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戳戳红耳尖小兔的屁股：“柳柳，看出什么没有？”
柳柳儿严肃地睁圆眼睛看向多宝阁中那道人影，两只耳朵竖得笔直：“报告师父，咩有。”
旁边耳朵短些脸也圆些的小兔啃着苹果，边嚼边道：“腰牌，剑，耳环，对。”
无忧欣慰地摸摸它脑袋，将两只小兔放到地上，两只圆滚小兽蹄子一碰地便同时变化了身形，变成两个只有无忧大腿高的小童子，一个眼睛圆圆带着红色发带，另一个梳着双髻边啃苹果边发呆。
白衣蓝剑，玉质耳珰，腰牌上一个溪字，气质很亲和，没错。徐凡走上前,带着柳柳儿拦住徐青溪。
“道友你好，敢问可是徐青溪师兄？”
徐青溪眨眨眼：“是我，你是？”
面前少年身上并无灵力痕迹，身上灵器法宝却是件件不俗，他的面容让徐青溪觉得有些亲切，尤其是一双眼睛长得格外漂亮。
徐凡笑盈盈的：“我是徐凡，我爹是徐绪光，听家父提过青溪师兄，又看见徐家的腰牌，想着会不会恰好就这么巧？”
徐青溪惊讶道：“原来是……小凡，这真的很巧，你有没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聊。”
*
酒楼小厢中，徐青溪将门关上，又布下隔音阵法，这才坐到徐凡身边。
“小凡，我这次从族地中出来时问过家老，都说你自己离家出走了，是真的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师兄要给我主持公道吗？用不着啦”徐凡挥挥筷子：“其实真没什么事，我都快忘完了。”
徐青溪没什么心思吃饭，端起茶盏细细看他，只见他皮肤莹润两颊饱满，眼神明亮神情轻松，只觉得从这孩子身上看不出什么磋磨痕迹，便也信了。
“小凡叫我哥吧，我当年与令尊令堂有过数面之缘，如今虚长你几岁，看见你觉得亲切得很。”
徐凡便笑了：“青溪哥，这么叫好么。”
徐青溪又想起第二件事：“小弟，我见你身上并无灵力波动，是用了灵器遮掩还是……”
徐凡坦然道：“我并未修炼。”
徐青溪皱起眉：“你的资质……可否让哥看看？当年你爹根骨悟性都是百里挑一，就算资质不大好，哥也可帮你引气入体试试。”
徐凡伸出手腕，徐青溪将一道和缓灵力打入少年经脉之中，游走周身。
“咦，这……”徐青溪下意识扣住他手，有些惊奇，“的确是未曾引气入体，但经脉通畅几无滞涩，还要胜过那些已引气入体了几年的人呢，灵根也是水木双灵根，虽不是单灵根，但也算十分难得了。”
“你的资质相当优秀啊，族中怎会说你无法修炼，还是说难道是这几年又有奇遇？”
徐凡自然的抽出手腕，倒没表现出多少惊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资质情况。
早在两年前无忧将他带在身边时，就先解除了他体内的封印手段，又给他治好伤养了两年身体，因此徐凡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和适合的修行方式一清二楚，只是无忧总说时机未到，便没让他开始修炼。
而原先家族里那些弯弯绕绕，虽然听无忧解释过，但他只觉得难以理解和分外无聊。
无忧神神叨叨地说他修行开始的时机就在此人身上，月尘秘境之中，又同他嘱咐了一番如何跟着徐青溪，徐凡倒也不是不愿意听，只是心里总有点不大高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虽然记忆模糊了，但他不是很想和徐家重新扯上关系。
“我也不晓得，或许是运气好吧。”徐凡抿了口茶，“在族地时，的确是无法修炼的。”
徐青溪心中了然，他忽地拿出一本名册来，道：“现在看来，以你资质修炼是没问题的，甚至问鼎元婴也并非没有可能，那……小凡，你愿不愿意回族去？若你不愿回主家族地，我所在的西徽分支也永远欢迎你。”
“也不用急着答复我，十日后我要带分支弟子进入族中的月尘秘境，秘境中灵气浓郁适合修炼，也有着不少法宝机缘，你是徐家弟子，自然也可跟着一通进入，我也可在秘境之中为你护法，定能成功引气入体。”
他抛出了与原轨剧情中极其相似的邀请，徐凡却似乎有点走神。
两人看不见的地方，18300正坐在桌上一道狮子头旁边为无忧转播实况，此刻正用毫无波澜的音量和语调兴奋大叫：“呀啊啊！老大你看到了吗，剧情线回归法则！出现了！任务对象在引导主角回到剧情点上。”
“恩，继续看看。”
无忧躲在楼下房间，其实以他此时修为，听到隔音阵法中两人的谈话内容并不太难，只是不想过早接触徐青溪，避免影响到剧情线的回归。
柳柳儿抱着他的胳膊眼泪汪汪：“师父，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陪那个笨蛋去秘境里。”
无忧给他带上灵器耳环手镯戒指，直把小童子全身上下挂得琳琅满目叮叮当当，这秘境之中危险实在算不上多，不过柳柳儿要在暗处保护还是凡人的徐凡，任务重大，多带些法宝保险也不为过。
不过，主要还是哄他高兴，果然柳柳儿的神情从可怜巴巴逐渐变得喜笑颜开起来，又贴着无忧蹭蹭：“师父最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让笨蛋掉一根毛毛！”
无忧又揉揉他脑袋：“耳朵尾巴收好，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没有我的灵气了，你的修为会慢慢倒退，自己小心些，法宝灵器什么的都没有你重要，用多少回来师父给你补上。”
柳柳儿嘿嘿笑，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唠叨，一蹦一跳地上楼去找徐凡。
另一旁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妖趴在桌子上：“师父，我也想帮忙……”
“好墩墩。”无忧哭笑不得，“等你能维持化形了，就让你和柳柳一起出去玩。”
“我才不是想玩儿。”墩墩儿用兔耳朵盖住脸：“我是想帮师父忙——”
无忧向着她伸出手，又将变回原型的小胖兔抱起来，墩墩儿体内的功法自动运转，飞快吸收着无忧身上外溢的灵力，小兔妖的修为肉眼可见地增长起来。
“墩墩一直在帮师父的忙，谢谢墩墩。”无忧捏捏兔脸，他身躯残缺，灵力运转极受影响，平日里都借着身边的两只兔妖遮掩，如今徐凡即将回到剧情原轨，无忧也打算趁闲去把留在荒山上的半截身子取回来，解决隐患。
不过算算时间，第二个任务对象也快到剧情点了，是被师尊捡回家还是什么的来着？要抓紧时间了……
“老大！老大！”18300在哀嚎。“完蛋了徐凡都在说什么啊！”
无忧回过神：“？”
他重新观察起楼上的情况。
楼上，徐凡正在喝茶：“对，我打算十八岁再开始修炼，我的……主人说，炉鼎的修为不需要太高，弱小柔顺些才会讨人怜爱。”
他越说越坦荡，越编越流畅：“那两只兔妖你不也看见了么？那也是我主人养在身边的小炉鼎，主人还给我们取了新名字，老大小柳，老二小墩，我是老三，叫小鱼。”
“主人对我们挺好的，青溪哥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些，我不打算回家族了，嗯。”
徐青溪联想到徐凡身上一堆价值不菲的灵器，又想到见面时他身后跟着的小童子，再想起当时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个隐藏背后的修士身形，浮想联翩，瞳孔颤抖，手抖得几乎端不住茶盏：“这，你……”
柳柳儿恰好丁零当啷地跑到门口，拍门进来，被打扮得像个首饰架子：“小鱼你看师父又送了我好多灵器！”
徐青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手里茶盏掉到地上，摔碎了。
楼下的无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把主角送回去了，但他完全不想走剧情的样子，怎么办？
柳柳儿眨巴眼睛，察觉到气氛不像谈好了的样子：“小鱼？师父要走啦，他说你既然找到族人他就放心啦，他还有事，让我来陪你，你要下去和他说再见吗？”
徐青溪又露出疑惑神情，徐凡则腾地一下站起身，带倒的茶盏弄脏了他的下袍，徐凡顾不上看，噔噔噔立刻跑下楼。
留下房间里的柳柳儿和徐青溪大眼瞪小眼，半晌两人竟是一同开口。
“你是小凡的……师兄吗？”
“你这玉佩值钱吗？”
无忧坐在楼下挠兔子，看见徐凡急匆匆跑下楼，看见他就眼睛一亮，猛地扑到无忧怀里。
无忧的大半真身还留在荒山上，现在的身体躯干只是一具充样子的傀儡，但徐凡照旧抱得死紧，抬头时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无忧心道这就是沉默坚韧正直强大的剑尊吗？我的工作完蛋了。
18300：“老大怎么办？”
凉拌，无忧吸了口气，眨眨眼：“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么？”
徐凡一双眼睛水汽氤氲，显得很可怜：“是。”
无忧心想你在楼上不是挺妙语连珠吗，原来天天对着我的时候都在装笨么？
他伸手盖住徐凡的眼睛，旁的人如徐青溪或许会被这双眼睛骗过，但看过原轨剧情的无忧很清楚，徐凡的这双眼睛传自其母，自带着天生的瞳术天赋，它会随着观者的喜好与心情而悄然变化，前世徐青溪看见这双眼睛，便越看越觉得像从前见过的徐绪光，但在对徐绪光并无特殊情感的人眼中，这两人的五官并不相似。
而此时徐凡的双眼，便是越看越让人觉得心生怜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徐凡自己也学会发挥这双眼睛的天赋了。
徐凡的鼻尖在无忧手掌下轻轻抽动：“无忧，我不想去了，你没说我要自己去的，我不想和你分开。”
“不是叫柳柳师兄陪你一起吗？”无忧心说一天之内要劝几个不想上学的小孩？柳柳好说，塞点灵器他就开心了，徐凡却有点不好哄。
“我不想回去……”徐凡真的开始掉眼泪了。
到底还是小孩。无忧将他的手脱开，半跪下来给他擦脸，好声好气地哄人：“你不是要修炼吗？相信我，你的机缘就在那秘境之中，且去试试，柳柳师兄会跟着你悄悄保护你的。”
我不想修炼了……徐凡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句话，他更怕说出口后无忧说那我就不用管你了，那他就真的没人要了。
于是他说：“那等出来之后，你要来接我。”他不想回那个家族。
无忧道：“好，我会来的。”
他按住徐凡的肩膀，站起身，对着他身后的徐青溪道：“你好。”
徐青溪欲言又止：“道友你好，我听说小凡是你的……”
无忧扶额道：“什么也不是，两年前我将这孩子带在身边，不过是看他举目无亲年幼可怜，顺便供他衣食歇脚，如你所见，我功法特殊，座下只收妖修弟子，徐凡现在也长大了，我无法继续照顾他修行，便想为他寻一门派师尊好好走上正道。”
徐凡忽地抬头，怔怔看着无忧。
徐青溪显然对这说法放心不少：“原来如此，多谢您这两年照顾小凡，我是小凡的族兄，徐青溪。小凡毕竟是徐家弟子，又是嫡系血脉，回到族中会有更适合他的功法资源，也有亲人关照，若您觉得放心，不妨由我将小凡带回去。”
可以了，无忧抱起桌上的小兔，淡淡道：“聚散离合，缘分天定。我早已推算到这一天，徐凡会和你回族中的。我放心与否并不重要，但还是希望你好好照顾他，尽到这一声兄长的责任。”
徐青溪一愣，郑重道：“我会的，我可以起誓，我……”
无忧轻轻竖起一指，点在徐青溪的唇上：“噤声。”
他最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徐凡，衣摆飘摇，转身一步，眨眼间身形已化飘渺剑光，向天际而去。
徐青溪愣愣看向天际那一抹飘摇身影，这一面太过匆匆，直到无忧抽身而去，他也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柳柳儿从后面追上来，对着天边大叫：“师父，我还没说再见呢！”
无忧（翻看）（不敢置信）：主人？炉鼎？弱小柔顺？
徐青溪：天杀的我们家小凡怎么去上了个学回来就这样了我要举报你
徐凡：[可怜][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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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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