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祸害人界千年的魔尊历劫,天劫整整劈了三天三夜,也未能洞穿魔尊行宫结界。
魔渊深处,形似卧龙的魔尊行宫趴伏于连绵焦土之上,昔日灯火通明的奢靡楼宇尽数陷入黑沉。滚滚劫云盘踞于顶,倾泻横贯百丈的如瀑惊雷,每轮轰鸣劫雷降下,必会劈出阵阵凄厉哀鸣,行宫中恸哭求饶者身份不一,有的从前似乎是魔尊亲信,如今凄惨至此,令周遭隔岸观火的看客都胆战心惊。
不知何时,一个血色巨茧自遍地血肉中增长而出,膜中隐隐有灵力鼓动,向其核心疯狂流转汇去。
某位散修老道一眼看出个中奥秘,原来这魔尊非但不愿就死,反倒是想要吞噬行宫内魔修真元伺机突破。魔尊寿元将尽,统帅魔界千年间又作恶多端,若不能一举突破至大乘境,势必在天劫下落得神魂湮灭的下场。
是劫中突破,还是身死道消?
隐匿于各处的观望者约有二三十之数,正道修士有之,魔道探子亦有之,皆紧密盯着行宫内的动静。最好那魔尊老儿与天劫斗得只剩口气,主动交代秘藏下落,让他们从中分一杯羹,次一些的是魔尊身死当场,捞些未被劈坏的天材地宝,当然最差不过是魔尊成功晋阶,只能空手而归罢了。众人心中各有算计,不敢言语。
死寂之中,唯有一人偏向虎山行。
他身着玄衣,头戴帷帽,轻巧穿梭于群雷间隙。好似魔尊外溢的可怖威压未曾存在一般,这人提刀将巨茧割出道细小裂口,竟是主动踏入魔尊行宫这处龙穴虎潭之中。
他行过九曲回廊与大小宫室,每一处都躺着不少扭曲残躯,曾经美侍壮士,纷纷化作空壳骷髅,仔细看来,有几位似乎还有些面熟。
这些残尸的天灵盖上皆连有一条小拇指粗细的红线,尽头遥遥指向行宫主殿,他见此也不再磨蹭,算了算方位便缩地传送而去。
大殿主座正中,一个身形佝偻骨瘦如柴的老者瘫坐于陨金打造的尊座之上,化神期顶峰的威势对闯入者强压而下。这等豪气阵仗,仿佛真元永远无法穷尽似的,但定睛一看,无数红线堆挤在老者背后,澎湃真元在其中不断涌动,其中最粗壮的四根源于老者身后跪伏的四大护法。
这便是凶名在外的魔尊了。
魔尊低咳不断却满面红光,似乎有了些回光返照之意。感知到结界被破,他那双可止小儿夜啼的怨毒鹰眼将堂下缓缓扫视了一圈,问道。
"来者何人?"
"杀你之人。"
那人将黑纱帷帽抬起,露出一副风流俊逸的好相貌,额间鲜红符文有如血渗,笑面张扬肆意。
魔尊一见这副面孔就辨出了来者的身份,这正是正道天衍宗教出的好徒弟,名唤符鸣,三十年前年纪不过百岁便臻至元婴。入魔后被他挑中收为右护法,没曾想却在死战之时率部叛逃另起山头,这等奇耻大辱,孰能不恨?
不过,若符鸣能献出血肉成就他登仙之路,也不枉他容忍此人在边境挑衅多年,魔尊转念一想,抬手召出漫天红线万千,滞于半空蠢蠢欲动。
“符鸣,你从前不过是本座麾下的一条走狗,也敢这么对本座说话。”
符鸣倒也没空与他叙旧,便让手中的刀给老东家打打招呼。
那柄不知是何至宝制成的唐刀被他抡得威势逼人,或劈或砍,动作变换间必斩下数十条红线。这玩意半截离体仍在蠕动,如同寄生于死尸上的蛆虫一般,看着怪恶心的,符鸣如是想着。
魔尊已老,只得以身外之物狼狈应对。然而被他抽取真元的属下修为亦是有限,四位护法中有两位境界较低的率先崩溃,大半身体在一炷香时间内迅速干瘪下去,直落得七窍喷血。魔尊真元不稳,一时不察便被符鸣近身,将他左肩捅出个骇人血洞来。
分明是他的主场,却讨不着半分好,若非挪出残尸挡了一挡,此刻被洞穿的便是他的心脏了。
魔尊气极,他爬满斑痕的面皮上青筋暴起,拍案大喝。
“竖子敢尔!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这活死人从血海里捞出来的?”
这时,一道灼目白光倏忽击穿殿顶,直坠而下,劫雷落地辄四散,化作细密缠绕的亮紫电网,顺着红线给老魔尊结结实实地电了一轮。
什么不长眼的天劫,怎么连他也劈?
只是路过的符鸣也被电得虎口发麻,衣角也被燎了个缺口。不过他心底腹诽,神态依然镇定自如,还不忘在嘴上讨点便宜。
“尊上夺我本命法宝又嫁祸于我的再造恩德,我自然是没齿难忘。”
“……咳咳。”
接下来不是死于符鸣之手,便是死于天劫,不如拼死一搏强行突破。
被逼至绝境的魔尊忽地气机突涨,他身后沦为血包的属下们本就不成人形,如此一来更是连挣扎的间隙都无,转瞬化为飞灰。
只见魔尊结印,祭出百丈余高的通天法相,凶煞好似穷奇,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将符鸣强行吸入体内。
但千余人精血在霎那间的悉数注入,令魔尊全身上下皆冒出硕大血瘤,这些瘤子又各自分裂增长,望之如坠入十八层的地狱恶鬼。
符鸣衣摆飘飞而身形不动,只在心下默数。
三,二,一,轰。
原本刀枪不入的魔尊肉身忽地炸开,黑红污血喷溅直至梁柱。
可恨啊,他多少年不可一世,运筹帷幄,竟最终栽在一毛头小子手上。
“敢问尊上,偷来的混元噬天法用着可还顺手?”
“你这吞噬法……有…缺。”
符鸣如菩萨般面上带笑,手中唐刀却全柄没入魔尊仅剩的胸膛。勉力运转邪术至今,后者已然与被他吸干的可怜护法无甚分别,眼珠爆凸,嘶嘶抽着冷气,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污血顺着唐刀血槽上涌,其中杂质毒性随他功法运转被一一剔除,化为精纯真元补全符鸣这一番大战的损耗。
“——可惜了,你偷去的不过是个残章,自然是修不成的,哈哈,哈哈哈。”
接着,星点光辉从魔尊尸首上分解而出,化作几张书页,符鸣将它们安在一本残破书籍之中。翻至破书扉页,赫然是这样一句箴言:
修习混元噬天录,最忌贪念过重。
“………滴……检测到。”
嗯?
什么声音?
血茧层层碎裂,天雷渐熄,连带其上的劫云也尽数散去。
天地俱静,唯有一玄衣男子自宫室废墟中信步走出。
千里之外的仙盟众势力掌门人围坐在一法宝水镜前,隔空监视着魔域动向,见此怪象,不由得窃窃私语。
“出来了!”
魔修向来进境神速却渡劫不易,连天劫都奈何不了他,难道这仙魔两道的均势真要变天了吗?
有常年与魔修打交道的眼尖修士看出不对。
“不对,此人不是魔尊,是——?”
“天衍宗堕魔的叛徒符鸣!”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仙界谁人不知天衍宗的名号,这万年来人族拢共出了三位真仙,其中有二便是出自天衍宗,从中便可窥见此宗门的底蕴深厚非常。时至今日天衍宗仍是修真界第一大宗,旁的不说,就仙盟盟主这一尊位,也历来是由天衍宗宗主担任的。
那符鸣又是何人?一向静修不问世事的守拙寺僧人不禁发问,其旁的白胡子老道薅了薅长须,向他解释道。
符鸣曾是天衍宗掌门座下爱徒,虽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却离经叛道,心术不正。当年清月宫满门上下皆惨死,唯有前去送信的符鸣一人独活,而后潜逃魔域,不知所踪。
当时此人不过是一元婴期小辈,也不知是修了何等邪术,竟能将老魔尊取而代之。
提及清月宫事变,与薨逝的清月宫宫主同为双生姊妹的日华宫宫主显然坐不住了,她拍案而起,言辞颇为激烈。
“还等什么,我们立即开拔前往魔域,必要此子以死偿罪!”
“不错,这人与老魔尊已缠斗多日,正是虚弱之时,不如趁其病要其命。”
“魏然,你冷静一点。还有你丁峰,别老煽风点火,魔尊一死魔界必然大乱,贸然前去后方空虚反而不好。如今战事刚停半月,再动干戈引得边境不稳你们就满意了么。”
万法门宗主将日华宫宫主两人都驳斥了一番,一干人等中数她资历最老,又修习占卜预知之术,他人纵是不服气也不敢多做口舌。
“诸位肃静。”
发话的是身坐主位的箫怀远,他面容冷肃,暂替其师担任仙盟盟主之职。他与符鸣也颇有些渊源,照辈分来说是符鸣的师弟。不过与之不同的是,萧怀远出身名门望族,天赋卓群且修行稳扎稳打,为人刚正不阿,故而众人对他年纪轻轻而身居高位并无什么异议。
“三十年前我曾率队追捕符鸣,但侥幸让他逃脱。如今就由我去一探虚实吧,辛苦各位前辈镇守后方。”
符鸣自然是听不到仙盟因自己而起的连天争吵,但他的心情依然万分烦闷。
自他从魔尊尸体上摸回混元噬天录以来,这书就变得尤为诡异。神识中滋养的破书不知为何总发出怪叫,过分活泼的机械音在脑内不停回旋。
“滴,您的金手指基层公务员系统已激活,检测到绑定对象,符鸣。”
“滴滴。”
“歪,宿主在吗,三秒不回复视作默认同意所有条款哦亲。”
"三秒到了,恭喜绑定成功!呱唧呱唧。"
他都要当上魔尊了 ,现在才给他激活一个基层公务员系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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