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一片吵嚷,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越众而出,面色红亮,声如洪钟,笑得像个弥勒佛:“诸位同僚,要我说,大家都不要生气了,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干就回去岂不浪费?要不咱们就让弟子们进山历练一二吧。”
有冷静下来的长老点了点头,他们其中不乏远道而来者,来都来了,总要见识一下其余各家弟子的实力,为未来的新秀大比做准备。
他们虽无力与罗万象镇等大门派相争,但到底也有好胜心,也想压其他门派一头。
不少对自家弟子满意的长老纷纷应和,兰龄和厉惊春两耳不闻窗外事,双双站在队伍里出神,他们听命行事,进不进山倒也无所谓。
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青衣弟子问:“长老说的是!我们来了一趟,总要做点事情呀!”
那弥勒佛长老捋着胡须:“诶,只是总不能让弟子们白白进山溜达,总要设些目的才好。”
下面的弟子很给他面子地讨论起来,吵着提议什么“抓个花妖”“抓个邪修”。
兰龄听见厉惊春笑了一声。
这些弟子显然受门派保护惯了,兰龄看了一圈,心知以这些弟子的修为,别说抓个花妖邪修了,一旦落单,遇到花妖邪修就只有逃命的份儿,要是被抓去双修,浑身的灵气只怕还不够吸一天的。
谷寒涛扫视着诸多吵闹的弟子和长老,眼中精光一现,朗声道:“眼下正是枯骨果成熟之际,此果一年只生一颗,可消一切情毒,但常有伴生妖灵。不如就请诸位少年英杰入山取来一观。”
弥勒佛长老拍掌:“哎呀,还是谷长老博闻强识,确实有怎么个东西来着!好好好,这个好!”
其余长老也很是赞同,几个人恭维了谷寒涛几句,不多时就定了下来。
“对,这个好!那稍作准备,一刻钟后就进山!”
众人附和起来,诸位长老纷纷在早已备好的座位上坐定,不少年轻弟子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清点自己身上的东西。
这个世界修士倒花样繁多,兰龄看了一圈,发现竟然有使用双锤的门派,还有用农具的门派!
那门派衣着相当质朴,弟子们都是黑黝黝的少年,有男有女,有人背着铁锹,有人背着锄头,还有人用一柄扁担,新奇极了。
兰龄觉得,相对于自己那边追求正统的修行之道,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剑修、符修、阵修,还是这个世界里各式各样的奇特门派新奇自在。
正欣赏着那些发着灵光的农具,兰龄后颈忽然有点发凉,像是被毒蛇的芯子舔过。
兰龄回头,便看见谷寒涛正在把玩着茶杯,冷冷地凝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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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山很大,但枯骨果只有一颗,这些少年们摩拳擦掌,一个个都期待着找回枯骨果,一战扬名。
毕竟是找东西,人多总比人少好些,有些门派弟子很多,十几号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声势十分浩大地往山顶走,个个谈笑风生。有的门派人少,也就三五个,便更紧张些。
但像兰龄和厉惊春这样只有两人的门派,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不少弟子赶着飞快掠过他们身边,见他们并不疾行,而是闲庭信步,齐齐投来一丝怜悯的眼神。
兰龄听见足足有十几个人的那伙弟子在窃窃私语:“十四洲就两个人,难怪不急不慢的,多半是明知找不到要放弃了。只有两个人,不可能比咱们找的快。”
另一个回答:“这两人也是命大。听说他们派这届弟子不少,谁知第一回下山就出了意外,死伤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又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就剩下三个人了。另一个重伤要养,便只来了这两个!”
“真可怜,就两个人,硬着头皮也得来,难怪了,肯定是知道抢不过咱们。我只当这两位俊俏得紧,没想到命还这么大,希望他们这回运气好些,找不到枯骨果,至少不要遇上妖邪,平安回去便好。”
“小师妹你又在怜香惜玉了,收敛些,这可不是在宗门,门派里那么多前辈不够你看的?”
女声又道:“二师兄你真讨厌,咱们宗门里的人有人家俊吗?你瞧瞧人家那姿态品貌,不会是嫉妒了吧!”
“呸!小丫头懂什么,你二师兄有修为就够了,他俩也就长得好看,你二师兄的修为天分他们比得上吗?快些走,我猜那枯骨果与情毒相克,一定长在没有催情花草和妖邪污染之处!”
一行人笑着闹着跑远了,四下终于没了别人。
兰龄道:“我见谷寒涛脸色不善,我们需要提防一二。”
厉惊春挽了个剑花玩:“就怕他不来。对了,掌门虽然让我们不要在意比试,但若真比不过这些斗鸡走狗的小门派,丢的还是掌门的人,枯骨果还需带回去。”
掌门待他们的确亲和,兰龄也明白不能丢门派的脸的道理。
兰龄真的寻找似得到处看了一圈,结果当然一无所获,真情实意地道:“我没见过这种果实。不过玩物相生相克,这果实既然有消解情毒的奇效,又独独生在洛神山里,想必就是以各种催.情花草为养料。”
厉惊春挑眉,看起来心情不错:“嗯。”
兰龄推断:“催情花草聚集之处,养料最为充足,想必就是那果实生长之地。”
厉惊春拍拍掌,喝彩道:“聪明。洛神山这么大,那群蠢货闷头乱找得找到猴年,况且他们以为枯骨果与催情花草相克,都以为此果遗世独立,也想不到到催情花草、媚人妖邪聚集之处。”
厉惊春前世便参与过这场比试,只是当时兰龄和巢八野腻歪,假装抱病,并没有来。
那时厉惊春被众弟子排斥,离开了十四洲派的其余弟子自己寻找,其余弟子以为他一个人不可能找到枯骨果,谁料日近中天厉惊春就带着枯骨果下山了。
其他弟子却一直找到日头西沉才得了信号,两手空空地回去了。
已经找到过一次的东西,厉惊春当然知道在哪里。
其实找这东西也不难,只是那些弟子不动脑,只是一味硬找,偶尔有动脑的也直愣愣一根筋,想不到点子上。
兰龄的想法倒是和自己当年的思路一模一样。
厉惊春脚步轻快了许多,还有心思用剑拨弄路旁的野花。
这些小花还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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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长老哪里去?许久不曾见过谷长老了,这回要请谷长老好好喝几杯。祝掌门也许久不曾出来了,请谷长老帮我带个好!”
大肚弥勒佛似的长老活像个交际花,四处和人侃大山,一回头却见谷寒涛独自离开人群,不知往哪里去。
弟子们都走了,这些长老也不端着架子,各自吹嘘回忆少年时,说到高兴处还狂野地互相猛拍肩膀。
弥勒佛长老连忙跟上,谷寒涛却没回答,弥勒佛长老以为他没听见跟着他拐过一个拐角,正想开个玩笑埋怨他几句,谁知刚过拐角,谷寒涛的身影消失了。
弥勒佛长老挠了挠脑袋:“诶,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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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谷寒涛能想出什么招对付他们,厉惊春毫无顾虑,还多了有些许期待。
这一路都没遇上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果不其然都冲着山上妖气邪气轻的地方去,兰龄和厉惊春就用平常走路的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就看到远处花瓣朦胧,鲜艳欲滴的花海。
旖旎的香气扑面而来,只是在远处略闻一下,便有一股甜腻的芬芳萦绕在肺腑,兰龄闻过这香味,知道那是一片“流莺”。
流莺是最爱成片生长的催.情花,她们效果极轻,普通人身旁若有一束,只会觉得有些燥热,可在仙门中,这花却被看做最棘手的催.情花。
无外乎别的,只因它们单株虽若,却总是漫山遍野地出现,且花越多,催.情的毒素便越厉害,若再其释放毒素的时候身处花海之中,中了花毒便只有行欢爱之事和枯骨果两种方法可解。
传闻蹭有肝肺皆冰雪,表里俱澄澈的六根清净之高人中毒后尝试用灵力强行压制,拼尽全力,最终仍旧压不住翻涌的欲血,爆体而亡。
这香气不算刺激,像是天边一抹翩宛的云雾,沁人心脾,欲隐欲现,闻之仿佛怀中真有温香软玉一般。
兰龄闻着也觉心脾舒缓,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便知此香有异,抬袖掩住口鼻,眼观鼻鼻观心,往远离“流莺”海的方向退了几步。
厉惊春随手掐了一朵叼在唇齿间:“现在不是流莺释放花粉的时候,花香只会纾解情绪,不会催.情,不用屏息,挺香的,别一听是催.情花就避如蛇蝎。”
兰龄瓮声瓮气地回答:“影响心智,少闻为妙。”
厉惊春哼了一声:“别假正经了,天天这不合礼那影响心智,只要一装可怜一撺掇,掘坟犯上的事不也答应了?”
兰龄默默片刻,难得有点气恼:“那还不是为了你?”
厉惊春还要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女子哭声。
此地是洛神山,媚魔精怪最是厉害,兰龄也不和他玩笑了,沉下心分辨那哭声来处。
厉惊春揉揉太阳穴,道一声麻烦。
这些媚魔精怪虽然伤人的能力有限,但一被黏上就和狗皮膏药似的,他们也不伤你,就粘着你勾引你。
遇上厉惊春这种不讲道理的一剑过去就能了事,但对于兰龄这种旁人不对自己下杀手,自己便也下不去杀手的人而言,最是难缠了。
厉惊春心知这东西还得自己去处理,正提剑循声而去,就听那女声忽然又喊道:“救命,是哪位道友?烦请救我一救。”
厉惊春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剑柄,似乎在考量她的可信度。
兰龄问:“不知道友出自何派?”
花海里忽然站起一位英姿飒爽眉目刚烈的红衣女子,那女子手持一把□□,脸上刻着几道染了尘土的伤痕,倒像是风霜刻就,颇有侠义之气。
“岭西刀派。”
此人在上山前,兰龄和厉惊春都见过!
因为红衣明艳,武器又是匪侠气十足的□□,岭西刀派的几位修士格外显眼,这位女修站在众弟子之前,倒让二人留下了些印象。
这红衣女修音色明亮,显然不是刚刚哭的那个,走近一看,原来这花海里还卧着另一个女修,那女修身着杏色校服,胸前有丹炉纹样,似乎受了内伤,这女修轻蹙纤眉,咬着下唇,虽有病容,却别有一番扶风弱柳的美。
兰龄肢体动作放松了很多,似乎不再怀疑对方的身份了。
厉惊春:“她怎么了?”
红衣女修答话,眼睛却始终看向兰龄:“我二人被一花妖偷袭,一番恶斗,逃脱后却在此地迷了路,二人若方便,不如和我们结伴同行。”
兰龄单膝蹲下,翻了一粒丹药给那杏林派的女修,女修轻轻接过,却并不急着吃下去,只用一双含情目看着兰龄:“多谢。”
兰龄转过身,面朝厉惊春和红衣女修:“杏林的修士早就走了。你若和她一起扮作岭西刀派,还有几分可信。”
厉惊春眼眸微动,红衣女修的神色也渐渐晦暗。
一个娇若无骨的温热身躯伴随着流莺花的香气贴上了兰龄的脊背,肌肤饱满的手臂环上兰龄的腰腹,兰龄胸口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摸来摸去,兰龄登时愣怔了一瞬。
湿热的气流喷洒在兰龄耳后,那女声娇滴滴道:“好聪明呀小道长,可我若不骗你们,你们就不愿意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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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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