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寒涛虚举酒杯,一口酒都没有喝,把酒杯稳稳当当放在了桌子上:“不劳丹仙挂心,谷某这把老骨头还算能用。”
燕回天哈哈大笑,眼里却丝毫柔光都没有,尽是刀剑之冷硬:“能不能用可不是谷长老说了算的。天道无常,现在谷长老还能举酒说笑,一会儿出了这个门说不定就要曝尸荒野了。”
在座的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那几个小声议论的修士也十分谨慎地噤声了。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简直是**裸的挑衅。
这话说完,勉强维持着仪容的谷寒涛也不由得变了脸,他在仙门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当着众人下他的脸面?
当日在十四洲忍气吞声是因为理亏又不想和杏林交恶,可燕回天却不依不饶。谷寒涛受了燕回天的挑衅,又想起前几日吞下的燕回天的恶气,顿时心火直冒,当即就要反唇相讥。
就在这时,杏林掌门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在场的修士都被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小心觑着他。
杏林掌门长得慈祥憨厚,笑起来也破有喜气,一时间落针可闻的厅堂里被笑声填满。
杏林掌门:“回天也是五十多的人呢,还总是爱这样玩笑,谷长老不要见怪。对了,杏林的杏子熟了,这酒是用杏子煮的,谷长老尝着怎么样?”
一句话把谷寒涛的怒气又堵了回去,谷寒涛像吞了一只死老鼠一样恶心,眼角狠狠抽动,满腹恶语全部堵在了胸口,眼前一片金星,几乎要被气晕了。
谷寒涛有自己的打算,他刚刚冲动了,想撕破脸皮,但杏林掌门一开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最好和杏林保持着至少不算恶劣的关系。
谷寒涛吞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丹仙说话真是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丹仙在给谷某哭丧呢。 ”
燕回天笑得狂妄:“只有那些俗透了的只知道生孩子养孩子的凡人才总想着要别人哭丧,怎么,谷长老年纪大了,也想着要个孩子给自己送终了吗?”
谷寒涛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猛地站了起来。
哗啦一声,谷寒涛眼前的酒杯打饭,酒水溅了一桌。
一旁的修士道:“谷长老,切莫动气!”其余修士纷纷附和。
修士动怒可不是像普通人一样互相骂几句就完事了,情绪上头拔剑互殴,双方下死手才是正常的。
况且一旦动用了灵力和术法,双方造成的就绝不是小伤,更别提燕回天是医修,也通毒术,谷寒涛捅燕回天一剑,双方免不了两败俱伤。
但在座的人虽说在劝阻,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阻拦。
十四洲虽然没落,但也算得上一个末流的大门派,不是那些小门派可以比较的。杏林以医术立身,在仙门中长盛不衰,从来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派。十四洲与杏林相争,在座的大多数小门派都乐得看个热闹。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对杏林稍稍施以援手,毕竟一个医派,对于门派的益处比一个比自己要强的剑派要多太多了。
人声嘈杂,谷寒涛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剑伤,燕回天换了个姿势倚在座位上,似乎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怕他。
就在谷寒涛准备拔剑的一瞬间,厅堂大门忽然发出砰得一声巨响,两片门扉如铁板般砸在墙壁上,一个干练的黄色身影背着一根长棍伴随着刀片似的飓风从大门外冲进来,把厅堂里所有人都惊得站起来了。
谷寒涛双目猛然睁大,足尖一点飞退入人群,下一秒,一根长条似的木棍如开山巨斧般劈下,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势。
桌子瞬间爆裂,爆破的气流掀翻了周围的十几张桌子,酒水沾着木屑飞射溅了所有人一脸,不少人被爆起的木屑划破了脸颊和双手。
修士们不由得惊呼出声,下意识去摸各自的武器,同时飞速锁定了闯入者的位置。
一个修士惊叫道:“稻山张飞榷!?”
张飞榷理也不理会他们,他晒得黝黑的面庞满是可怖的恨意,眼中泪痕未干,布满了暗红的血丝,极度悲伤和愤怒交织出的仇恨让他失去了对一切规则的尊重。
强烈的情绪下,他不在乎大闹仙门,他只有一个目标!
报仇!
张飞榷见一击未中,大吼一声,撩开膀子,抄起他的扁担又是冲入人群。
修士们嘴上说着冷静,其实谁也不想拦他,如潮水般散开。
谷寒涛一眼就看出张飞榷是冲着自己来的,张飞榷的视线像烫人的钢钩一般锁在谷寒涛身上。谷寒涛又惊又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针对自己,但眼看身边的人全部躲开,自己无路可躲,只好拔剑迎敌。
谷寒涛咬紧牙关,把剑身挡在身前,和张飞榷的扁担全力相撞,宛如金石相撞,火花四溅。
谷寒涛虎口剧痛,低头一看一丝鲜血已经顺着虎口流了下来,二人修为相差不大,谷寒涛看见张飞榷的手掌也被震裂了一道口子。
谷寒涛心沉了片刻,本以为这一下张飞榷能冷静,谁料谷寒涛一抬头,便对上了张飞榷一双烈火般的疯狂的眼睛。
张飞榷大喝一声,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疼痛,紧握着扁担调转方向,又是全力劈下!
谷寒涛心中警铃大作,措不及防,一种生死之间的强烈危机感从心脏底下漫上,谷寒涛的头脑没有反应过来,但求生本能起了作用,几乎是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再次举剑相迎。
又是一声刺耳的撞击声,灵力加持下两个兵器互相爆发出了最强的杀伤力,灵光如雷电般流转在兵器周身,相冲,相撞。
又是一阵惊雷般的声响,灵力气流如火药般在厅堂里炸开,谷寒涛忍不住脸色巨变,喷出一口瘀血。
张飞榷呸地一口吐出口中的血,终于被影响了行动,停了片刻手。
他们周围有修为略低的修士已经捂着胸口开始呕血,兰龄心道不好,以他们的修为必然无法抵挡这灵力气流。
但灵力扑面而来,兰龄无法,只好尝试着调动灵力抵挡,就在这时,一片陌生的灵力化为了屏障,把他们几个小辈包裹在内。
这灵力屏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团,其中灵力十分醇厚,可以把冲击过来的灵力反弹,被包裹在气团里的几人没有受到丝毫的灵力影响。
兰龄注意到,燕鸣镝那边的气团比自己和厉惊春身上的要厚实很多。
兰龄看向座上,果不其然,燕回天一手掐诀,轻描淡写地投了个眼神过来。
另一边,谷寒涛吐出鲜血,他莫名被攻击,简直感觉对方不可理喻,又惊又气:“张飞榷,你疯了!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突然对我下杀手!?”
张飞榷怒不可遏,吐出口中的血劈头便骂:“谷寒涛,我x你妈!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我今天就杀了你为我师姐偿命!”
谷寒涛像在听疯子发疯,不可思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师姐不是难产而死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飞榷却听也不听,他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
张飞榷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张飞榷对师姐又敬又爱,他暗暗喜欢了师姐十几年,日日夜夜都发誓要守护这个善良又温柔心上人。
可是忽然有一天,张飞榷找不到师姐的踪影,他一路来到祠堂,发现师姐跪在祠堂地上,眼泪像落花般吧嗒吧嗒地掉下去。
师姐虚弱极了,哭着说自己怀孕了。
稻山派门风传统,门规严格,而师姐天资卓绝,原本是那一代众人默认即将承继掌门之位的人,一朝丑闻,让稻山不得不把早已内定的掌门之位顺位给了张飞榷。
此后,师姐一直被软禁在门派中,掌门师父告诉师姐,只要听话堕胎,就可以重新开始,她虽然不能成为掌门,但是一样可以做长老,一样是稻山的天之骄子。
但是师姐死都不愿意打掉这个胎儿,也不愿意吐露胎儿父亲的任何消息,张飞榷看着日渐憔悴的师姐,心疼极了。
张飞榷好心疼师姐,觉得师姐太善良,太执着,又恨那个让师姐怀孕的人,恨他让师姐吃苦,恨他软弱。
张飞榷暗下决心,如果师姐愿意,师姐生产后他就和师姐成亲,从此,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生产那日,噩耗传来,师姐为了生下这个胎儿难产而死,临死前师姐泣不成声,死死抓着张飞榷的手,告诉他如果能重活一次,自己一定杀了那个负心人。
张飞榷把婴儿视为己出,多年来苦练功法,终身不娶。在他心里,他的生命就是为了为师姐报仇而活着的。
直到今日,师姐的旧居起了火,张飞榷心碎欲绝地冲进去救火,在烧裂的砖石下发现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刻着谷寒涛名字的莲花玉佩。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谷寒涛竟然是燕回天那抛弃妻子的生父的消息。
谷寒涛。
原来是谷寒涛!!!
张飞榷怒吼道:“就是你负了我师姐,害得她难产而死!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今日我就要你拿命赎罪,去死!”
谷寒涛被他的态度镇住了,一边拼命抵抗一边拼命想自己是否真的和稻山派的女修有过瓜葛。
绞尽脑汁之下,谷寒涛无比确定,自己绝对没有!
走神之下,谷寒涛措不及防吃了一扁担,整个人倒着飞出厅堂。
张飞榷紧跟着冲出去,谷寒涛慌忙忍痛起身,御剑就跑,徒劳地嘶吼:“真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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