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楚天佑道,“黄寨主一定是要追到蚕关去找越凌风。”
黄蛮玄心情忐忑,对楚天佑道,“苏公子,我想请你帮忙去拦住青妹。”
楚天佑道,“我正有此意,虽然我不知道秀丽寨跟越凌风的过节,但黄寨主此时怒气冲冲,只怕行事很难冷静。”
“是,”黄蛮玄道,“阿客一介武夫,而我不能丢下秀丽寨中父老,只能请苏公子帮忙了。黄露是我叔父,青妹之父,若是越凌风真如信中所说,对他不敬,只怕青妹不会像以往手下留情。其中纠葛,三言两语,实难言尽……”
丁五味看他们磨磨唧唧,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过来拖走楚天佑,对黄蛮玄道,“二当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拦住黄寨主,保她平安回来!”
赵羽也跟了上去。
杨盏也想去,但是赵羽拦住了他,“杨护法,秀丽寨应该还是要有你守着,黄寨主带了阿客,想必意思你也明白。”
阿客是黄蛮青信任之人,而她没有带上杨盏,意思也是要他留守,若是贸然追上去,只怕要受黄蛮青的责骂。
杨盏也是纸灯笼一盏,一挑就明,没有跟上去。
他看着楚天佑三人骑马,离了寨去。
“二当家,越凌风这是什么意思?她既然过得关去,何必要向寨主挑衅?给自己平添麻烦?”杨盏不明白越凌风的意图。
而黄蛮玄其实也想不明白,只能猜测,“如果她没有别的意图,我想她是想见黄蛮青。”
“她见寨主做什么?”杨盏追问,宿世之敌,有甚好见?
“要么是确定青妹没有死,要么就是想让青妹帮她做什么?或者有其他人在这里面浑水摸鱼……”
黄蛮玄看着手中的信,想着是不是越凌风的亲笔信。
但是……黄蛮青是认得越凌风的字的。虽然秀丽寨、青城跟越溪谷中有很多个越凌风,但是越凌风的字,只有一个笔迹。
……
黄蛮青跟阿客所骑的是难得的快马,且她在盛怒之下,脚程恨不能一日千里。
楚天佑几人慢出,早就不见黄蛮青踪影了。
赵羽在青城城门外看着眼前的大路,问楚天佑,“公子,根本看不到黄蛮青的踪影,我们怎么追?”
楚天佑道,“之前我见过晁禳的地图,从青城到蚕关,一般是走大路,桑阳山到蚕关之间,就是传闻中的蚕关匪道。而蚕关是立在宗山跟蚕山之间的一个狭窄关隘之间的,听说把守蚕关之人,亦官亦匪,人称蚕关匹夫。此人姓武名荆,传闻是晁禳国战神,匡褚越的后人,匡令娘的儿子。”
“亦官亦匪?公子,这听起来有点奇怪。”赵羽不懂。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这个武荆因为截住了这个关隘,占山为王,两边往来都要被他薅羊毛,久而久之,民怨沸腾。朝廷呢几次派人来剿匪,都没有办法拿下这个所谓的‘蚕关匹夫’,于是脑子一转,就决定招降,给他一个官职,叫什么将军……”丁五味说着说着,突然想不起来朝廷给他封了什么,“怎么想不起来……”
之后,他摆了摆手,看向楚天佑跟赵羽,道,“总之就是封了个官职,按年从朝廷领俸禄,让他按照朝廷的通关牒文放人,只要让两边通行顺畅,少杀点人,少薅点羊毛,中间吃的些油水,就不管他了。”
“两边通行顺畅,他就算从中间吃油水,也不比之前肥了,他为何答应?”赵羽来到青城,一门心思就放在找楚天佑身上,不像楚天佑跟丁五味,在此间混过一阵,了解一些市井八卦。
“应该是给匡褚越立祠了吧。”楚天佑猜测,他在青城见到一些匡褚越的庙,大小、新旧皆有。
丁五味摇了摇食指,“不错,听说就是给匡褚越立祠,还供了匡令娘的牌位。要知道,匡褚越是晁禳的将军,怎么说匡家也是个将门,武荆这种做了土匪的,很多人都不认他是什么匡氏后人。”
“他本来也不算是吧?匡褚越跟匡令娘,都是姓匡,武荆之父,应该姓武。”赵羽道。
“非也非也,”丁五味摇了摇头,“我在越溪谷,听人家说,他的名字应该叫匡荆,或者是匡什么荆之类的。之所以姓武,是因为匡褚越的谥号是武,人称匡武公。武荆做了匪头,占山为王的时候,不敢辱没先祖,又不愿意脱离自己本族本姓,于是借了匡褚越的谥号,以武为姓。”
“原来如此,那匡令娘呢?”赵羽问。
“听闻匡令娘是蚕关一带的侠女,在蚕关一带行侠仗义。她的兄弟姊妹早夭,她答应了她娘亲,要为匡氏传宗接代,但自己不思婚嫁,所以……”楚天佑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好往下说。
赵羽如丁五味所说,是个石头脑袋,哪里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楚天佑。
“所以她就抓了只公鸡下蛋!”丁五味看着楚天佑磨磨唧唧的模样,挥了挥手里的羽扇,道,“生下了武荆,后来,听说这只公鸡害死了匡令娘。”
“后来呢?”赵羽追问。
丁五味挠了挠头,“后来好像是武荆抢亲了,没过几年,就把妻子给杀了。人家说这是匡令娘没有挑到好的公鸡,下错了蛋。所以除了蚕关匹夫,武荆还有个绰号,叫杀妻人。跟他成亲的,都被他……”
丁五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来表现武荆的残忍。
“这么野蛮?”赵羽这才感觉到匪字的深刻,黄蛮青之流,似乎还算是义匪。
“越山信奉神女,加上晁禳王室自古来多由女儿继承王位,以女儿传宗接代,民间纷纷效仿。所以,武荆的行为在越山不为人容,而过了青城,又是秀丽匪、讹没派、越溪族的地盘,两边皆是绝路,所以就在蚕关落草为寇。”楚天佑道。
“那他为什么杀妻?”赵羽不明白,有什么恩怨,何至于此。
楚天佑摇了摇头,“众说纷纭,听起来都是些无稽之谈。”
丁五味摇了摇羽扇,道,“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情杀一类,有什么好推测的。大概就是武荆的妻子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武荆一怒之下,就杀了她!”
楚天佑对这种说法并不十分认可,但确实也没有其他说法。
“我们的马不像黄蛮青的马那么快,也不像她一样了解这里的地形,这一路恐怕还是有些艰险。”赵羽担忧道。
楚天佑想了想,道,“其实追不追得上黄蛮青,并不重要。我们当务之急是从秀丽寨脱身,走这条路去找珊珊跟秦楚凤,珊珊一个人,我不能放心,而秦楚凤抱了死志,若不能拦住他,只怕他会轻率送命,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
“徒弟说得对,咱们一定要找到珊珊,这里到处都是土匪,珊珊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丁五味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楚天佑道。
赵羽跟丁五味都对他点了点头,随后策马而去。
……
楚天佑又走了蚕关匪道,跟此前一样,不过他遇见敦诚时那段路,有个俗称,叫荒路。
一路之上,两边都是山水,没有什么人烟,但是大约十数里就会有一间废置的庙或者宗祠,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甚至已经坍塌了,并不能知道原来供奉的是些什么神仙。
夜深之时,他们暂时寄宿在了一间破庙里,刚进去,赵羽找了一些枯枝跟干草点了一个火堆,火光照亮破庙的时候,丁五味被吓得躲着了楚天佑后面。
楚天佑以为是有什么人躲在这里偷袭,侧身就挡在了丁五味的面前,没想到是见到了一个慵懒坐着的无头神像。
楚天佑释然一笑,对丁五味道,“五味,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只是一个神像而已。”
丁五味心有余悸,道,“不是,刚刚我是感觉到他的头掉了……”
“这……”楚天佑看向那神像,感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楚天佑方才的站位,正好背对着神像,而赵羽是侧身站着的,他方才眼角余光,确实有见到一个影子,从神像的头上落下来。
赵羽没有向楚天佑解释,而是站着等了一会,忽然往神像那儿抛出了一根木屑,一只猫从神像的腰后窜了出来,几步就从破窗跃了出去。
楚天佑笑了笑,宽慰丁五味道,“没事,只是一只猫。”
虽然丁五味已经知道不是神像的头掉了,只是一只猫,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徒弟,要不我们还是不住这里了……这个感觉阴森森的,不太安全……”丁五味抓着楚天佑道。
楚天佑的笑容未减,在赵羽旁边坐下,道,“五味,咱们一路走来,大概十几里才会有一间破庙让咱们歇脚,走了一日,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要是再往下走,或许还要走十几里,才能找到这么一个休息的地方,如果找不到,咱们可能还要在树林里歇脚,不是更危险吗?”
“可可……”丁五味指了指那无头神像,突然觉得冒犯,双手合十拜了拜。
赵羽起身把丁五味拉过来一起坐,“你怕什么,别人是神人,你是真人,都是一条道上的。”
丁五味被他这番发言震惊了。
“你……”
赵羽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方巾,走到神像面前,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把方巾披在了神像的“头”上。
“怎么样?”赵羽转头询问丁五味。
丁五味一笑,摸了摸胸口,道,“好多了。”
赵羽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来坐在了丁五味旁边,拨弄着眼前的火堆。
……
入夜,三人都已经睡下,只留了那堆火仍在烧,以防止一些动物进来叨扰。
楚天佑靠着柱子,一直想睡过去,但是始终没能睡着。
他睁开眼,看见丁五味铺了一地的干草,跟赵羽躺在一起,呼呼大睡。
想起丁五味刚刚铺好了厚厚一层干草,邀请他一起躺下的时候,他拒绝了,想着靠着柱子睡,不容易睡得深,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应对。
他醒过来以后,几次闭目养神,都不能平静,于是只能起来走一走。
他走到无头神像的面前,望着被赵羽盖着方巾的神像,回想在青城见到的那些神像,姿势与情态都与此并不一样,大概不是匡褚越、越山神女一类的神明。
后来,他走到了外面,在这个神祠的走廊里,忽然见到了一块石壁,说起此庙缘起,才知道这个无头神像是蚕官。
【桑阳一带,民多以植桑为生,缫丝织布,与外易粮。蚕以桑食,桑生而繁茂,百姓富庶,桑枯而叶黄,百姓生计凋敝。扇音主司政九年,桑阳一带桑树枯黄,桑叶难收,百蚕无食而亡。桑山、宗山、蚕山百姓,耕织之事,陡少一事,布价攀升,商者纷纷囤积奇货,价髙者得,百姓因蔽体之事困顿,间有农户,或残或弱或病,无力事农耕,以桑蚕事为生,更难以为继。夫闻蚕官,破茧成仙,位列仙班,吾等凡民,斗胆立祠请蚕官仙君下凡,渡济万民,三山百姓诚心祷告,请蚕官念民生艰难,施恩施恩,三山百姓自当香火常奉。今立蚕官祠,以为敬意。】
楚天佑到晁禳来,听到最多的是嘉宜主、丹凤主跟丹鸾公主,并未听过什么扇音主,竟不知为何人。
当年,父王在世时,他知道晁禳的国主是髙宁主,但是大多人是称呼他为髙宁王或者晁禳王。
“不知道髙宁王、扇音主跟嘉宜主一脉,有什么关系。”楚天佑自言自语,忽然见到了一幅图。
那是刻着石壁上的一幅地图,上面描绘的是整个桑阳,桑阳地界甚广,出了青城,不久便到桑阳山,他们现在所处,正是桑阳山。自桑阳山到蚕关后的桑阴坡,都属桑阳一带。
地图上还有一行小字,“此为前蚕官祠,桑阴坡立有后蚕官祠,二祠之间,均属桑阳,为蚕关所辖。蚕关由朝廷直辖,政令直通,蚕关守将,由君主敕令方能调动。历年蚕关守将有李品、乌若山、柏七娘,嘉宜主战时,曾有黎关山、丹鸾公主、乌蒙哨亲守关门,高宁王主政,蚕关生乱,有李吕、匡令娘、乌赛虎等匪徒盘踞,自武荆守山,方归朝廷。蚕关一路,马贼颇多,戾气匪浅,若有折返,则保平安,若一意孤行,男匪以财动之,女匪以武遏制,或能过关。”
“马贼?!”丁五味震惊地看着那两个字。
楚天佑听见声音,转头见丁五味跟赵羽站在自己身后,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赵羽跟丁五味起来不见楚天佑,四下寻找,才在这里见到他。
“就是骑马劫掠的匪徒。”楚天佑解释。
“徒弟……”丁五味凑到楚天佑面前。
楚天佑知道他心里害怕,想找别的办法过蚕关,但是只有这条路是最快的,也是珊珊跟秦楚凤最有可能走的路,他不想改变主意。
“我想了个办法,可以保咱们顺利过蚕关。”楚天佑一脸胸有成竹。
“什么办法?”赵羽跟丁五味异口同声道。
楚天佑用手中扇子指了指石壁上的那一行小字,道,“咱们一路走过去,如果遇见男匪,那就五味出钱,如果遇见女匪,就小羽出力。”
“好!”赵羽什么都答应,觉得公子什么都对。
“什么什么什么?”丁五味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进了什么脏东西,“为什么不是你出钱,你是国主,你有钱!”
“走得匆忙,忘记带了。”楚天佑唉了一声,“本来想从黄蛮青身上收点好处费,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楚天佑摊开两手,只见空空。
丁五味欲哭无泪。
“五味,你有钱吗?”赵羽凑到了丁五味耳边,认真地问了一句。
[让我康康]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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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蚕官祠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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