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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学徒

送走芳姑姑,有侍女来传话说谢明轩要宿在我的院子里。我沐浴更衣完毕后,靠在榻边看书,满脑子里想的依旧是行医的事。

虽然,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常去坐诊的身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南燕的民风不算开放,下至黎民百姓上至达官显贵,都难以接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更遑论是皇室。

当年母亲开医馆坐诊,也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但母亲凭着精湛的医术,让许多人心服口服。再加上父亲与外祖父的支持和保护,那些风言风语传了一段时间也就没音了。

可是,皇帝若是知道我在外抛头露面坐诊,等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坐诊能坐多少时间?必须找到一个两全之法。

我正在唉声叹气,谢明轩走了进来。

我看着他有些吃惊,毕竟我嫁入王府快一个月,从来没见过他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而我平日里,也只当没有这个夫君,锦书也只会叫我小姐。

意识到从今日开始,我的生活就要与以往不同,心里有一丝沮丧,因为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悠闲自得了。从今以后,不管如何,都需要多为一个人考虑。

不过我没有显露出来自己不悦,立刻将书放下起身行礼。

谢明轩上前扶住我,叫我唤他夫君。我依然觉得烫嘴,吞吞吐吐才开了口:“夫……君。”

他听后高兴极了,柔软的唇瓣落在了我的唇上。

窗外传来喜鹊的啼鸣,红色的床帐被放了下来,仿佛回到了我与他成婚时的那天晚上。我心跳加速,只觉脸颊发烫,紧张的合上了双目。

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软,谢明轩还躺在我的身旁正闭目沉睡,天也还没有亮。

我小心翼翼起身,将身上凌乱的寝衣整理穿好。再躺下时,谢明轩依旧没有醒过来,我靠在枕头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如峰,他的嘴角自然微微上扬,在他精致俊朗面容上,隐隐有一抹温柔。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时,他醒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贴在心口,看着我粲然一笑。将我裹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再次入眠。

第二天,我选了一件浅蓝色紧袖长衫,梳妆完毕后,带上幕篱出了门。

母亲的医馆叫做“春生堂”,取自妙手回春之意。

我头一次从春生堂的后门走,小心翼翼得仿佛做贼,来迎我的是母亲身边的苏嬷嬷。她将关于“苏瑾”的所有身份印件,还有能够证明是苏府小姐的身份物什交给了我,我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母亲在医馆坐诊,还是一如既往的只着一件素色的白衫,头发全梳到后面绾起来,只带了一根褐色的木簪。

母亲本就生得极美,眉宇间不仅有清灵的书卷气,还有医者仁心的慈悲之色,一身素雅的打扮,倒显得她像一位脱于世俗之外的仙人。

母亲朝着我走过来,我摘下了幕篱扑进了她的怀里,但现在能喊出口的称呼,只能是“姑姑”。

不过是嫁了人而已,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但却只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面对他们,终于明白恍若隔世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再次又落出了眼泪。

母亲没有说我什么,但我有些惭愧。因为自从嫁人后,我已经哭了很多次,我以前也不这么爱哭的。

母亲告诉我,这几日来医馆求医的女子又多了一些,有的人还是从都城外来的,虽然相距不远,但我知道母亲离自己的心中所愿又近了一步。

在南燕的医者间流行着一句话,“宁医十男子,不医一女子;宁治十妇人,不治一个小儿”,所以许多女子有了病痛大多求医困难甚至难以启齿,母亲开设医馆的初衷便是如此。

我嫁入王府的那段日子里,也为一些丫头嬷嬷请脉诊病,好些人表面看起来虽然健康,但因不能及时就医,只用一些偏方缓解病痛,长年累月便有了沉珂旧疾,而与这些情况相同的病者,在母亲的医馆里也能见到许多。

我像以往那样,将那几日为她们诊病的脉案整理出来,记录成册放入母亲医馆的书库。

午膳时,我与母亲交谈,我们都认为若要让更多的女子能够得到救治,那么,就需要更多的女医。

原本,我们想创办一个学堂,可惜南燕早有法令,国中书院皆禁止女子入学,若有书院违规招收女子必被封禁,于是开办女子学堂这条路就这么被堵死了。

女子想要读书识字也只可以在自己家中,子嗣多的人家,会在家中设立学堂,请先生到家中教学。只是对于女子来说,不管我们读多少书都不能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既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部分人的力量,但我们也可以先从自我做起先聚齐小部分人的力量。

在医馆做事,除了为患疾者诊病以外,还需要为他们煎药,有时因为患者病情严重,还需要十二时辰守着他们为他们施针、换药。

所以一些姜府和苏府的家丁和丫鬟,为了养家糊口多拿一分工钱,便会自发来医馆做事。

这么几年下来,他们跟随我和母亲学习了一些医理,虽然这些人中能够成为医者的人只有五人,但那些没有能力成为医者的人,也掌握了基本的医理,照顾起病人来,亦是得心应手。

那五个人中有男有女,女子留在了医馆坐诊的,男子则在外祖父的推荐下顺利通过了太医署的考核,到了太医署任职。

于是,我与母亲合计,决定为我们的医馆招收新的学徒,且以女子为先。医馆能够坐诊的医者多了,我们便能再开一个医馆到别的地方,为更多患疾的女子治疾。

待条件允许,我们也可从姜家或者苏家找个地方开办私塾,让更多有志为医的女子能够习医。

医馆收聘学徒的告示贴出后,确有人来应聘,但大多皆是男子。

他们询问一番后,得知全由我与母亲教授医理,认为与女子习医并没有前途,于是便离开了。

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大多亦是男子,我知道不是没有女子愿意来,而是很可能没有几个女子知道母亲的医馆在招收学徒。

我与母亲并未泄气,散了些银子托了几个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就在医馆里仔细研读存下的医案。

为了让患疾的女子方便用药,不被人发现了耻笑,我与母亲打算,总结整理出女子常患之疾,根据对应的药方,将药制成药丸或者药粉。这样不仅能让患者方便携带,用药时也只需一碗清水,无需煎煮,极为方便。

习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需要耐心和恒心,还需要有对病人的仁爱之心。

消息散播出去的十几天里,来医馆应聘学徒的人很多,最后我与母亲选了十五名学徒留在医馆,且皆为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处理完了王府后院中的事务就到医馆做事,有人得知苏家多了一个才貌双全且会医术的表小姐,于是便去苏府提亲。

谢明轩知道后急了,其实我也急了,我怕他不允许我再去医馆。但是,他却出奇的安静。

只是苏家很快多了一个入赘的表姑爷,叫作江子澈。

谢明轩每日下朝处理完政务后,就以江子澈的身份带着饭菜或一些新鲜的物什到医馆寻我,与我和母亲一起在医馆用膳,有时候父亲和外祖父他们也会过来。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因为在医馆里,他不是朔王,我也不是朔王妃,只是苏瑾和江子澈,可以如普通夫妻那样,平等相处。

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和女婿,可以一家人聚在一起与父亲、母亲还有外祖父在饭桌上说笑打趣,共享天伦之乐。

他说他喜欢这样的日子,因为能够看到真正的我。

医馆事情多的时候,他若是没有什么政事处理,会选择与我一起宿在与医馆只有一街之隔的姜家。若是政务繁忙,他便会选择回王府。

我与母亲研制的药丸和药粉,经过太医署审查通过后,不仅广泛用于民间医馆,还被太医署的太医用于宫中,为□□女子治疾。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一直在医馆做事。我不想让宫里的人知道我是谁,所以对外都说这些都是母亲的功劳。

母亲再次得了太后的赏识,成了南燕第一位可以到太医署任职的女医,但只负责为太后诊病。

后来,母亲面见太后时,提出了创办女子学堂的事,却当即被太后驳回,并且让母亲不要再提。

有一日,太后听说母亲的医馆多了一个叫作苏瑾的优秀女医,尽得母亲真传。来了兴致说想要见一见“苏瑾”。我以身体不适成功推脱,但心始终是悬着的。

从那时起,我为了防止被强行宣进宫中,便乔装成了毁容的妇人,以轻纱遮面。久而久之,就传出苏瑾容貌丑陋、不宜见人的话来,同时,也没有了太后要宣我进宫的消息。

但是,纸始终包不住火,端午过后,我正在医馆给一个病人诊病。朔王府的小厮着急忙慌的来寻我,说太后宣朔王妃进宫。

医馆里的女医莲书接了我的活,我立刻回王府换上宫装,上了马车随传旨的礼官进了宫。

我跪在大殿上,向太后行礼问安后,太后将宫里的宫人全都遣退出去,开口便唤我“苏瑾”。

我知道无法再隐瞒,当即磕头认错,可是我没想到太后笑了。她让我坐到她的身边去,握着我的手说我很像年轻时候的她。

太后的名字叫作林静娴,她年幼时,扮做男子跟着她的哥哥到国子监读书,同她的师母住在一个院子。

所以,从一开始,书院的先生们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但是都替她隐瞒了下来。

三年的时间,她在书院学有所成,经史策论不输同书院的任何师兄弟,她的先生是当朝博士,不忍她一身才学无处施展,便让她参与编撰整理书院典籍。

这件事,在南燕也只有在朝中任博士的官员才可以做。

后来,先帝选秀她离开了闻岳馆,成为了先帝的皇后,从此她未再出过皇宫,也未再去过书院。

太后说着说着就靠在我的肩膀上,落起眼泪来,她说她很怀念那段在书院里的日子,不仅无忧无虑,还有自己喜欢做的事。只是她曾经的抱负和胸怀,在后宫无休止的争斗中,一点一点的磨没了。

起初先帝对她很是偏爱,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派人先送到她的宫里。

先帝与她闲话时,会谈及一些朝政的事。那时的她心无城府,以为是先帝欣赏她的才华,便如实说出了许多自己的看法并且也提出了许多利于民生的建议,先帝虽然采用,却也因此对她生出猜忌,开始渐渐冷落、疏远她。

后宫里几个得宠妃子认为皇后庸碌无为,抓不住丈夫的心才失宠,想要取而代之,便开始明争暗斗。

太后做皇后时,厚待宫中上下,宫人生病她及时给他们寻来太医医治,涨了宫人的俸银不说,每至年节还会给宫人和娘娘多发一些银子,那些不受宠的低位嫔妃也是因为有她在才能安然度日。

这样贤明的皇后,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到底谁在后位,他们才能够在宫中安稳度日。那些针对太后的明枪暗箭,大多根本进不了她作为皇后上所居的凤仪宫。

太后也不是一味仁慈,对于犯了事,要伤她及别人性命的人,她也绝不会手软,按照宫规和南燕法例对犯事的人进行责罚。在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之后,太后就算没有先帝的宠爱,也依旧坐稳了皇后之位。

都说孩子是父母感情之间的纽带,太后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很孝顺,那时还是皇子的他,看着母亲生病,自己父皇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于是,他便做了许多能够缓和父母之间矛盾的事,先帝最终明白太后只是想做一些能够帮助他,又能有利于南燕百姓的事,并无取代之意。

此后,太后说话变得委婉恭顺,与先帝的关系才又好起来。

而那时只是皇子的皇帝也在太后的教导下,成了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最后稳坐太子之位直至登基成为皇帝。

其实,在我看来,太后说在意夫妻情义也不过是在陌生人面前的幌子,她其实早就对先帝失望甚至有些看不上了,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因为自己失宠受苦,才愿意与先帝重归于好。

太后更明白自女帝逝后,后面的皇帝和朝臣们,早已准备了一万个办法阻止再有第二个女帝的出现。只要日子还能过得去,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母家,才没有做她最想做的事。

后宫自女帝之后,早已是真正牢笼。皇帝不仅忌讳后宫女子干政,更忌讳后宫女子与朝臣还有联系,哪怕是她们自己的母家也不行。

里面的人没有皇帝的允许不能随意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越过前朝的乾安门进入□□,否则便是死罪。

妃嫔们只能在怀孕的时候,能够让母亲进宫陪产,平日若想要见自己的亲人也只能到指定好的一个小宫殿里,周围还都有人看着。

太后又说羡慕我和谢明轩的关系,因为谢明轩一直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谢明轩是真的爱我,叫我好好珍惜他。

我楞楞的看着窗边阳光下正开着艳丽的牡丹,想了很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太后看我没有回应,有些着急,说谢明轩真的很好,是她看着长大的人,还要说下去的时候,太后却咳了起来。

我知道太后应该很疼爱谢明轩这个孙子,我回过神倒了一杯水给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我会的”,便跟着她也落起眼泪来。

最后,她告诉我,她很喜欢我,不会把我的事泄露出去,我依然可以用苏瑾的身份在母亲的医馆坐诊,她还会帮助我和母亲做一些事。

太后见我迟疑,又接着说她斗了一辈子,早就累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已经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她想要帮助我和母亲,不是为了用这件事来拉拢拥护他们林家的势力。只不过她也是女子,想为天下女子都能“有疾可治”,尽一分绵薄之力。太后说完后,又赏了我许多东西,派人送到了朔王府中。

我走出宫门时,恰好遇到母亲。

我们要上马车时,母亲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宫,却一直在摇头叹息。

我告诉车夫去医馆,马车开始缓缓行进,母亲才开口说话。

母亲说她年幼时,觉得可以通过去太医署为官,施展自己医术,帮助更多的人走出病厄。但是,从这段时间在太医署任职的情况来看,她发现即使为官也处处受限,她觉得很失望。

只是好在这几年下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医馆做了许多她想做的事。

所以,这个官职对于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如今,她已不想只困于太医署的四方院墙之内。

母亲告诉我,她在太医署只有一件事值得高兴,就是能够在太医署翻阅到更多脉案和医书,这样有助于改良我们研制的那些药物的同时,也有助于我们研制新的药。

她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辞去在太医署的职位。

前朝药圣李时,曾用一双脚走遍了南燕的山川湖海,途中又为许多百姓义诊,用了二十六年的时间著成《本草集录》。

所以,母亲想要像南燕历代留名于史册中的数位医者一样,踏遍三川四海去广济天下,为百姓治疾解厄。

其实,这不止是母亲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只是,我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发现我苏瑾这个身份?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行医之路,还能走多远?

我在马车上换了衣服,因为春生堂里已经有了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医,所以,我与母亲不在的时候医馆里依旧一切如常。

那天事情很少,申时五刻刚过,谢明轩来春生堂接我的时候,我就与他回了朔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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