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天注意些。”慕云迟回头瞧着他，想要说的话语在看见他之后转了个弯，“你……你傻笑做什么？”
秦牧衍站在那神色有些发愣，嘴角上扬着，见慕云迟这么说，他便加大了嘴角的弧度，笑着道：“我爱傻笑师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更别说如今听见师兄您同我道谢，我这笑容怕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哼，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高兴成这样，笨蛋。”慕云迟衣袖一甩，不再看他，“明日多注意些吧，你已经被多方势力注意到了。”
秦牧衍应了一声，正要跟上去，就被先出声的霄言喊下，他有些怒其不争地瞪了下秦牧衍。
一个道谢就把这人道心搅乱，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我知晓你师兄脸蛋一等一，收收神了。”
秦牧衍转过身对着霄言做了个礼，“师尊。”
“嗯。”霄言瞧着面前的少年，身形好像比起上一次长了不少，“今日你做得不错。”
少年见着自家师尊走进小院，连忙跟上去，院中的石桌有着两杯茶，其中一杯已经只余一些底了。
霄言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这茶有安神之效，喝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秦牧衍双手接过，而后一饮到底，他余光中注意到霄言衣袖上似乎沾染了一点血迹，应该是慕云迟身上带着的。
那一点目光没有逃脱掉霄言的视线，他抬手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而后将那一块沾了污渍的袖子撇掉。
“师尊，我有件事不明白。”
少年皱着眉，回忆起当时慕云迟的模样，将自己的疑惑全盘托出。
片刻的宁静。
良久，男人才轻叹一口气，“他还是无法释怀。”
释怀什么？
“有些事情我这个当师尊的不太好说，只是你别看云迟那孩子看上去性子有些冷，他少时曾遭遇过一些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他已经释怀了，看来还是我不够重视。”
从霄言的话语中可以得出，慕云迟少时经历过一些苦难，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会想起来。
但究竟是什么事？是跟自刎有关吗？
秦牧衍想开口询问，可是面前的男人已经转移了话题，一点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霄言对于这次的宗门比试大会也是颇为关注，自然也清楚这次都有哪些较为出色的人选。
“这次比试大会，可有对手？”
脑子里一瞬间浮现过几个眼熟的名字，“李扶衣、祁宴。”
后一个是赤言长老的弟子，前一个是逍遥派这一辈有名的小天才。
霄言给他添了杯茶水，“你倒是会选，一下子就选了两个强劲的对手。”
秦牧衍回想着祁宴的模样，那人心性纯善，实力也不弱，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至于李扶衣，在山下见过的那一面，他就能感受到这人对强者的追求，今日也草草看了他一眼，他的剑招追求快，应当有不少人都看不清他的招数。
“云迟第一次参加比试大会的时候，因天赋和实力原因，被许多人视为眼中钉，也是那一场，他打败所有人，将第一拿到手，名扬天下。”
此后的许多年，慕云迟这三字被剑修刻在骨肉里，谁都想跟他比一回，谁都无法赢他。
“就连现在的师尊也无法赢大师兄吗？”
“不好定夺，毕竟云迟这孩子天生剑骨，再加上这么多年的修炼，应当能和我打平手吧。”
秦牧衍注意到了霄言的用词，他垂着眼眸，鸦青色的长睫轻颤两下，这师徒二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
秦牧衍道了声好，将杯中添好的茶水一饮而空。
待他走后，院子外又凝了一层屏障。
-
慕云迟做梦了。
他已经许久未曾做过梦了，这么多年来，他都已经快忘记了做梦是什么感觉了。
师尊说那杯茶有安神的效果，慕云迟却觉得师尊说错了。
温热的鲜血从那人的脖子里喷涌出来，将他的脸蛋染红，眼睫毛上的血液糊得他睁不开眼。
“逃离这里，不要像我一样，被困在一方天地苦苦挣扎，不要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
久远的记忆一点一点袭来，记忆中难闻的药香，被迫灌下那些作呕的药物，最后全都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大火。
连带着那人的尸体。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那个男人除了一张姣好面貌和花言巧语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那么痛苦，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死亡方式。
……
慕云迟从梦中惊醒，他看着窗外还未亮的夜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
没有心情再睡了，慕云迟披了一件外衫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慕云迟站在院子里，就着外衫拿着无名开始练剑。
剑气卷起附近的落花，在空中随着招式不断变化着。
“为什么背叛我，利用我！”
那道嗓音在耳边回荡，剑气扫过院门。
“我要逃离这里！”
院外的大树正茂密，探进院子里的枝叶颤动两下，掉了不少落叶。
“都是因为你，为什么！”
无名发出争鸣声，剑气落地散去。
“对不起，别像我一样。”
……
慕云迟收回无名，他望着今晚的月亮，刚刚练剑的时候出了些汗，不如去泡个澡。
晚风袭来，慕云迟将外衫拢紧，朝着湖泊走去。
路上，他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一个回来的人，是秦牧衍，看模样应该是刚刚练完剑回来。
“师兄。”秦牧衍瞧着他，“都这个时辰了，师兄还不睡吗？”
慕云迟睨了他一眼，语气好笑道：“怎么，你一个刚刚练完剑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秦牧衍看了一眼手中的剑，他也不知为何，自他喝下了霄言给他倒的那两杯茶水之后，他就越发来劲，也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那两杯是安神的茶吗。
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面前的人肯定道：“你应当也是喝下了师尊的茶水才如此的，看样子师尊的茶怕是又搞错了。”
霄言早有前科，这已经他不是第一次搞错了，上一次他是跟自己说是强身健体之效，结果自己喝下不过半个时辰就开始发热，断断续续病了三天才好，掌门还因为这个事情特地来把师尊剩下的茶都收走。
上上次是过生辰的时候，说要给自己庆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一大包茶，给许多人都分了，大家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精神依旧亢奋，最后还是赤言长老连夜研发解药给大家服下。
不过据他所知，后来那包茶叶被掌门自己拿走了，说要是有哪个弟子修炼时不专心，精神不济，就泡一杯给他喝。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秦牧衍甩甩手，“想找人打架。”
很诚实的回答。
“要跟我比一下吗，既然正好你我都很精神，那不如就借机比试一下吧，只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明日的比试。”
也不知道这个效果还能维持多久？
“师兄，你说师尊自己都喝下了那么多茶水，那是不是师尊也……”
慕云迟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无奈，霄言那体制只怕这茶水对他无效，到最后只有秦牧衍和自己二人受到了影响。
“说起来，我走后师尊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有没有趁机把我之前的事抖出来？
秦牧衍将剑收回，“师尊就问了我，对于这次宗门比试大会可有什么敌手，我报了李扶衣和祁师兄的名字。”
“这俩是你的对手？”
慕云迟倒不是对他们两个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以秦牧衍目前的实力，至少两年内没有人可以跟他打成平手，除了他慕云迟。
他试过李扶衣的底细，天赋好剑也不错，就是有种狂热，不过就是上次一剑赢了他，以至于后来每次只要遇到他，就总会发现有的火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个时候的风有些寒了，慕云迟忍不住侧脸握拳轻咳一声。
秦牧衍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其实今日碰上师兄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师兄为何……”
他注意到慕云迟的脸色变冷了几分，他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说起来，他这才想起来慕云迟的姓氏，好像没听说过，或者说在这些出名的贵家世族里面，好像没有这个姓氏。
之前的宁、叶、祁等等，都是有名的世家，家中往前推，不管哪一辈都有个出名的人。
但唯独慕云迟，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一个没听说过的世家出了个天才，不论怎么说，都会大肆宣传借机来哄抬自己，但是没有。
他不认为是慕云迟的名声不够好传不出去，他更偏向是慕云迟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
少时不好的遭遇吗？
慕云迟一直说他喜欢傻笑，是因为他习惯看人的时候笑着脸，那么重点究竟是傻笑还是看着？
想得越多，错得越多。
秦牧衍短时间之内怕是无法悟得这个道理。
“天要亮了。”慕云迟盯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秦牧衍，你该准备准备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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