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惊春:“谁送来的?”
兰龄摇头:“没见到人,奇怪,我没有和别人说过天悲草的事。”
厉惊春看向柳玉危,后者尖叫:“我也没和别人说,肯定就是你说的,看我干什么?”
“别吵。玉危,这草有没有问题,可以直接用吗?”
柳玉危把天悲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确定这草的叶片,根系,外形都和那本**上一模一样。
他这回是真的尽心了,自从到了十四洲,经历几番危险,每每到了走投无路命悬一线之时,都是兰龄前来救他。
兰龄甚至可以为了柳玉危所用的药材放弃天悲草,这个念头更是冲得柳玉危晕头转向飘飘欲仙。
自他出生,就像狗一样跟在那个疯子邪修爹身边,那个爹很坏,会用他炼药,让他出去骗小孩当药人,心情不好了就打得他遍体鳞伤。
柳玉危天天晚上诅咒他不得好死,但是如果没有爹,他也活不下去,柳玉危又恨,又依赖。
看见爹的尸体的那天,柳玉危首先感受到的就是狂喜,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从胸腔里冲到头顶。但是紧接着,就是恐惧 。
他死了,以后没人再打自己了,可是也没人保护自己了。
而现在,兰龄会保护他。
只有兰龄会保护他。
而且兰龄从来不打他骂他,这是柳玉危抱上的新大腿,柳玉危想,自己必须用一切手段拥护兰龄,挡兰龄道路的人必须死,害兰龄的人也必须死。
他神神叨叨地念叨,拿过天悲草一头扎进内室,翻出一摞半人高的书,地上点兵似的排出一排药鼎火炉,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品。
柳玉危道:“师兄,你们先出去。”
厉惊春难得没刺打他,门在二人身后关上,房间里立刻传来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和呼哧呼哧的磨药声。
虽然柳玉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制毒和解药,天下无人出其右。
倒也没人教他,十四洲的药修修的都是疗伤之术,即便是杏林的丹修医修也没几个会毒的,柳玉危全靠自己摸索,倒也算天分奇崛。
厉惊春一直觉得,柳玉危最高的天分,就是心思超出常人的恶毒,所以配起毒药来只要把自己那坏水抖一抖,就能想出旁人丧尽天良都想不出来的剧毒。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走了一会儿,也不知该干什么,往常他们应该是去练剑,但是兰龄现在不能练剑,于是他们就在莲池上的回廊里来回漫无目的地走。
厉惊春走在前面,兰龄就在他身后默默打量他。
现在,自己和厉惊春的关系是不是稍微近一点了?
至少已经习惯一起行动,而且,厉惊春现在也不会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要兰龄不拖着他帮别人办事,他也很少说带刺的话。
兰龄想起在生灵山的时候,兰龄灵力枯涸,没忍住吐了口血,厉惊春第一反应是扶住他,按照上辈子厉惊春和兰龄的关系,厉惊春没有把他从悬崖上扔下去已经非常令人意外了。
裴擒月远远就看见一位修士抓耳挠腮地在莲池边走来走去。
裴擒月远远问:“在这儿做什么呢?”
那修士哎呦了一声,悄咪咪用手指向连廊上:“奉掌门之命叫兰龄和厉惊春往掌门那里去一趟。”
裴擒月循着方向望去,就见兰龄和厉惊春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在莲廊上漫步,倒像是心绪相接,不需言语。
裴擒月没懂:“他们不就在连廊上吗,你直接叫不就行了,在这里等着干什么?”
修士道:“人家正独处呢,我怎么好打扰,裴师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难不成你和心上人独处也像个木头似的?”
裴擒月正色道:“可是他们又不是在交.配,有什么不能打扰的?”
修士大汗淋漓,嫌弃地咦了一声,瞥了一眼裴擒月,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真是的,裴师兄也太粗俗了!
裴擒月远远打量着兰龄,也不知他有没有用那天悲草。
兰龄走得有点累了,拿出一本剑谱坐在廊下细看,厉惊春在一旁练剑,他剑术也很出众,看得出前世也是位不同凡响的剑修,对于剑的感知力不是普通修士能比的。
只是据说他前世被赶出十四洲派之后,选择了弃剑从枪,兰龄想象了一下对方执剑和执枪的样子,也觉得一柄红缨枪更与他相配。
厉惊春似乎看到了什么,一式未曾练完便收剑入鞘。
兰龄抬头,便见一弟子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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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寒枝道:“本届弟子只剩下你们三人,柳玉危还需要调养,你二人可愿意去?”
厉惊春道:“自然。”
祝寒枝道:“好,那这几日便修整一下,此次集会只是各派相互炫耀罢了,你们也不需要有压力,若是有武斗,你们只管拒绝便好,就当是去见见别派的样子,仙道繁多,还有许多你们未曾见过的修士呢。符修是很有钱的,这些年蛊修也入世了,倒也新奇有趣。”
祝寒枝想了想:“这回便叫谷长老带着你们去,还要十几日时间,你们也不用急,一定要把这次的伤养好,尤其是内伤。”
兰龄:“是。”
祝寒枝笑笑,狭长的眼睛望着兰龄的姿态,见他行事恭谨从容,扇子摇得更欢快了,微微点点头。
祝寒枝道:“你们救下祝楹的事,我还未向你们道谢。论理我是掌门,但论情,祝楹是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你们,她只怕要凶多吉少了。听说兰龄早晚都不多食,我妻子准备了饭食,明日午饭请你二人和欺霜一道来家里吃,可有时间吗?”
兰龄:“掌门客气了,身为同门,这是应该的。”
厉惊春却笑:“我们有时间,那便只好叨扰掌门了。”
祝寒枝随意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像是个寻常农闲人:“粗茶淡饭,不要嫌弃就是了。对了。”
祝寒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扇子,像是在聊闲天:“你二人入门也有段时间了,可想好日后要去谁门下了?”
兰龄道:“还未想好,剑术医术各有精妙之处,弟子尚且年轻,恐怕还不能决断。”
祝寒枝笑笑:“不急。十四洲本来就有很多医剑双修的修士,虽然修行刻苦一些,但诸多修士中剑修就以刻苦著称,也正因此剑道凋零,有兴趣就很好了。”
祝寒枝自己就是医剑双修,只是谷寒涛接任长老后,他就不大用剑了。
祝寒枝低眉,凝神细细思索,不多时,神色凝重了几分,不知是想起了从前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这神色如阴云,一丝不苟地盯着眼前。
柳玉危任由额边豆大的汗珠低落,却一点都不敢去擦,汗珠落进眼睛里,蛰得他眼睛生疼,却不一点都不敢错眼。
他眼睛里反射着烈焰,那炽热的火焰不断灼烧着药炉底部,药炉底下被火烧得通红,炉子里升起一股绿色的雾气,药味重极了。
柳玉危就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一直输拿着一本陈旧的书,另一只手不断分拣药材,时不时看准时机,飞快将药倒进药炉,然后再拼命煽动炉子下的火。
不知他弄了多久,脸上都抹上了几块黑灰,他从醒了就一直在忙炼药的事,窗外已经黑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
兰龄和厉惊春守在门口等他。
炼药制毒都是极考验心神的事情,少有不慎,哪怕是火候略有些不对都会满盘皆输。
天悲草可没有第二颗了,倘若出了什么差错,不能一次成功,兰龄就只能凑合着用这经脉修下去,然后卡在结丹,很难再进步了。
兰龄和厉惊春一直等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兰龄忧心道:“他才刚刚醒过来,一直这样会受不了吧。”
厉惊春:“他干别的受不了,干这个不吃不喝十天都没事,你别管他,还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阵焦糊的气味从门里涌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浓烟,滚滚浓烟。
这是,把房间给点着了?
兰龄和厉惊春避开屋子里滚滚涌出的黑烟,这烟冒了许久,几乎过了半刻钟才能模糊看清里面的事物。
兰龄刚要仔细看看,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柳玉危头发已经乱成了一团鸟窝,脸上横七竖八地抹了一堆黑灰,眼睫毛上沾了一大堆灰尘,显得特别特别黑,他那微微凹陷的眼窝里的眼睛又特别特别白,衣衫不整,活像是个流浪山林的野人。
有点好笑,但是此刻他这番样子,还真的格外像炼药之术出神入化的世外高人。
什么剑痴,药痴,音痴,凡是痴到一定程度的,都像野人。
所以修仙之人每每见了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总是会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态度,更有甚者听信了凡人话本子里面的旷世奇遇,一看到要饭的就燃起一股狂热的拜师**。
柳玉危从浓烟里冲出来,抖了抖衣服,一抖之下,衣服上又冒出一股浓烟,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双手极其谨慎地捧着一碗浓黑的药汁,献宝似得冲到兰龄面前。
柳玉危欣喜若狂:“师兄,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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