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雪望着紧闭的屋门,攥紧帕子,不满地离开。
江容澜长舒一口气,缓缓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宓盈目送他们踏出椒房殿,又匆匆赶回了东稍间。
她面色着急道:“小姐,你方才怎么那般挑衅王姑娘?吓死我了,我真怕她恼羞成怒,对你动手。”
“她且要装装端庄贤淑呢。”江容澜淡淡一笑,“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挑起她心中的怒气,这样她便能在太后身边吹更多的耳旁风,太后便会更加厌恶我,更想将我赶出宫。”
“话虽如此……”宓盈微微皱眉,“小姐你以身犯险,实在太危险了。”
“无碍,总要铤而走险一次。”江容澜道,“让他们传早膳吧,我饿了。”
宓盈应着,推开了门,踏出去的那一刻,忽而听到有人喊她家小姐的名字。
她抬头望去,只见贺璟蓁风风火火地走来。
宓盈连忙退了回去,睁大眸子道:“小姐,长公主来了!”
江容澜眼前一亮,欣喜道:“快,快请长公主进来!”
她抚摸着肩上的发丝,微微咬唇,脑海中浮现贺璟蓁爽朗的笑容。
江容澜微微勾起唇角,一声“澜儿”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定眼一看,迎面走来一位身着赤红色襦裙、头上插着两根金钗的女子,那女子脸上挂着笑容,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
“蓁儿……”江容澜喃喃道,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快让我仔细瞧一瞧。”贺璟蓁按着江容澜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满眼心疼道,“你清瘦了,这三年你在外面怎么过的?我昨日便想来找你,但怕皇兄知晓。方才我听闻母后来找你麻烦了,就连忙赶过来了,你……无碍吧?”
江容澜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蓁儿,三年未见,你依旧是那个不拘的你。”
“你怎么哭了?”贺璟蓁拿起帕子擦着她的泪珠,“是不是母后欺负你了?”
江容澜轻轻摇头:“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我,无碍的。我只是见到你喜极而泣。”
话落,她看向贺璟蓁身后的宫人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欠身道,“长公主……民女见过长公主。”
“你我之间不拘这些礼。”贺璟蓁握住她的手,二人进了屋子,她吩咐道,“你们都去院子里吧,本宫与江娘子许久未见,要说些体己话。”
宫人们应着,连同宓盈和银珠一同去了院子里。
江容澜与贺璟蓁坐在圆桌前,二人握住彼此的手,许久才松开。
“澜儿,快同我讲讲,这三年你去了何处,过得如何?”贺璟蓁的眸子里泛着光。
江容澜轻叹一声,将自己三年来的种种娓娓道来……
半个时辰后,贺璟蓁目瞪口呆,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道:“澜儿,一开始我十分担心你,但是如今我倒是有几分羡慕你了。”
“羡慕我?”江容澜不解,“羡慕我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变成乡野孤女吗?蓁儿,这可羡慕不得。”
“我是羡慕你三年前孤身西行,我一直都想过快意江湖的日子。”贺璟蓁单手托腮,“一人一马一枪闯天下,快哉!”
江容澜微微眨眼,试探性地问:“那你不想嫁给我表兄了?”
贺璟蓁一怔,抿了抿唇,轻咳两声道:“好好的提他作甚?说起他我就生气,你走之后没多久,宋舟霁便去巡视边城了,一去便是三年,给我的来信寥寥无几。纵使我倾心他又如何?他对我,怕是没有半点心思。”
“当年你没提出与他一同去吗?”江容澜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也想同你的兄长们一样,征战沙场,建立军功,这可是一个磨炼和与他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她说完,一脸坏笑地看着贺璟蓁。
贺璟蓁长叹一声:“我自然是想去,可你表兄说路途危险,我是公主,切不可犯险。若是我遇到危险,他还要救我,怕会耽误什么。说到这个我更气了,本公主的武艺并不差,根本不需要他保护。还有一点,便是母后不许,皇兄也不许。”
“太后娘娘若是不许,那你也无可奈何。”江容澜轻拍着她的肩头。
“我大约是托生错了,”贺璟蓁苦笑,“我想我应当是托生武将之家,而非这皇室公主。”
江容澜笑而不语,脑海中浮现表兄宋舟霁的笑容,心中一颤,回忆起从前在宗学时几人相处的时光。但是那时表兄总与贺桦衍同行,对贺璟蓁以礼相待。
“我大宁朝从前也不乏骁勇善战的公主,蓁儿,我相信有一日,你定能如愿。”江容澜目光坚定道。
“澜儿……”贺璟蓁的眸子里闪着光,她盯着江容澜看了片刻,忽而灵光一闪,蹙眉问,“澜儿,我听闻皇兄要立你为后?你是自愿留在宫中的吗?我看这椒房殿的宫墙上……”
她没再说下去,一脸担心地看着江容澜。
江容澜垂下眼眸,轻叹一声道:“若是我愿意嫁给他,三年前便不会逃走了。三年了他竟然还能找到我,我一介孤女,怎能逃出你皇兄的手掌心?”
贺璟蓁顿了顿,问:“你心里还念着先太子?可他已经……不在了。”
江容澜淡淡一笑:“可谁又能轻易忘记年少时便倾心之人?那年枫叶林,他救下我,便注定了一生。”
贺璟蓁微微眨眼:“这件事,你之前同我说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你当时回家后便高烧不退,醒来后便忘记了他的容貌,那你怎么确定,先太子便是当年救你之人呢?”
江容澜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打开一旁的首饰盒子,从里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包裹起来的帕子,回到了贺璟蓁面前。
她展开之后,拿出那半块玉佩,道:“看,这便是信物。”
“嗯?”贺璟蓁拿起半块玉佩,仔细端详着,喃喃道,“这玉佩……好生眼熟。”
“眼熟是应当的。”江容澜收回玉佩,小心翼翼地包好放了回去,“这是太……先太子的贴身玉佩,当年我们分别之时,他将玉佩掰成两半,一半他自留,一半给了我。”
“所以,你就是依靠这半块玉佩,认定先太子是当年救你之人?”贺璟蓁问。
江容澜点了点头,忽而握住贺璟蓁的手,凝眉道:“蓁儿,帮我!我不想做大宁的皇后,不想嫁给你皇兄,我想逃出皇宫,离开大宁远走高飞,唯有你能帮我了。”
“啊?”贺璟蓁目瞪口呆,她深吸一口气,问,“你此言当真?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留在皇兄身边吗?可我听闻你与皇兄已……已……圆房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委身于他。”江容澜长叹一声,“你也知晓你皇兄喜怒无常,我始终是倾慕过先太子,别看他如今心悦我,说不定哪一天他腻了便将我弃如敝履了。”
贺璟蓁微微蹙眉:“你可想好了,走了,便没有回头路了。”
江容澜挺直脊背,目光真切道:“想好了,绝不后悔!”
双管齐下,她定能离宫了吧?
贺璟蓁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既如此,我便助你离宫。你我多年的情谊,我也不忍看你在深宫难过一生。”
“蓁儿……”江容澜欣慰地看着她,“多谢……”
“好了,不说这些了,”贺璟蓁笑意盈盈道,“我也将这三年发生的事情,还有我在外游玩的趣事讲与你听。”
“好,我洗耳恭听。”江容澜的眸子里闪着光。
贺璟蓁抿唇一笑,娓娓道来……
*
慈安殿。
太后倚靠在床头,额头上戴了一条黑色镶嵌珍珠的抹额,双眸无光。
王微雪坐在床榻边,安抚道:“姑母,你且宽心,莫要为了雪儿,与表兄置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冬铃端着汤药缓缓走来,王微雪见状,接过汤药,轻轻一吹。
“姑母,该喝药了。”她起身凑上去,将要递给太后,“太医说您是急火攻心,切不可再动怒了。”
太后盯着汤药,轻叹一声,将它一饮而尽。
王微雪接过空碗,拿着帕子擦拭着太后的嘴角。
太后长叹一声道:“这个逆子,真是无可救药,如今敢忤逆哀家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大宁的皇后万万不能是江容澜!”
“但陛下主意已定,怕是很难改变了。”王微雪低头,拿起帕子假装抹着眼泪,“姑母,雪儿不求皇后之位,只求能相伴于陛下左右。”
“那怎么行?”太后拍了一下床榻,“大宁的皇后必须是我琅琊王氏之女!不能容他人觊觎!”
“姑母……”王微雪微怔,“太医交代,您不可再动怒。”
太后长舒一口气道:“罢了,哀家一个人势单力薄,那几个大臣也是不中用的。说起来,哀家许久未见睿王了。雪儿,你代哀家起一份懿旨,召睿王进京吧。”
王微雪疑惑道:“睿王?可他当年反对过陛下登基,才自请去了封地。若是姑母召他回京,岂不是……”
“无碍,他身为皇叔,理应回来谏言一下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子了。”太后眯起双眸,“去吧,雪儿,哀家乏……”
“太后娘娘!”丁嬷嬷忽而进来,瞅了王微雪一眼道,“宣王殿下来了。”
“哦?”太后挑眉,“宣他进来吧,这小子,我正想训斥他,也不让哀家省心。”
丁嬷嬷应着,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宣王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他大步走来。
“母后,是谁把您气成这样?告诉儿臣,儿臣定要将他……将他……”他的目光落在王微雪身上,止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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