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水生，那都不是真的，醒醒！”
仿佛在很深很深的水中垂死挣扎后终于探出头，水生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承欢担忧地在他身边飘上飘下。
“没事吧？”承欢趴到梯子杆上，急忙问，“还清醒吗？”
水生反复呼吸让心跳平稳，瞪眼一看，自己还稳稳当当地站在梯子上。
“搞什么骁啊……”水生摸了摸额头的疤，缓缓道，“怪邪乎的，我要对头发有心理阴影了。”
承欢道：“你档案翻着翻着就突然停下来，我看你双眼禁闭、冷汗直冒，抓着梯子不停抖，我都怕你会从梯子上摔下来。”
水生小心翼翼地扭头，将档案室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一圈，但仍有些暗黑的犄角旮旯看不清楚。他心里有点发怵，总有一种恶鬼会随时随地从角落地张牙舞爪跑出来的不安感：“她……还在这里吗？”
“应该不在了吧。”承欢小声说，“对不起，我能看到你梦到了什么，但是我进不去你的梦里。”
“小事，其实这种梦偶尔做一做还挺刺激的。”水生想了想，道，“那这玩意应该不算你这种性质的阿飘。大概是档案室残存的某种怨气化成了鬼魂的形状，被我撞破后就消散了，所以你会感觉不舒服，但是看不见。”
“对了，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水生又道，“话说，你见过别的鬼吗？”
承欢摇了摇头：“没有……”
水生可怜道：“那你还确实挺惨的，只能跟我这么个活人打交道。”
承欢哼了一声，道：“别酸了，这里不太适合久待，我们快点找完，快点回去吧。”
水生心大，刚刚的惊吓经过三言两语的闲聊就忘得一干二净，又埋头扒拉起档案来：“你要怕黑就直说，老催老催，干嘛。”
剩下的事情倒是挺顺利的，大概翻找了十来分钟，水生就找到了属于承欢的档案。
“谁？是谁在那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句气如洪钟的吼声。
水生大惊：“卧槽，是那个长得像肥兔子的胖保安！现在几点啊，这么早来巡逻，完全不给我留活路！”
承欢飘到门口，只看了一眼，就急得大叫：“水生，保安来了，快走！”
“靠北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水生七手八脚地从梯子上滚下来，拔腿就跑。
水生一只脚刚踏出门口，肥兔保安的手就伸了过来，水生一低腰，就从保安的臂下钻狗洞一样钻过去了。
还没来得及庆幸，伴随着保安的一声怒吼，水生不幸地意识到，自己书包带被保安牢牢地抓住了。
“哪班的学生？”肥兔保安拎着手电筒，质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水生死死捂着脸，不让肥兔保安看清楚自己的样貌，同时像蛆一样扭来扭去，试图挣脱。承欢在一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充当军师：“水生，踹他下边！”
水生苟着腰，直接给肥兔保安来了个回手掏。肥兔保安羞怒地叫了一声，捂住下身，水生借机逃脱，可惜书包被“刺啦——”一声扯裂了。
水生顾不上捡起掉落的数学课本，抱起破裂的书包狂奔，独留肥兔保安在档案室门口，晃着手电筒无能狂怒：“你给我站住！”
偌大的一中校园里，夜幕之下，一个人影在水泥地上飞速移动。水生越过“地理园”的草坪，穿过操场，熟练地从小门逃出一中。
水生喘着气，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道：“今天运气也太背了……”
“丢的那本书上，没写名字吧？”承欢问。
水生道：“丢的是语文书吧？我印象那本没有写名字，我的印象一般不会出错。”
“那就好。但是，如果你不吃泡面，就没有这事了。”承欢忍不住吐槽道。
水生觉得面子挂不住，红着脖子争辩道：“民以食为天，我饿了么，我饿了能不吃饭吗！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啊！再说了，现在八点半，这保安纯属闲着没事干，这么早巡逻干什么！我咋知道他这么早巡逻！”
“可能是因为今天学校停电，住宿的同学又大部分回家了，所以他想要早点巡完逻，早点休息吧。”承欢口气软下来，蹲到水生身边，看着档案，眼睛亮亮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这东西总算是拿到了。”
“哦，对，档案，档案。”水生拍拍屁股站起来，“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吧。”
昏黄的路灯一盏盏地点亮街道，寒风冷冽，水生吸了吸鼻涕，一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打开档案：“好家伙，你快看。”
“原来我姓刘啊。”承欢和水生并行着，若有所思道，“原来我是刘庄的？”
“是吧，刘庄第49号。”水生道，“刘庄门口那条河死的人，该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没有！我是在你拿到长命锁后才醒来的！”
“好好好，没关系，这么激动干什么。我看看啊，哦，单亲家庭，跟着父亲生活，母亲一栏为空。父亲叫刘宏，社会身份是群众，职业是货车司机。哟，你成绩好好啊，选的全理，考的分数比我多了不是一星半点。下面这个是班主任学习评价……学习刻苦，态度认真，尊敬师长，具备成为班干部的潜质……”
“打住打住，这个就别念了。”承欢耳朵红红的，“翻页。”
“有一张你的证件照和你父亲刘宏的联系电话。”水生翻了一页，道，“还有，你曾经就读于育才小学、英德中学。”
“联系电话……”承欢盯着那串号码，有些愣怔。
“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只有一俩个非常、非常模糊的片段和身影。”承欢道，“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没事，我们先打这个电话看看。”水生安慰道，“这么多年了，希望没有换号。”
水生掏出手机，照着资料，在电话簿上输入号码。
“嘟、嘟、嘟……”水生抬起手臂，好让承欢把耳朵贴到听筒上听清对话。承欢紧张地等待着，响到最后几秒时，电话接通了。
“喂？”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声。水生心想，这刘宏该不会那么潇洒，没了老婆死了儿子，但又找新媳妇造娃吧。
“你好。请问你认识刘宏吗？”水生道，“我找刘宏。”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等等等等！你先别挂掉电话！”水生道，“方便告诉我，这个号码一开始都是你在用吗？我这边有个电话簿，上面显示的电话原本的主人是刘宏。”
“那应该是之前注销的吧。我是去移动大厅买的号，一直都是我在用。”
“好的，好的，谢谢。”
电话挂断了，承欢看着水生，问：“这是什么意思？”
水生道：“一般来说，号码注销后，手机公司过段时间，会把号码给新的主人用。也就是说，你父亲这个电话号码原来注销了，现在卖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使用。”
“这意味着什么？”
水生沉默了一下，道：“意味着，你的父亲要么是换号了，要么是去世了。因为注销手机号很麻烦，所以按照生活常理看，后者的概率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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