在睡觉?”水生道,“不是艳鬼瞎学别人爬什么床!卧槽,这么多天你该不会都和我同用一个枕头吧?”

“没有没有。”承欢连忙摆手,“我只是醒来的时候躺在上面,之后就只是飘在空中。”

水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口,道:“你最好是,我可受不了有人挨我那么近睡觉。不过,这大概是因为长命锁上有残存你的气息,我又把长命锁放在枕头边了。”

“你很讨厌我吗?”承欢问道。

水生愣了愣,道:“这倒没有,一般只有别人讨厌我的份。”

承欢把目光投向远方,远方有很多的小山丘,他的目光在其中转动,像是想要抛锚的船找不到方向。他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死去。醒来的这几天,我总是觉得很心慌,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

水生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非常棘手。

“你爹妈是谁?年纪多大?喜欢吃什么?生日什么时候?”水生珠连炮似的发问,“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承欢无辜地肯定道。

水生一眨不眨地盯着承欢,忽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抓狂道:“果然老话说的好,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请神容易送神难!”

在闽地的抬神习俗中,请神、送神都需要掷圣杯。圣杯是神旨意的传达,有些神贪恋人间的玩乐,游神完后不论圣杯怎么掷,都没法显示神想回去庙里。于是,村民只得扛着神去看戏、看电影、吃贡品。

所以,送神回庙都要用跑的,生怕大神反悔,赖着不走。

鬼也一样,把鬼招来是个简单事,但是送走鬼就难了,需要满足鬼的愿望,它才甘愿进入轮回。

水生猜,黑猫和承欢应该有些因果和缘分,所以才把长命锁带来给自己。

有一个民间故事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为养家糊口而卖豆花的小贩,在归家途中被盗贼所杀。但是因为对家人的牵挂太重,执念太深,他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还是每天在途中奔波,为生计卖着豆花。

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方士,方士告诉他:“你死了。”

小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便化成一堆白骨,步入了轮回。

承欢也许就是这样,虽然什么都忘了,但是因为执念太深重,没有化解,才一直沉睡着。

“算了。”水生叹口气,嫌弃道,“谁让你摊上我了……找记忆就找记忆吧,赶紧找完赶紧投胎,咱好聚好散。”

“什么好聚好散?”赢心突然出现在身后,举着羽毛球拍疑惑道,“放学了,不去吃饭,你又一个人上演什么小剧场呢?”

“没有啊,我在想中午吃什么,我明明说的是大吃大喝。”水生从大石子上蹦下来,对着赢心道,“吃麻辣烫怎么样?”

“行啊,老规矩,花生麻酱。”

“走走走,饿死了。”水生扯着赢心的书包,然后被她狠狠地打了一下手臂,只得耸耸肩,把左手酷酷地插进裤兜里。

承欢愣愣的,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这时,他发现水生背在身后的右手朝他做了个类似于招呼阿猫阿狗“跟上”的手势。

这人,有点奇怪。承欢这么想着。

如果说,灶火气是活人感到幸福的导向标,那这对死人,尤其对一个灵魂飘荡在世间的死人来说,实在有些过于残忍。

灶火属阳,鬼属阴,阴阳有别,易损阴气。

承欢远远地看着,面沸腾起来了,老板娘左手抓碗,右手扣面,挥舞着大铁勺浇上一层滋滋作响的热乎酱料。

白乎乎的蒜末、绿油油的葱花、脆生生的五香,一样都不能少。咸香扑鼻的麻酱从汤勺滴落,那些迫切地等待着的人,是能想象到咬下花生碎时的鲜香吧?

老板娘似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是她的丈夫却动作迟缓,只能做些算钱的活儿。这个世界,大抵就是这样的,在某方面失去,就会在某方面拥有。

那么存在呢,如果说遗忘和忽视是人类的本能,那么曾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承欢胡思乱想着,突然,他看见水生抱着打包盒,摇摇晃晃地走来了。

“哦,怎么离这么远。”水生嫌弃道,“知道吗,作为鬼,你真的很没有威慑力。”

承欢问:“你怎么不在里面吃?”

“人多的要死,烦。”水生道。

“那你的朋友呢?”

“自己吃嘛,多大人了吃面还要人陪。”

“你现在要去哪里?”

“回出租屋啊。”

水生的学生出租屋不大,大概五十平米,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卫生间、一个小阳台。水生扒开塑料盒,一个劲地吸溜面条:“饿死老子了……”

“你经常吃这个吗?”承欢问。

水生嚼吧着,含糊道:“唔唔,系啊,便宜又大碗,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学生在次呢。”

“你是能看见所有的鬼吗?还是只能看见我?”

水生指了指额头的疤:“从这道疤出现开始到八岁前,我能看见很多。但是现在只能看见一个倒霉鬼。”

承欢对着他呲了呲牙,道:“你不要话里话外都嫌弃我。”

“哎呀鬼对我呲牙,我好害怕他晚上吃了我。”水生佯装瑟缩,随而挥舞着筷子,凌空画了个符,“看来得设个结界。”

没想到,一股寒风猛地吹开了出租屋的小木窗,窗门“啪”地一声分成两半,哗啦啦地撞碎在墙上。而还在呲着牙的承欢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住,从窗子里丢了出去。

水生微微张大了嘴巴,低头看了看滴着麻辣烫汤汁的筷子,又抬头看了看墙角的玻璃碎渣,快速站起身,扑到窗户上,把头往外探去,怒吼道:“你赔我窗户啊!”

承欢被从五楼丢到一楼,疼得在地上打滚,呻吟道:“好痛啊……”

水生有点慌神,踩着拖鞋“噔噔噔”跑下楼:“喂,你没事吧?快起来啦,按道理说,不是实体,跳楼应该不疼啊。”

“跳楼当然不疼,但是你好好的画什么符!”承欢搓着关节骨头,气喘吁吁地飘起来,“这东西,这东西克我……哎呀,飘不稳了……”

话音刚落,刚飘起来的承欢又软绵绵地躺下了。

“我随手画的,之前也没用过,怎么会知道这么有用……”水生举起筷子,乐了,“第一次用就这么成功。”

“你还笑!”承欢气愤道,“真的很疼!”

“好吧,我不笑了。”水生收起笑容,踢了踢承欢(尽管实际上在踢空气),“不过说实在的,你的魂似乎真的淡了一些。快起来吧。”

“起不来……”

水生挠了挠后颈,看到有一个小学生拎着饭盒路过,正奇怪地打量着他。

水生三步并作两步要赶上小学生,小学生见状,以为遇到了变态,撒腿就要跑,但是水生准确无误地扯住了小学生的书包带。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小学生大惊,“光天化日之下……”

“笨蛋,已经傍晚了,还光天化日嘞。”水生夺过小学生手里的饭盒,“借一下你的饭啦。”

水生蹲下身,把饭盒放到承欢面前,再把手里的两根筷子直挺挺地插到上面:“麻咪麻咪哄。”

按民间的说法,把筷子插在饭中央是一种祭拜模式,类似于把香插在香炉上,这种行为可能引来鬼与你分享食物,从而带来不详的征兆。

承欢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似乎能闻到米饭的香味。他慢慢地站起来,感觉有股力量从鼻尖窜到心口,再从心口窜到指尖。

“好了。”水生把筷子拔出来,饭盒塞回给小学生,“谢了。”

小学生捂着饭盒,担心它又会遭遇不测,赶紧撒丫子跑了。

承欢抱着手臂,别过脸,水生道:“行了,赶紧回屋吧,唉,我的窗子还漏着风呢……”

承欢吸了吸鼻子,表示同意这事儿过了,就直接飘到五楼,要从窗子里进去。但没想到,窗口似乎真的被设了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承欢像一块橡皮糖一样,又被弹到了一楼,脸朝地的重重扑下。

“哦,老天。”水生又乐了,“看来我果真是天选之子,随便画个符都这么灵……”

但是这次没有饭了,符咒似乎也不会自己消失。水生又挠了挠后颈,思考了一会儿,想了个解决办法。

而躺在地上的承欢手指头动了动,他简直又气又恼,有一种想坐起来大哭、对水生拳打脚踢的冲动。

承欢趴着不愿意起来,但过了好一会儿,身边竟都没有动静,承欢偷偷摸摸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水生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他一下子坐起来,简直气火攻心。身边稀稀疏疏地来往了一些人,直到夕阳要完全消失了,水生的身影才出现在橘红的小巷尽头。

承欢摊开手臂,两眼一闭,又躺了回去装死。

水生则是忙活开来,先是回屋把买来的艾草叶煮开,后用叶水把窗户了一圈。然后,他下了楼,掏出打火机,蹲在承欢面前,把买来的纸钱烧掉。

他能感受到承欢的气息变重了些,然后水生踢了踢承欢的屁股:“起来,我都看到你坐起来后又装死了。”

没反应。

水生又挠了挠下眼睑,又踢了踢承欢的屁股,道:“喂……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我都没叫你赔我的窗户。”水生道,“修东西很贵。你快起来吧,我面都坨了。”

承欢磨磨蹭蹭地从地上飘起来,不情愿地道:“不会刚进去又弹出来吧?”

水生擦了擦额头,大冬天愣是跑出来一身汗,道:“按理说应该没问题。”

承欢咬了咬嘴唇,犹豫地再次飘向五楼的窗子。

“错了,错了,不是那间,那间是赢心的!”水生疯狂摆手,“左边那间!"

承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忐忑着,对准了飘,也总算是顺利回屋了。

水生叹口气,这不是领了一只鬼,简直是供了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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