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带兵出征背阴关,百足氏兵探子得到消息,快马加鞭地通报主帅去了。
天龙族首领是陆衍的老对头,一听陆衍要来,立刻通知赤奎族首领,两族首领迅速整饬兵马,在离背阴关最近的一座城池驻扎迎战。
镇阴军向来强悍,不多时便破城而入,将百足氏赶出城去。
百足氏不擅驻守,赶他们出城是意料之中,难的是接下来的守关。
背阴关地处滂水草滩,草滩一望无际,百足氏神出鬼没,挡得住东边挡不住西边,要想守住不是易事。
陆衍站在背阴关关楼上,在高处指挥镇阴军御敌。
陆衍在被贬下界之前,常年与百足氏打交道,对他们的作战习惯已经很熟悉。所以对他来说,虽然守关很难,但也胜券在握。
刚开始还很顺利,陆衍指挥御敌,十次里有九次都逼退了敌军。
渐渐的,镇阴军放松了警惕,老兵与新兵争起军功来,最后扭打成一团,造成防守出现重大漏洞。
敌军从漏洞处突破了重围,迅速包围了漏洞处的镇阴军。
陆衍骂了一声,赶紧调集兵力增援,然而为时晚矣。
镇阴军已经失去了优势,死伤无数,士气大减。
眼看镇阴军死伤一片,落了下乘,陆衍为鼓舞士气,从关楼下来,亲自持刀参战。
双方浴血奋战数场后,两败俱伤,哪边也没讨到便宜。
这场仗只打了三天,便草草收场。
最终百足氏不再恋战,主动撤兵,逃回了自家老巢。
陆衍背上受了三刀,鲜血直流,全身上下狼狈不堪。
他勉强用刀支撑住身体,艰难地上了马,带领他的残兵败将班师回朝。
这一仗,虽然把百足氏赶走了,表面上赢了,但对于陆衍来说,镇阴军输了。
与天龙族正面交锋无数次,没有哪一次搞的这么狼狈。
来的时候三千多人马,回去只剩不到一千五。
真是莫大的讽刺。
陆衍滋味复杂,经过这一战,他维持了上百年的骄傲土崩瓦解。
看来,崔允是对的,他错了。
崔允说得对,他陆衍没有大格局,他心胸狭窄,不能容人,镇阴军没法团结作战,所以这一仗他输了。
他输的心服口服,输的尊严扫地。
陆衍带着镇阴军回了南阴,捷报比镇阴军抢先一步到达都城。
从镇阴军一进城开始,路边就围满了手捧彩练的阴民。
陆衍脸上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喜悦,他身后的镇阴军队伍里,老兵与陆衍神情差不多,有些颓丧,新兵却因打了胜仗而兴奋不已。
因为这场仗是陆衍下界回来打的第一场仗,阴民们格外重视,一路上扔过来的鲜花瓜果不断,欢呼声阵阵。
在这样的气氛里,镇阴军们的颓丧之气渐渐褪去,人人容光焕发起来。
陆衍脸上的冰霜也融化掉,当有瓜果扔过来的时候,他便也含笑接住道谢。
前方路边的人群里,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喊的最响。
见陆衍骑马走过来,白衣姑娘跳起来向陆衍招手,一边指着陆衍跟周围的人炫耀道:“看到没?看到没?这是我情郎,就骑马的那个,走在最前面的那个。”
旁边有个男阴魂揶揄道:“谁信呐?就你?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连我们镇阴将军都不认识,还你情郎,你咋不上天?”
周围阴魂笑声一片。
白衣姑娘道:“笑什么?我干嘛要上天,我才不上天,我就要来阴曹地府,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我情郎。”
说罢,白衣姑娘又去朝陆衍招手,男阴魂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在姑娘背后学她说话,周围嗤嗤一片窃笑。
陆衍骑马走过来,从白衣姑娘身边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翻白眼的男阴魂笑死了,白衣姑娘踩了男阴魂一脚,也不顾男阴魂跳着脚惨叫,朝陆衍喊道:“成安,你给我停下!”
陆衍这才注意到白衣姑娘,他停下来,回过头去,睁大了眼:“白小芷?”
白小芷潇洒地朝男阴魂撩了撩头发,大大方方走过去,笑着拍了马脖子一下道:“没想到你在阴间这么威风,赵远恒怎么都不告诉我,早知道我早就来找你了。”
陆衍简直反应不过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的,我一来就四处打听你,结果这儿的人都说我脑子有毛病,谁都不告诉我你在哪儿,还有人叫我去吃点醒魂药。”白小芷颇为不满地控诉一通,控诉完又转眼笑道,“不说这些丧气事了,快带我回家吧。”
白小芷说着,就毫不客气地抓住缰绳,往陆衍的马上骑。
“你等会儿,哎别这样,你先下去。”陆衍不自在地躲着白小芷。
白小芷已经上了马,稳稳当当地坐在陆衍背后,抱住他道:“我为什么要下去,我好不容易找着你,才不会再放你走,你还不带我回家?”
陆衍被碰到伤口,吃痛叫了一声:“行行,我带你走,你说话就说话,别碰我。”
白小芷这才注意到陆衍背后的伤口,吃了一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碰伤口边缘的衣服:“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疼不疼?”
阴民们看到白小芷与陆衍关系非同一般,纷纷议论八卦起来。
“当然疼,流了这么多血能不疼么。”陆衍想赶紧远离八卦的人群,一边说着,一边驱马前进,往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大门外已有奴仆等候,见陆衍来了纷纷下跪请安,陆衍免了他们的礼,带着白小芷进了将军府。
白小芷看到奴仆跪拜,早已两眼放光,进了将军府后更是两眼亮闪闪,最后直接成了星星眼。
白小芷挽着陆衍的胳膊,看着偌大的将军府喜不自胜,“这里也太大了吧,你一个人住的下?”“这里有假山?什么什么,还有这么大个湖?”“这茶杯是白玉做的吧,用这么贵的杯子喝茶你也不怕塞牙?”“这床绝对是上好的紫檀木,这个我认识,我跟我爹走江湖那会儿,从盗墓贼的手上见过一个笔筒,就是这种紫檀木的,那盗墓的护的跟个宝贝似的,啧啧啧,没见识,简直太没见识了。”
江舟站在寝殿门口,眼睁睁看着白小芷挽着陆衍走进来,眼睛一下就亮了,宛如白小芷看到白玉茶杯和紫檀木床。
陆衍无语地看了一会儿处摸到处看的白小芷,摇着头撇下她,让江舟替他拿来干净的衣服。
侍女见惯了陆衍受伤,极为熟稔地准备了纱布,伤药和清水来,放在软榻边,准备替陆衍上药。
陆衍换完衣服坐在榻上,侍女准备替他上药的时候,白小芷冲到了前面。
“放着我来!”白小芷拿过侍女手中的纱布和清水,一脸姨母笑地要替陆衍上药。
陆衍伸手制止:“你等会儿。”
白小芷道:“怎么了吗?不好意思了吗?以前你一条腿不方便,很多事不都是我照顾你吗?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衍夺过她手里的纱布和伤药,放在桌上,问她道:“你先给我交代清楚,你怎么来这儿的?发生了什么事?算下来你今年也才二十五,怎么这么早就尽了阳寿?”
白小芷犹豫了一下:“一定要说吗?”
陆衍道:“一五一十地说。”
白小芷道:“就……还不是你害的?”
陆衍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小芷道:“你也知道我都二十五了,我从十四等到你二十四,等了你那么多年你都不娶我。”
陆衍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案底在身,还是个残废,让你死了这条心,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吗?你自己不听劝,拖到二十多,嫁不出去怪谁?”
白小芷瞪了他一眼:“没良心的,我听说你死在大狱里的时候心都要碎了,我爹让我赶紧死了心,打算找个人家把我嫁了,我死活不从,反正也拖到这么大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天天跟我爹吵架,我嫂子也嫌弃我,因为这事儿还跟我哥打架,家里整天鸡飞狗跳。后来我爹给我找了个有钱的老头,我宁死不从,躲到赵远恒那儿,赵远恒经不住我整天哭,说其实你在阴间当差,他让我来阴间找你。所以在出嫁前一天我就吃了砒霜。”
陆衍又无奈又好笑:“怎么赵远恒说什么你都信,你没脑子吗?你就为了这么个理由就去吃砒霜?”
白小芷道:“那又怎么样,就算赵远恒说的是假的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嫁给那个老头子,不如死了的好。”
陆衍觉得头大:“你打算怎么办,难道你要一直跟着我?”
“对,那是当然的嘛。”白小芷略带羞涩,笑着搂住他胳膊,“我知道你也一直喜欢我,你不肯娶我是因为你怕拖累我,怕自己配不上我。”
“???”陆衍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女人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十年如一日,一点儿没变。
“现在好了,没想到你在阴间这么威风,配我绰绰有余,你也不用自卑了。”白小芷脸颊泛红,带着甜蜜的微笑,伸手握住陆衍的手,跟他十指交叠在一起,“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陆衍赶紧把手抽出来:“你给我等会儿。”
“怎么了嘛?”白小芷眨眨眼睛,“哦对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阴间是干什么的,他们说你是什么将军是吧,应该权力挺大。我爹近来身体一直不好,估计阳寿也快到了,等投胎的时候你给他选个好人家呗,还有我哥,我两个侄子,你都得照顾点儿啊,我嫂子就不必了,你看着把她扔个什么畜牲道穷鬼道的去完事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衍头更大了,正想着怎么跟她开口说他对她没意思这个事儿比较好,就见守门的侍卫来通报说,东梧来看他了。
陆衍打了不怎么体面的一仗,显然还没做好面见东梧的准备,又看看白小芷,更觉得脑袋疼。
算了,爱谁谁吧。
江舟连忙收起写了半天的小本本,出门把东梧迎了进来。
陆衍见了东梧,想要跪下行礼,被东梧拦住:“听说你受了伤,免礼吧。”
陆衍坐回榻上,东梧让奚远把备好的伤药拿出来,给陆衍敷伤口用。
白小芷殷勤地接过来:“多谢,我来吧。”
东梧看到白小芷,问陆衍:“她是谁?”
陆衍正要解释,白小芷便笑着答道:“我是他的青梅竹马,用阳间的话说,就是情人。”
东梧微微蹙眉:“情人?”
陆衍觉得百口难辩,还不如让他到战场上杀敌去算了,也好过受这种活罪。
白小芷更正道:“更确切点说,叫做未婚妻。”
东梧凉凉地看着陆衍道:“未婚妻?看来我要提前恭贺陆将军了。”
陆衍恨不得拿纱布塞住白小芷的嘴,他硬着头皮解释说:“不是未婚妻,殿下误会了。”
东梧道:“哦,不是未婚妻,那就是情人了?”
白小芷把伤药瓶打开,熟练地解开陆衍的上衣,褪到肩头,露出线条流畅的脊背来,把伤药倒在手上,涂在陆衍的伤口处道:“你们阴间的人这么咬文嚼字的吗?反正叫什么都一样,我以后总归要嫁给他。”
药水浸入伤口,疼的陆衍忍不住一颤。
东梧道:“这伤药并非这样用。”
“啊?”白小芷看看手里的药瓶,“我用的不对吗?”
东梧对白小芷道:“这伤药是我凤鸣山所产,须得用我凤族一脉的灵力化开方能使用,直接用是起不了作用的。”
白小芷盖上药瓶,犹豫地望着陆衍:“那……”
东梧伸出手:“我来吧。”
白小芷只好把伤药给东梧:“那……你下手轻点啊,他怕疼。”
东梧淡淡地道:“施展灵力的时候需要安静无人的环境,没事就退下吧。”
白小芷道:“可是……”
东梧道:“奚远,把这位姑娘带出去。”
奚远应了声是,把白小芷请出房间,白小芷三步一回头,不放心地看着陆衍。
东梧道:“慢着。”
白小芷停下问道:“是要我帮忙吗?”
东梧道:“在南阴界,还从来没人敢称本君为‘你’,姑娘是第一个。念在你刚来不懂规矩的份上暂且恕你无罪,如有下次,依规矩论罚。下去吧。”
白小芷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讪讪地答了声“是”,便跟着奚远出去了。
白小芷一出寝殿的门,便长长松了一口气。
江舟一脸礼貌性微笑看着她,白小芷避开奚远,蹭到江舟这边,悄声问他:“里面那个人是谁啊?”
江舟从怀里掏出小本本,笑眯眯道:“咱们俩等价交换。”
白小芷问道:“换什么?”
江舟道:“当然是换消息啊,我告诉你里面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你跟将军的风流韵事。”
白小芷道:“可以啊,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怎么那么凶?”
江舟道:“里面那个,是咱们南阴界之主,万寿无疆的阎罗王殿下。”
白小芷若有所思:“南阴界之主?跟我们卫国皇帝一样的地位?”
江舟伸出一根手指摇着道:“不不不,他呢管辖整个南瞻部洲,南瞻部洲有大约五百多个国家,卫国是众多国家的一个。”
白小芷点头:“原来这么厉害?难怪他凶。”
江舟一脸赞同:“是的,超凶,所以别惹他。”
白小芷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哦,好,明白。”
江舟笑眯眯翻开小本本,拿着笔道:“那,咱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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