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淮年打着哈气，推开客房的门，站在门口伸懒腰。
转头就看到清瑶端着食盒从外面回来，清瑶发现少年已经醒了，抿嘴朝对方轻轻一笑：“来吃点东西吧，等会就该走了。”
“真是太麻烦你了。”温淮年走到桌子对面坐下，打开食盒，将吃食摆到桌子上，一碟蒸饺，两碗清粥还有几块绿豆糕。
原来有钱人的早餐也就那样，少年夹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嘴边咬下一口，眼睛一亮，口感细腻绵密，几乎没有一点颗粒感。
看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你到底多大啊。”清瑶抿了一口勺子里的米粥，好奇地打量着他。
“十四。”少年嘴里还有东西，含糊道。
“为什么错过上一届纳新大会，好可惜。”
“就是当时没钱而已，家里出事后，在外城和认识的哥姐打工赚钱，攒够了钱才来的。”一提到亲人，温淮年的语气不免有些失落。
“抱歉。”清瑶察觉自己的无心之言让对方难过，眼神带着歉意。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对了，看你年纪也不大，家里怎么让你一个人出门，不像那个人带着护卫什么的。”
“放心，内城很安全的，蒋淮序自己做尽烂事，怕被人报复才到哪都带着那俩修士。”清瑶一提到蒋淮序，满脸嫌弃道。
温淮年明白地点点头，继续低头解决早饭。
重新回到广场，两人来得有些晚，只得站到外围。
温淮年长得高，微微抬头就能看清广场正前方站着不少穿着不同的衣服修仙弟子，应该是每个宗门派出来的代表。
两人的身后也站了不少人，人群有些躁动，少年只好将差点被撞倒的清瑶护到身旁。
头顶突然亮光闪过，温淮年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的天上站着十来个人。
少年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总觉得少了什么人，隐隐有些失望。
最中间的女人坐在一直羽翼白如雪的仙鹤身上，朝底下的人笑着开口：“恭喜你们昨天通过了灵根测试，待会你们会进入一个幻境，我们会根据大家的行为，来判断你们到底适不适合。”
“萧烬雪，能不能别废话了。”女人左手边坐在祥云上的男人有些不耐烦，直接抬手一挥。
瞬间，广场被盈盈蓝光笼罩，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中飘落，其中一个落在少年的额头，温淮年不自觉地闭上眼。
再次醒来，温淮年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感受到体内仿佛有热流游走在经脉，抬起手下意识将部分热流逼到指尖，紧接着突然出现一小簇火苗。
“很有天赋，唯一可惜的是年龄有点大了，但凡早个两年。”萧烬雪通过窥机镜看到温淮年无师自通，这么快就能运用体内的灵力，惊叹地摇摇头。
“天赋而已，后续的修炼才是最重要的。”轻摇手中纸扇的人开口。
“我又没说叫你给他开后门。”萧烬雪一脸八卦的表情看向对方，“对了小叶子，你师尊不会以为这次纳新大会我们天衍宗会让七叶客来，所以叫你来替他监察吧。”
叶扶疏只是拿着纸扇朝她笑了笑，没有开口。
幻境内的温淮年熄灭指尖的火苗，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杂草。眼神穿过森林，看向尽头悬浮着的巨大岛屿。
是要往那里去吗，温淮年沉思，最后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森林和他以前砍柴的林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有着更加充足的灵气。
走着走着，迷雾越来越浓，温淮年逐渐找不到前往岛屿的道路，内心有些不安，突然听到附近灌木丛中的声响，身体更是一僵。
细细簌簌的声音越来越密，无数条黑蛇从迷雾中爬出来，朝少年爬去。
温淮年慌了神，转身向反方向撒腿就跑。
眼见着蛇越来越近，温淮年的大脑反而冷静下来，手中竟然直接变出一把长剑，来不及多想，直接朝身后重重一挥，锐利的剑气被炎火裹挟着，本来还紧追不舍的黑蛇们瞬间被斩成两半。
没被剑气波及到的黑蛇身形一顿，直接逃回灌木丛里。
少年喘着气，看着手中的长剑，这也是幻境赋予自己的能力吗，不知道药王谷的剑道教的怎么样。
迷雾渐渐散去，温淮年调整好路线，重新朝尽头走去。
“这天赋，绝了啊。”坐在祥云上的男人惊得脸贴到窥机镜上，被人揪着衣领往后一拽。
“苏清寒，你能不能跟你的名字一样，清冷一点。”将人拉到自己身旁的云知微蹙起眉头，没什么好气，“你要是把镜子碰散了，你就等着吧。”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身世清白就没问题。”萧烬雪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又看向一言未发的叶扶疏，“小叶子，这人不是想进药王谷吗，你觉得怎么样？”
“药王谷自然欢迎。”叶扶疏说着客套话。
“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要去那个药王谷呢，不如来我们宗门，好资源肯定先给他。”云知微有些遗憾。
温淮年往前走，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声喊着救命。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小心翼翼地朝声音的地方走去，到一棵树后面，看到两人高的猛兽，张着嘴呈现即将攻击的姿态，正对着已经被吓傻的蒋淮序跌坐在地上，眼神恐惧。
少年做不到见死不救，低头看了眼长剑，祈祷它不要掉链子，不然两个人都得完。
弱点在眼睛，脑海中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温淮年朝妖兽大喊一声，只见妖兽转头，大吼一声，直接向少年奔来。
少年双手紧握剑柄，将灵力注入剑刃，脚尖点地，借力直接冲向前，抬剑狠狠朝妖兽的左眼刺去，妖兽痛苦地嚎叫，身体渐渐消散。
假的就是好打，温淮年拿着剑刚打算离开，蒋淮序突然叫住自己。
“你，过来保护我。”蒋淮序抖着腿站起来，看向温淮年离去的背影，嗓音有些发颤。
“大少爷，我帮你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温淮年转头，没忍住朝蒋淮序翻了个白眼。
蒋淮序被他的行为气得胸口发疼，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要是敢走，我回去就跟我爹说清瑶连着外人合伙欺负我！”
少年脚步一顿，转身蹙眉看向对方，两人僵持一瞬，温淮年叹气，走到蒋淮序身旁，直接把人背起来。”
温淮年脚步快，蒋淮序被颠得难受，但又怕少年不高兴直接把他丢了，只好安静的不说话，眼神却阴狠地盯着对方的脑后，想着等出去怎么收拾他。
接下来的路上没有什么危险，靠近岛屿，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温淮年却始终没有遇到清瑶。蒋淮序也已经不再腿软，跟在自己身后。
十几道一人粗的铁链连接在悬浮的岛屿上，铁链的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你......还要跟着我？这个我帮不了你。”
“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蒋淮序掩盖眼神中的算计，表情讨好地看向少年。
温淮年觉得有些莫名，但也没多想，几步上前，踩上铁链后，身体感受不到摇晃，靠着它朝岛屿走去。
慢慢走到中间，忽然刮起一阵风，吹到身上像丝绸拂过，但铁链却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蒋淮序竟趁机朝少年狠狠一推，少年身形不稳，直接落入悬崖之中。
温淮年紧闭着眼，耳边剧烈的风呼啸而过，吹得耳膜生疼。
时间仿佛像一瞬间静止，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岛屿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温淮年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认全部还在后松了一口气。
结果抬头，看到熟悉的院子，神情一愣，浑身颤抖地朝前走了两步。
门被推开，林安笑着朝少年招手：“淮年，今天学堂都讲什么了，能跟我讲讲吗？”
温淮年下意识向前走，然后突然顿住。
不对，不对，林安哥他们已经不在了，这些都是假象。
院子里的林安面露疑惑，朝少年走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淮年，你到底怎么了，快进来吃饭，晚上咱俩还得摞柴火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还是没忍住从眼角滑落。
温淮年最终还是狠下心，闭上眼直接转身，身后的林安轻轻朝少年的背影一笑，消散在天空中。
温淮年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被人押着胳膊，浑身湿透，狼狈地跪在水边。
蒋淮序弯腰，像逗弄小狗似的，轻轻拍上对方的脸：“我就是看见你就想打你，你怎么那么欠收拾呢。”
抬头扫了一眼压着温淮年的两人，站起身，脖子上的黑蛇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蒋淮序再次开口：“继续。”
得到指示后，其中一人拽住温淮年的头发，将人直接按进水里。
温淮年剧烈地挣扎，窒息感裹挟着全身，就在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又被人拉上来，刚喘两口气后，又再次被按进水里，如此十几次后，蒋淮序终于叫停。
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到地上，温淮年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好好做个废物，别妄想在大家面前出风头。”
“我......没有。”
蒋淮序用鞋勾起温淮年的脸，看到脸上被水泡的泛白的伤口，轻嗤一声，直接把人踹得仰躺在地上，转身离开。
终于结束了吗，温淮年眼皮打架，最后还是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一道焦急的声音，少年困难地掀起眼皮，发现清瑶蹲在自己身边，看样子像是要哭出来，温淮年不想看到对方的眼泪，沙哑的开口：“我没事，还活着，别哭好不好。”
“我给你涂药吧，涂上就没事了，相信我不会留疤的。”清瑶努力憋住自己的眼泪，抖着手拿出一个小瓷瓶，抠出一点药膏轻轻抹在少年的伤口上，“是不是蒋淮序，他怎么就这么看不惯你，趁我上课他又来欺负你。”
温淮年已经痛得麻木，药膏抹在脸上也没有感觉闭上眼。
心脏怦怦直跳，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怎么也压不下来，反而越来越明显。
一眨眼，温淮年站在密林中，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株草药，叶片散发着荧光。
“你手上拿着什么，给我看看。”蒋淮序发现温淮年手上拿着什么，走上前。
温淮年本能拒绝蒋淮序的靠近，后退几步，不管不顾的直接把草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草汁苦涩，少年的面部扭曲。
蒋淮序觉得自己被冒犯，挥挥手，一名修士拿出鞭子，温淮年躲闪不及，直接抽在身上，温淮年痛得倒地蜷缩起来，几鞭子下来，少年腰腹后背鲜血直流。
蒋淮序见他如此狼狈，嗤笑一声，直接把人丢在这里，转身离开。
少年躺在地上，恨恨地盯着蒋淮序逐渐消失的身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伤口暴漏在空气中，风一吹，一阵钻心的疼痛，温淮年浑身发颤。
这时，感觉到小腹涌出一股热流，慢慢地流淌到身体各处，伤口渐渐愈合。温淮年再次呼吸，终于感受不到针扎般的痛意，扶着树干，慢慢地站起身。
是刚刚吃的那个草药起作用了吗？
还是先找个山洞躲起来吧，明天早点离开，不然清瑶又要担心了。
温淮年慢慢挪着脚步，终于找到一个洞穴，少年刚进去，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有些慌张的后退几步，肩膀撞上石壁，转头发现出口竟然消失不见。
少年点起一小簇火苗，放在身边照亮。
果然自己烂命一条，在宗门被蒋淮序欺辱，导致所有比试都是垫底，被弟子孤立，现在还被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洞穴里。
温淮年感觉自己有些崩溃，但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清瑶还在宗门等着自己，咬咬牙还是站起身，朝刚刚看到的隧道走去了。
在经历了无数阻碍后，少年终于站在雕像前，大口喘着气，手胡乱地摸索，试图找到什么开门的机关。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到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竟然是只刚出生的幼兽。
四不像？温淮年蹲下身，伸出有些苍白的食指揉了揉小四不像的鹿角，小家伙讨好地小声叫唤一下，眼睛湿漉漉地望向少年，最后还是抱在怀里，私下衣摆的布料裹在小四不像的身上，随后坐在雕像旁边，沉沉睡去。
温淮年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和自己长得像一样的成年男人被穿在铁链上，跪在血水中，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温淮年浑身有些发抖，忍不住后退几步。
“被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报复了而已，觉得清瑶娘亲怎么样？”温鸩看起来心情不错，语气愉悦地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清瑶只是我的朋友。”少年听到这话，忍不住蹙起眉头，“你到底是谁？”
温鸩抚上自己的脸：“不是很明显吗，我是你的同位体。”
“不过，当另一个人来到你的世界后，我们便不再是同一人。我年纪比你大多了，清瑶是我的所爱之人，所以你可以管她叫......娘亲？”
哪有把自己的同位体当儿子看的，温淮年感觉一阵恶寒，看向温鸩的目光有些嫌弃。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经历的只是我的给你造就的幻境罢了。”温鸩说完，有些期待少年的表情。
果不其然，温淮年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完全不管地上的血水，直接踩上去，任由鲜血浸染自己的衣摆，走到对方面前，狠狠掐上温鸩的脖子，大颗大颗的泪珠冲眼眶冲出来：“那我真实经历过的绝望，痛苦到底算什么啊。”
温鸩仿佛看到了少时困兽般的自己，有些怜惜的抬手抹掉对方的眼泪，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少年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
“别哭了，只是让你体验一部分我的人生罢了。如果没有穿越者，你的人生也会是这样。”
“是那个不是人的东西给我们带来的痛苦，我成仙后和祂打了一架，两败俱伤，所以我希望你未来能消灭祂。”
“如果不打败祂，一旦祂修养好了，我们两个就都完蛋了。”
温鸩突然像个小孩子般，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只是一味地告诉温淮年要打败什么。
温淮年渐渐松开手，声音有些哽咽，眼眶通红：“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未来会知道的，祝你好运。”温鸩一怔，回过神来，朝少年一笑，“暂时忘记我吧。”
温淮年再次睁开眼，发现季云昭坐在自己的床边，见人醒了，冲人摆摆手。
“你师尊有事不在，让我来看你。”
温淮年：心脏怎么有时候一见到清瑶就跳得很快呢？
温鸩：对不起，我看见自己老婆太激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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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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